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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陪我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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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烟花9

书籍名:《谁能陪我看烟花》    作者:达达渝


                                            “小酒保,再调一杯,我要你们这里最辣最烈最痛快的鸡尾酒……”斯孟坐在吧台上,无意义地笑着,晃动着自己空空的酒杯,两颊绯红,眼神妩媚、迷离。

        酒保献媚地笑着,接过酒杯时捏捏斯孟的手,斯孟抬起下巴傻笑,这动作更富有挑逗性,酒保干脆握住她的手来回抚摩,“最辣最烈最痛快的在后台,你要不要呀?”

        “呵呵,要啊,什么我都要……”

        没等酒保眉飞色舞舒展开他的笑眼,一股粘稠液体轰然灌到他头上,小综直接抓起邻座的一扎啤酒洒了酒保一身,面无表情地牵起神智不清的斯孟往外走,留下身后一片嘈乱的咒骂。

        “我,要,最最最最致命的鸡尾酒,快,快给我送上来……快……最致命的,哈哈,你是谁,哦,我知道了,你是小综,你是我的混蛋老弟,你是我的贱婢……”

        抱着斯孟,推推搡搡地好容易回到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搬上床,那张精致却又暗无血色的脸都斯孟抓得遍地开花,每次都这样,只要斯孟一喝醉,他的脸就要挂彩好几个月。(MAN到不行)

        “去倒杯白醋。”小综吩咐着,小愉赶紧先把准备好的热毛巾递给他,转身钻入厨房。

        “混蛋老弟,混蛋老弟。”

        “姐,我在这!”

        斯孟掀开刚躺在她额头上的热毛巾,打开小综的手,坐起来,“混蛋小磊,混蛋老弟,混蛋爸爸,混蛋妈妈,混蛋云阿姨,混蛋,混蛋,你们全部是混蛋,混蛋斯孟,斯孟最最最混蛋!!!”

        “姐,你别这样!就算到最后,还有我在啊。”

        “小综,”斯孟竭尽嘶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你弟啊,对你好,是天经地义。”

        斯孟说不出话,颓废地盘腿坐着,小综眼睁睁地看着她,前一秒种还嘻嘻哈哈,后一刻黯然神伤,看着她这么多年的眼泪终于不受任何压抑地倾泻而出。

        他知道,这时候的她才是最清醒的,才是最坦诚最中肯地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

        “为什么呢,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小综温柔地擦去她脸颊那一片片的眼泪,“姐,我现在就去告诉他真相,告诉磊他并不是游家的小孩,他不过是云阿姨出事后,爸爸好心收留的小孩,他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都没有的,你可以爱他,你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阻隔,姐,你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不,不……”斯孟已经哭地更加神志不清,拦腰抱住小综,“不要去,不准去,不可以……”

        “为什么?要让你去承受上一代的痛苦,爸爸不过是爱着云阿姨,所以在她出事后收留磊  ,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今生今世无法和云阿姨在一起的遗憾,却从来没有顾及过我们的感受,妈妈的感受,自从磊踏进了游家的家门,除了爸爸,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所有人都是痛苦的,所有人都是,现在应该是解脱的时候了,斯孟,你有权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

        “不,我没有权利,我没有资格,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没有人能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姐姐,你忘了还有我么?你忘了我一直都站在原地守护着你的么?我怎么可能体会不到你的心情,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绞痛的啊。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不是游家的孩子。”

        “他是游家的孩子,他是的,不是游家孩子的人是你,是你游小综。”斯孟突然破口而出,已泣不成声。

        “姐,你说什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小综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磊是爸爸和云阿姨在结婚前的孩子,小综,小时侯的那些流言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磊是爸爸的孩子,是爸爸最爱的女人的孩子!!”

        “那我是谁,我是谁?……你撒谎,你骗人,他是捡回来的野孩子,是爸爸好心可怜他而已,是这样而已,是这样而已。”小综声调不高,悠然说着,一片冰凉。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当年一个女帮工,在外面被男人骗了,又不敢和家人说,爸爸看了可怜,让她生下你,让你进了游家……让你从小就进了游家……你有权利爱我,我却没有资格去爱磊  ,这不公平,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公平的!!”

        “你在开玩笑对吧,姐,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不好玩了。”

        “不信你可以去问明姨,不信你去问明姨啊……”歇斯底里后,斯孟只剩下呢喃的力气。

        小愉站在门外,手抖得快把杯里的白醋快倒出了一半。

        气息一瞬间凝结在空气中,听不到有谁在呼吸,只有斯孟喃喃地低语,不信你去问明姨,不信你去问明姨……

        小综缓缓地拉开斯孟的手,斯孟顺势倒在床上,快醉到不省人事。

        他呆呆地看着片刻安静的她,清晰的泪痕,痛苦的微笑,不甘的眉头……

        他转身站起,冲出房门的力气那么大把小愉手里的白醋撞翻,洒了一地。

        “小综!”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小渝左右不是,先跑进屋替斯孟敷上热毛巾拉上被子,再跑出去时,电梯上的数字已经下降到了12。

        怎么办?他会去哪里,去找谁,去做什么?

        各种各样不安的猜测和担心纠绕着她的心,一掉头就冲进楼梯通道。

        一边大步跳着阶梯一边思量着到哪里去找他,找到他又能说些什么,又能给他什么安慰呢。

        或许,只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就足够了,是吗?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时。

        他身边,还有她啊。

        不管他的视线是追随着磊还是斯孟,一直到最后,他的身边,会有她。

        跳到楼下时,小愉腿软得快站不稳,电梯空洞地敞开着,守电梯的老奶奶摘下眼睛探出头来瞅她,带着看热闹的表情。

        跑出小区,站在大街上,两边是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早已没有熟悉的身影,昏暗的街灯象无家可归的人一样散发着怜悯的光线,偶尔一辆轿车呼啸而过,不知道风,在下一秒会吹向哪个方向。

        “小综,你在哪啊?”暗夜的星空,听不到她的呼唤。

        小腿肚又软又麻,她一跤跌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街道的尽头。

        荷宝皱着眉头,咂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能被小综列入女人行列的小女生。

        小愉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小综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很难说啊,不知道他现在是在Alita那里,还是一时兴起带着Kathie到香港购物,总之,从来都是他找我们,找到他很难。”

        “那你有没有在他常去的PUB之类的地方见过他?”

        “怎么?”荷宝的眼神警惕起来,“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小愉哭笑不得,只好苦笑着说:“如果你找到他,拜托他赶紧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他。”

        “啊?不是吧,他爸妈不都是一直对他进行‘放羊式’教育的吗?他这人经常闹失踪的,像上次不过是Christina看到旅游广告随口说了句巴厘岛很好玩,他隔天就捎上人家,失踪了一个星期。不过还好,那个学期他选的几乎都是女老师的课。”

        “是吗?”小愉的神色黯淡下去,是啊,在他危难的时刻,他当然会惦记着曾经和他共度春宵的女人,又怎么会在乎她这个只会煮饭的干苹果钟点工呢。

        “不过综哥最近有点奇怪,很少看到他在PUB露脸,而且上次给他的DJ票他居然也没什么兴趣,这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荷宝倒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难道他转性了,还是……果然……”他说着,瞟瞟小愉的肚子,两眉上扬,一副自以为窥得天机的得意。

        小愉终于体会到了小综话里的含义——给我一块豆腐,或者一根粉丝。

        “小愉,有消息了吗?”刚进客厅,就看到焦急的斯孟和满脸愁容的明姨。

        小愉无力地摇摇头,已经三天了,小综不知所踪,磊又因漫画展去了外地。斯孟坚决不同意告知家人,只能靠这三个女人四处打听。

        “我真该死!!”斯孟恨恨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不怪你的,”明姨就象一个仁慈的母亲,关切地缓缓道出,“那晚他跑来找我,我就知道出事情了,斯孟,你并没有错……这是真相,孩子们都有知道的权利,不然都扛在心中,相互猜测,又解决不了,大人和孩子都很难受。我一直很希望在他知道后,能理智一点,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他是游家最小的一个,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在家里得不到尊重和关注,所以才会做出一些,看上去很离谱的事情,周旋在各种女人之间,疯狂地花销;可是为了得到老爷的肯定,在学业上,他却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测,从小到大,周围人的议论,他从来都不说,一直都努力地伪装着自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嬉笑,打闹;说俏皮话,讨那些女孩子的欢心;可是,他心里面的苦,一点也不会比斯孟,或者磊少半点……”

        明姨话未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小愉还能清楚地记得,明姨在电话里曾描述过的,那个“特别讨人喜欢,特别招人疼”的小综,是不是在周围人的流言蜚语中,在自己无端又恐惧的猜测中,一点点失掉,一点点变化了。

        碗筷空了一副,地板拖的很干净,窗沿也没有灰尘了,马桶刷得雪白……一切都做到最好,可是,耳边却再没有他那孩子气般的唠叨。

        在空荡荡的厨房里,小愉把碗碟擦干放进消毒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手边少了点什么。

        站在消毒柜前,手里是潮湿的洗碗布,耳边不由自主地萦绕起他那不耐烦的声音:“你动作利索点行吗??照你这速度红军都二万五千里了,小苹果管家!!”这么说着,就会一脸怨气地过来帮她递碗筷擦台面。

        一边抱怨着鱼太酥了饼太甜了蛋炒饭太廉价了,却呼啦呼啦吃得比谁都快;会和小磊抢夜宵;会在“苹果”前加上一堆的形容词来修饰她……

        在他消失的这几天里,耳根清净了,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某个位置空缺下来。

        是哪个位置,她还不清楚。

        斯孟斜靠在沙发上轻打着鼾,一手紧拽着电话簿,一手抱着电话。

        她几乎把和小综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然而毫无进展。

        如果他想躲,必定让自己无迹可循。

        轻轻拿掉电话簿和电话,为斯孟盖上毯子,小愉才放心地离开。

        走在夜路上,想起小综每天都恶狠狠地威胁她,到寝室后给我条短信啊,不然的话,小心我扣你工资哦。

        小综,你到底在哪里呢?

        不想回寝室,漫步在街道上,绕过小巷口,忽然听见巷子里一片叫骂声——

        “他奶奶的,终于给老爷子找到你了,跟着你还真不容易啊?!啊?!!敢泼老爷子啤酒,你不想活啦??在娘们面前当英雄啊?我今天,就把你做成个狗熊!!啊??打,不赏你几拳你这小子皮痒得很,难伺候呐?上,给我往死里打……”

        这这这,这种电视剧情节怎么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躲在巷子口偷看的小愉吓得两腿直哆嗦。

        一个高瘦的影子倒在地上,既不还手,也不抱头,象个死人似的,任由几个大汉对他拳打脚踢。

        天啊,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怎么办呢?打110吗?电话没拨出去人都歇菜了吧;勇敢地和恶势力作斗争?可能她周愉没来得及跑到案发现场就已经腿软到连滚带爬了吧。5555~~~为什么她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内裤套头的蝙蝠侠穿只紧身衣的蜘蛛侠超胆侠哈利波特小李飞刀,小愉小愉你要冷静,她一紧张就会情绪激动胡思乱想思维发散。

        “警察警察,他们就在里面,在抢劫啊,快快!!”大喊着,自己还拼命跺脚制造效果,只听到里面啐了几声各种方言的脏话,最后谁下令了一声走,杂乱的脚步声远去,过了好一阵子,阴暗的尽头才恢复平静,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这,这么容易就跑啦?

        小愉还没有从自己制造的惊心动魄的效果里回过神来。

        叫嚣得厉害,原来全是外强中干的一帮小人。居然我一个小周愉,赤手空拳打退了几个大汉,啊?!

        “你,你还好吗?”走到那一动不动的身影身边,只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重酒气,这个身影有点熟悉,擦破皮的手关节恰到好处的骨感,即使是一身酒气也阻挡不住的他身上的味道。

        “小综。”

        身影有了些抖动,借着外巷隐约的灯光,小综看到满脸泪痕的小愉。他双手撑地缓慢地爬起来,每动一下全身肌肉都会被抽痛,痛得他只能咬紧牙根,而脸上却不能有丝毫动容。

        “跟我回家。”小愉扶着他,毋庸置疑的口气。

        小综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跟我回家。”小愉上前拉住他。

        这是他熟悉的游小综吗?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衣角的斑斑血迹,手背上大块的划痕。

        小综硬生生地抽回自己的手,脚步不稳地面对着她向后退,退到巷子口。

        小综晃晃荡荡地在前走,小愉一步之遥地跟在后。

        “别跟着我。”小综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小愉不做声,眼泪已经被风干。

        小综一步不停地走着,走到街角的一个酒吧,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小愉咬咬牙,一推门也走进去。

        和一路上的静默相比,酒吧里轰鸣的音乐吓了她一跳,吧台边就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15、6岁的女生在忘情拥吻。

        小综走向吧台,一个在一边穿着高叉超短裙的女生热情地拥上前。

        小综坐在吧台边,一个简单的手势,酒保忙不迭失地拎上3瓶啤酒,逐一打开。

        “跟我回家。”从人群中穿过去,走到他身边,小愉依然是那句话。

        搭在小综身上的那个女人,带着接近于惊恐的目光注视着小愉,大叫道,“小综?!!你什么时候有恋童癖啦?回家?小综,别告诉我,你们是高尚的,所谓柏拉图式的啊?”

        小综把头歪向一边,喝着闷酒,连个正眼也不给小愉。

        女人走过来,推了小愉一把,“走吧,女人千万不能给男人添麻烦,懂不懂?”

        小愉只是顺势侧了侧肩膀,原地不动。

        女人冷笑,双手使出吃奶的劲象个十足泼妇狠推她一把,“滚!”

        小愉没有准备,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喧闹的人依旧喧闹,接吻的人只在喘息的空挡嘲笑地看着他们,没有人在意闹剧上演,只有打情卖俏的人在缝隙里冷眼看着热闹。

        小综回过头来看她的速度,还是让小愉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小综眉头一皱,小愉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瞬间心痛了哪怕只是0。001微秒,这样冷冰冰的小综让她陌生,陌生之后,是心痛。

        “你走吧。”

        “听到没啊?脸皮还长在脸上的话,就快滚。”女人推波助澜地喊道,狐假虎威。

        小愉抽抽鼻子,摸摸鼻尖。“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

        女人得胜般又粘到小综身上,双手搭上他的肩,正欲眉开眼笑之时,全身却被小综冷言冷语浇个透彻。

        “你也滚。”小综一反常态,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游小综?我才帮你赶走一只无头苍蝇,你现在叫我‘滚’。”她把“滚”字咬得很重,强调着你游小综是不是喝过了不认得老娘我是谁啦。

        小综冷笑一声,“女人千万不能给男人添麻烦,懂不懂?”

        女人恼羞成怒,尖刻地咬牙道:“游小综!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口袋里有几个子儿,老娘才懒得离你!!”

        “脸皮还长在脸上的话,就快滚。”

        “哼,游小综,看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道上都说你并不是游氏家族真正的儿子,不过是路边捡来的野人,看你今天心情那么糟糕,把所有女人都当成债主,看来你是好日子没多久了吧,怕了吧,啊?!没有了钱,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地位,谁还把你当人看!你还以为你是谁??”

        小综笑笑,“滚。”

        东倒西歪地走出酒吧,眼角窜进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愉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的鼻子早已冻得通红,牙齿打颤让她整张脸都在颤抖,手指交挫着衣角。

        小综歪嘴一笑,“别这么悲天悯人地看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从里到外都没有营养的女人吗?别装着这么可怜兮兮,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吧,越远越好。”

        “跟我回家吧。”

        “家?家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不,我没有家了,从来就没有,那只是四堵墙,哼,顶多上面再加个盖,那不是我家,从来就不是。”

        “你撒谎,你根本还很在乎家!其实你一直都在家附近徘徊不是吗?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附近的巷子里看到你,你徘徊着又不敢进去,因为你没有勇气,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你整天嬉皮笑脸的,不过是你脆弱的一种掩饰,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哼——,”小综目光游离,却倔强地抬高下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夫,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这样跟着我没好处的,我已经没有了信用卡,□□,□□,就连手机的充值卡都没有了,要拿工资去找明姨,她是财政大臣,我不过是个路边捡来,来路不明的野种,跟着我,一点价值、一点意义、一点点的好处都没有……”

        “啪。”一个巴掌挥过来。他才感受到小愉的手冰冷得象根铁棒,打在他脸颊上,想必她的手,也一定很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然这又是小综的后话)

        小综眯起双眼,这个女人,是在哭吗?就算是在她心脏病犯,躺在急救室输氧的那个晚上,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晚,他就看着她的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右脸颊火辣辣地,上面的香蕉印一定很鲜艳,红色的香蕉,比起她的眼泪,应该不逊色吧。

        小苹果,你别哭,你哭的话,我会想拥抱你的。

        小综拂拂脸颊,似乎有点痛,像个高尚的疯子傻笑,转过身,没有给她回答,她也没有再追上来。

        像个阵亡的士兵扑到KEN那硬邦邦的沙发上,小综只觉得浑身酸疼得快散架。那老酒保也真神奇,找斯孟那天在PUB泼了他一身,居然记恨到现在,找人盯他。

        这样也好,肉体上的疼痛能减轻心理的痛苦,多挨几拳又何妨?

        “综哥啊,你总算回来了。”Ken刚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手里拿着计算器、草稿纸和备忘录。

        “截止今天,呃,是昨天,北京时间23点30分,你在我家住了2天零8个小时,其中用水、电、气、饮料,大米、油盐若干、苹果2个、提子3。1公斤,总共的累计费用是85。98元,这里是明晰帐目,哦,如果待会你要洗澡的话,费用的上浮区间在5到7元,包括你使用的沐浴露,哦,还有,如果待会你刷牙的话,费用会再上升2到3元,你知道,牙膏也是要用钱买的。”

        小综懒懒地扬起头,“Ken,你啥子时候把那几千大洋还给我这个穷光蛋啊?”

        “哎哟,综哥,你不用想也知道啊,我最近手头紧得很啊,有了女朋友,就是两个人的开销啊,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列什么帐目清单,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糟糕,大家都经济危机,我也经济危机了,你说咋办?”

        “这,这样啊,综哥,你也知道,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你住在这,我和她,似乎,每次都很不方便呀,每次都心惊胆战的,害怕你突然回来,突然敲门,这个……那个……你说,是吧……”

        小舞台上不知名的驻站歌手在歇斯底里地乱吼,Cindy温热的唇在耳边呼气,说着手机短信里的哪个荤缎子,把你惹笑,是她人生一大乐趣。

        周围人生嘈杂,男人女人,他的朋友混杂着陌生人,在起劲地聊天说笑,划拳比酒,接吻抚摩。酒吞到嘴边,依旧无味,瘫坐在沙发里,脑海里,一直挥霍不去昨晚寒风里小愉的眼神,隐忍的眼泪,在她的眼底闪亮,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光芒,在暗夜里,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笨蛋,难不成真的站在寒风里等了他4个小时,等到天亮么?他走后,她是怎么回去的,是不是安全抵达,三更半夜的,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犹豫着,打开手机,查看收件箱,才发现,里面塞满了以前她发的短信,11点过几分,总会收到她准时发来的报平安短信,“我到了。”一直按着下滑键,日期不断倒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

        下巴被纤柔的手指拨过去,正对着Cindy的故做娇气的脸,“综,我想买个钻戒,你看人家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好啊。”

        “可是,你的钱包都是空的。”Cindy娇嗔地食指和中指夹出他的钱包。

        当有女人在身边时,钱包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停留超过3秒,小愉除外。

        “那就没办法咯。”

        Cindy的脸顿时拉长,讨好的笑变成了陌生的冷淡,这样的转变,他看得多了。Cindy没好气地站起来,故意蹭开他的大腿,走到另个男生身边要求和他划拳喝酒,一边喝着,一边往那肌肉男身上蹭。

        小综看着,只是微笑。

        身体,钱,交易。

        所谓爱,只是在钱的温存里短暂出现的一种幻象,他一直都明白,比任何人都清醒。

        也比任何人都可以肯定,他游小综自己的身份,可是当多年来的猜测被斯孟证实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一切都是假的,父母,亲人,朋友,爱情,肉体,一切都是假的,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不过是一种名为钱的虚拟的玩意。它存在于人们的价值形态中,却支配了这个社会物质地运作。

        所以这个世界是假的,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