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哭笑难分的表情,令到他那张本来已令人感到害怕的睑,变得更加诡秘莫测。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叠焦黄的纸。
这一叠纸,上面写上密麻麻如蚊蝇般的细小的字。
赵天爵茫然地看着那—叠纸,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吃惊到了极点的神色。
“八绝神……功秘笈?”
白无浪冷冷一笑:“你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八绝神功密笈,已落在我的手上,这一点你大概意想不到罢?”
赵天爵觉得天旋地转,他已陷于完全崩溃的状态。
他的瞳孔睁得很大。
但他的视觉却越来越是模糊,终于甚么东西也看不见。
他极力想支持自己不倒下去。
但白无浪的剑突然狠狠的从他的胸膛上刺下。
血飞溅,沾湿了白无浪的衣服。
白无浪终于笑了!
那是一种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狂笑。
他终于替自己的妻子报了仇,替醉神君狄不平雪了恨。
他又从怀中掏出那块一直收藏着的白绢。
白绢上又再染上另一行鲜血。
白绢已变成血绢。
血绢飞扬,剑在飞舞!
刹那之间,这一张“杀人名单”已被削开一片片,洒落在悦宾楼下。
正当方家集杀四起的时候,那一艘用数十匹健马拉动的海魔船,又再徐徐的向医谷进发。
竹林内,蝴蝶城的剑士虽然剑法不弱,但由于悦宾楼中突然传出百掌镖局总镖头宰一刀叛变的消息,部分剑士已无心恋战。
海魔教的高手越战越狠,气势远比蝴蝶城的剑士旺盛。
但医谷中的高手,也已纷纷开始参战,而且还有部份高手上前,准备阻拦海魔船驶向医谷。
当龙城璧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更是疑云大起。
海魔教主贺誉何以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要把这一艘船从海中弄到陆上?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秘密?
海魔船的体积如此庞大,在它的船舱中,可以容纳不少事物。
他的想法,正与司马血的想法不谋而合。
现在,海魔般继续向医谷驶去,一定会进行某种惊人活动。
他们想追上去,把海魔船截停。
但竹林内的形势,又是那么的紧凑,如果剩下了唐竹权、许窍之和时九公三人,恐怕实力上未必会是海魔教的对手。
因为海魔教除了毒秀才聂武夺之外,还有不少武功极厉害的角色在其中。
海魔教的刑堂堂主桑七星,更是令人感到头疼的一个。
这一来,龙城璧心里是阴影更大。
他决定要冒个险。
他要登上海魔船!
杀手之王司马血虽然想跟随龙城璧到海魔船,但无奈本身却被桑七星的七星指法缠得甚紧。
桑七星是海魔教的刑堂堂主,他的玉魔杖法.固然非同小可,就是他现在所使用的七星指法,亦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功。
他突然一个箭步向司马血左方窜过去,然后反手一指戳向司马血的后颈。
桑七星这一着凶狠迅速,而且位置极准。
凭着他的七星指刀,就算司马血的头骨,件用钢铁铸成的,也势非给他戳断不可。
但司马血的身形闪动极快。他的腰向右一拧,身形闪退半尺,恰似就避过桑七星这要命的一指。
桑七星一声暴喝,又再连发十一指。
这十一指处处都不离司马血的死穴,任何一指击中,司马血都得立刻掉进地府里。
但桑七星的十一指又告全部落空。
司马血冷冷一笑,突然剑势变得紧密而辛辣。
杀手之王的碧血剑,绝不是用来唬吓敌人的。
剑风啖嗤作响,桑七星给司马血逼得连退六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另一杷剑加入了战圈。那是毒秀才聂武夺的剑!
聂武夺的剑,一向都喜欢静悄悄的出手。
往往他的敌人还未看见他的剑,就已死在他的剑锋之下。
毒秀才的剑法,当然是歹毒无比的。
然而,他这一次却碰上了—个大行家了。
杀手之王懂得的剑法绝不止一种,别忘记他留在剑状元那里,学过一套毒蛇剑法。
毒蛇剑法顾名思意,自然是阴险毒辣兼而有之。
聂武夺以毒辣的剑法偷袭司马血,司马血也用毒辣的剑法回敬他。
一剑还一剑,聂武夺的脸色变了。
他原本以为一剑就可以从司马血的背后把他解决,但一经接触,才发现司马血并不是个容易中伏的人。
瞬息之间,司马血的剑已名副其实的,像条毒蛇般向聂武夺的身上缠去。
桑七星见机不可失,立刻伸出右指,向司马血的“灵台穴”上戳去。
“灵台穴”乃人身极重要的穴道之一,一旦被点中,轻则登时动弹不得,重则可能一命呜呼,立刻了帐。
桑七星这一指,并非想令司马血不能动弹,而是想要了司马血的性命。
可是,他这一指刚出手,忽然横里又杀出另一根手指。
这一根手指,远比桑七星的手指粗胖得多。
那是唐竹权的手指!
桑七星的七星指法,早已名动江湖。
但若与杭州唐门的五绝指法相比,还是五绝指法在江湖中的名气响亮一点。
盛名之下无虚士。
武功往往也是一样。
五绝指法是唐竹权的看家本领。
这个唐家的大少爷不喜欢携带兵器,所以杭州唐门几种武功之中,他练得最好的就是五绝指法。
两指一碰之下,桑七星与唐竹权俱各后退三尺。
唐竹权瞧了瞧自己的手指。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瞪着桑七星,气呼呼的道:“想不到你的指法这般厉害,早知如此,老子决不跟你交手。”
司马血仍然与聂武夺在激战,但唐竹权的说话,他亦听得很清楚。
他以为唐竹权的手指受了伤。
但他又随即听见唐竹权接道:“老子的手指甲给你的手指磨损了,看来七星指法真厉害。”
桑七星的脸阵阵发白。
唐竹权的手指甲的确被磨损,但桑七星的一只手指却已折断了。
海魔船渐渐推进,距离医谷,越来越近。
用数十匹健马来拉动一艘巨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贺誉办到了。
前后总共花了二十八天的工夫,海魔船终于由东海之滨,来到了名满天下的医谷。
海魔船里埋藏着些甚么秘密?
这一点,除了贺誉之外,恐怕天下间已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想像得到。
就在海魔船已快将驶进医谷的时候,船上突然响起一阵幽怨的笛声。
这笛声不但幽怨,而且还令人感到有一股透气不过的压力,彷佛整个天地,都随之而变得苍凉、寂寞。
这是意境凄迷的一阙曲调。
不是伤心人,奏不出这种悲哀的调子的。
海魔船上,谁是伤心人呢?
一曲复一曲。
一曲比一曲更苍凉、更寂寞。
笛声是从海魔船的船舱里传出来的。
船舱深处。
这里彷佛已和外界完全隔绝?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在这一个船舱里,却是一片漆黑。
只有一根小小的蜡烛在点燃着。它的生命,也快已到达尽头。
烛光昏黄。吹笛的人,赫然竟是海魔教的教主贺誉。
在此大战当前的时候,贺誉何以不在阵前督战,却在这里吹笛?
这是一件令人颇费思量的事。
笛声忽停。
贺誉的脸同时沉下。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龙城璧。
——龙城璧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本领。他居然闯到这里来了。
在微弱的烛光下,贺誉的脸色绝不像个人,而是像一具僵尸。
如果世间上真的有僵尸的话,那么贺誉的脸现在就最像僵尸。
他突然重重一咳,好像有点晕眩的样子。
黑暗中,龙城璧发出了淡淡的一笑。
“贺教主,你不欢迎在下?”
贺誉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叹息一声,道:“天下间能够闯进这一个船舱的人绝不会多,而你却是其中之一。”
龙城璧悠然道:“贺教主言重了,在下的本事,绝不如别人想像中的大。”
贺誉看着他,脸上忽然变得全无表情了。
因为龙城璧的目光,已转移到船舱的另一角。
虽然烛光很微弱,但龙城璧还是可以看得见船舱之内,有几百个木桶子。
在那些木桶子的上面,还放着一具棺木。
这一具棺木,竟然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
玉棺!
贺誉仍然静静的坐在船舱里。
他忽然迸出了一句话:“你现在都看见了?”
龙城璧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目己的手心在沁汗。
贺誉虽然是海魔教的教主,同时也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强敌,但这绝不足以令到龙城璧感到紧张。
令到他手心冒汗的,是那一具玉棺,和那几百个木桶子。
贺誉冷冷一笑,忽然又说:“江湖传言,雪刀浪于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你此刻大概已该明白一切了罢?”
龙城璧缓缓的点头。
他沉默了许久,才间:“冷碧桥是在甚么时候逝世的?”
贺誉看了玉棺一眼,慢慢的道:“半年之前。”
龙城璧道:“她中了下崖蛇焰手的奇毒,但却无法得到下崖蛇尾草作为解药,的确是一件很不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