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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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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书籍名:《非常日记》    作者:徐兆寿


                                    

            林眠败北后,学生就在网上骂学校了。甚至有一个学生责令现任校长应该赶快下台,否则就去南面那个垃圾场里碰死算了,如果不下台,也不去死,就好好地听听学生们的意见和建议。

            这则批评可以说是损到了极点。

            11月24日      晴

            网上的一篇文章又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它说北方大学这所名牌大学现在彻底地要完蛋了,原因是它的管理跟不上。文章写得非常生动有趣。它说,在学生区通往学生食堂的路上,有一尊形同蘑菇状的小小雕塑,已经立在那里整整两天了。学生们每天都要拿着饭盒远远地瞻仰它两次,然后逃之夭夭。可是,就是这样一尊雕塑仿佛没有人去管理,任凭它在这里流光溢彩。

            文章写得很长,应该说很有文采,可是没有说它是什么东西。

            另一篇文章很显然是另一个人写的,它道破实情,原来是一堆粪便。这一下,学校热闹起来了。有一个人发言,认为这尊“雕像”的“确立”,证明了北方大学学生素质的极端低下,而它的“管理不善”也证明了北方大学领导层的无能。有人建议校长应该给学生道歉。有人则干脆认为现在的校长应该立即下台。

            一时间,校园里好像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事,大有风起云涌大战在即之感。

            11月25日      晴

            看样子,学校管理层是不怎么上网的。直到今天,才有人在网上说,那尊雕像被移走了。

            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非常日记》八(3)

            11月30日      阴

            最近,报纸上出现另一种言论,认为现在的大学生的道德素质滑坡很大,学校应该在这方面加强管理和引导,对大学生的不良性行为应该严厉制止。连续有好几位教授属名发表此方面的观点。

            但是,没几天,很多人又回击这种观点,认为这种观点极端陈腐,与我国的法制化和高校管理社会化的进程相悖,而且,持此种观点的人根本就不了解现在的大学生的生活状况和心理、思想状况。批评之声不绝于耳。特别是在网上,这种批评简直犹如捅了马蜂窝,不但大学生在痛骂,就是中学生也竖起了笔。实际上是两代人生活道德观念的冲突。

            紧接着,各大媒体纷纷把这一现象又往热里炒。他们刊登了很多关于大学生同居生活的报道,还有大学生自己的观点。一些批评家认为,这一问题已经不是学校能解决的,应该是全社会来解决的问题。他们呼吁,应该尽快出台此方面的立法,把学校从尴尬的处境中解脱出来。但是,此论点刚刚发表,又有一些人回击,认为如果学校在此方面摆脱出来,谁来育人呢?

            好在这种争论给校方给了一些间接的支持。不论怎么样,人们开始认为这一问题带有普遍的社会性,已经不是学校能解决的了。

            12月10日      阴

            学校根据高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决定给林眠颁发肄业证。林眠在接到学校的通知后,立即发表申明,拒绝学校给她发给肄业证。同时,林眠还发表申明,她永远拒绝学校的任何证书,即使是大学毕业证。

            这一申明又增加了她的影响力。因为不久之后,在《中华学子》杂志上,发表了全国各地的大学生支持林眠的文章。

            林眠的照片被各个网站发在最显要的位置上,林眠彻底成了一位公众人物。

            12月15日      晴

            自从举办了那次摇滚音乐会后,马飞重新组织了他的乐队。看到程一涛开办网站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并且着手干起来。不久,一个介绍和评论摇滚音乐的网站开通了。马飞天天泡在里头,现在他才感到时间已经被他白白地浪费了。

            12月18日      晴

            既感觉浪费了全部的时光又无能为力的是我和胖长老。胖长老在床上睡了四年,外语到现在还是个问题,最要命的是,他在一家企业里实习,原想将来在那里混口饭吃,可是,他在实习中暴露了他的致使的缺点:懒,人家似乎已经不决定要他了。现在他也不想再到那里去实习了,想换一个单位,可一时又找不到。

            我可能是大学里浪费最彻底的人。既没像马飞那样谈过女朋友,又没像逍遥派那样深交过同性朋友;既没有程一涛、马飞那样轰轰烈烈的行为,也没有他们那样壮丽的志向;既不引人注意,又不惹人讨厌;既没有学富五车,又没有出众的才华。瘦长老总算谈了一次漫长的恋爱,蓝调也总算是有情可待,白领也没有闲着,就是无产者也冲动了一次,浪漫了一次。只有我,一片空白。我从来都是个局外人。

            12月20日      阴有小雪

            离考试还有不多时日了。弟弟给我打来电话,让我给他买一本书。在医学院门口的图书超市里买了书,正准备回时,我看见迎面走来一位女生,觉得面熟,仔细一看,原来她有几分像我的“表姐”。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亲近她。于是我故伎重演。

            我走到她跟前,跟她说我乡下的妹妹昨天来看我,没有袜子,而我又没钱给她买,想问她要一双袜子。她听了很慷慨,说可以,让我跟她到她宿舍去。我说不好意思到她宿舍去,希望她把现在穿的这双给我。她犹豫了好一阵,还是觉得很好玩,就给了我。我发现,她为她的慷慨而高兴。

            这大概是我第五次问女生要袜子了。每次都很成功。我把它们都存在我的箱子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拿出来看着,想着她们的样子,就仿佛和她们亲近过了一样。

            1999年1月12日      小雪

            上午考的是政治。我什么都会,但又什么都不懂。我明明对这一切充满了质疑,但我还是拼命地答着。一生中,有多少这样的经历啊!为什么非要这样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生存?仿佛不仅仅是。为了自由?更不是。

            我答着答着,一种无意义感突然涌上心头。我不愿意再答了,忽然间想写诗。我便开始构思。当我写下前面两句时,监考老师拿起了我的卷子问我: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慌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

            他不相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写的两句诗,说:

            “赶紧答题。”

            我痛苦地答着。很快我就答完了。我不想再看第二遍,马上交了卷。

            下午考的是英语。我又一次感到了它的无意义。但我已经不像上午那样强烈了。我坚持把它答完了。

            1月14日      小雪
            几天来,只要我一看到卷子上的题,就发现其实我一切都会,尤其是专业考试题,而且大都有我自己的理解,可是我不能按我的想法答卷。往往在这时候,我就感到一切都在失去它原有的意义,一切都在改变着它的本色,一切都变得虚假起来。

            我多次有要写诗的冲动,但都克制住了。

            1月15日      晴

        《非常日记》八(4)

            终于考完了。一阵轻松。几天来连续折磨我的生活无意义感也似乎随着这件事的停止而停止了。一件大事终于做完了,成功与否已经不是自己能评判的了。我准备回家,但似乎又无家可归。父亲和弟弟生活的地方不是我现在生命中需要的家,那只是一个象征而已。生命中真正的家在哪儿呢?

            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它。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整个楼里也没有几个人。寒假没有暑假热闹,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刚考完试的同学也在今天下午都纷纷回去了。这儿只是个驿站。不错,大学也不过是座人生的驿站。

            我不能回家,我得寻找生命中的家。

            可是,到那儿去找呢?

            一直以来,我常常有一种冲动,把我的感受写成小说。今天,这种冲动尤其强烈,我决定在这个假期写部小说。只有这种精神活动,才能暂时地安慰我空虚的灵魂。

            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撒谎说学校派我看宿舍,这个假期就不回家了。父亲问我,春节总得回家过年吧?我说可能回不去。他问我要不要钱,我说不要。

            1月16日      小雪

            我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得写些什么,最好是部小说。可是写什么呢?我不知道。书也看不下去。一天就这样在一种混乱的思绪中度过。

            1月17日      小雪

            早上醒来,我发现诺大的一个楼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心里一片空虚。我想起自己这三年半时间,除了读书,就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就是为自己的情欲而烦恼,除了这些,再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里一片空虚,空虚得叫人生痛。

            我一直就这样躺着,任凭思绪像窗外的雪花随风飘逝着。

            而我的眼泪,一直流着。

            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流泪。

            1月18日      晴

            我受程一涛早期的影响而一直悄悄地写诗的,但他从来没有关注过我。我看了看他的书橱里,有一本卢梭的《忏悔录》,便翻开来看。过去我也翻过,但一直是在图书馆里,每次只看到一点点就要上课去,或者就是图书馆要关门,现在才有机会把它细细地揣摸。在《忏悔录》里,卢梭怀着巨大的勇气用刀把自己一段一段地解剖给世人看。他这样做为什么呢?为成为一个作家或哲学家?不,他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功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