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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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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书籍名:《皇后》    作者:蓝色偏爱


                                            灯火流转、光华璀??、如梦似幻宛若海市蜃楼的舞台上,一个比舞台更加耀眼的歌者且歌且舞。

        她有一副非常美的女中音,温暧、磁性、富于穿透力,歌声直入人心;她的舞蹈,不论是精心编排的舞步还是不经意的动作,都具有一种奇异的魅惑的美,时而帅气,时而柔媚,时而优雅,时而性感,却又贯穿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干净气质,瞬间就能牢牢抓住所有人的目光,紧紧掌控所有人的注意力,狠狠击中所有人的心。

        她,是舞台上的王者,当之无愧。不管是疯狂迷恋的还是拼命诋毁的,都不得不承认。

        连曾经出于商业竞争因素仔细调查过其本人心内不太以为然的宗宇都不得不承认:他看错了她——席语舒。他曾经以为的那个纯真稚嫩小朋友,俊美帅气少年,在舞台上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许仍是小朋友,仍是少年,但也是女孩,甚至是女人……她可以纯真,可以性感,可以帅气,可以妩媚,可以忧郁,可以灿烂,可以奔放,可以优雅,气质千变万化,每一种都动人心魄,美得和谐而卓绝。

        她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能吸引庞大的歌迷团体,包括他的——老板。

        宗宇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机会追星,虽然生意应酬、社交场合上少不得遇上并结识一些所谓的大明星,他却深感乏味懒得看第二眼。连他尚且如此,他那个尊贵无比、英俊过人、沉稳至极、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更是。

        可他们现在正做什么呀……坐在中国某个国际化大都会的某场演唱会里,看一个歌手在表演!这个歌手还不是别人,而是洛菲运动系列亚洲代言人——席语舒——中国目前最当红的偶像。

        演唱会门票是一个合作商赠送的,合作商是此次演唱会的赞助商。宗宇在礼貌接过演唱会门票时,不以为他的老板会来捧场,他和老板两天前来这里参加一个商业年会,后天一早老板还要在美国纽约龙氏机构主持一场重要的会议,他应该立刻回去才有一些充裕的时间稍事休息做足准备——事实证明他太自以为是!所以,他现在才有机会陪老板坐在席语舒的演唱会里,亲自体验一个超级偶像歌手的人气,也终于明白洛菲集团之所以凭借代言人轻易抢占上风的原因。

        老板,为什么来……宗宇感到有些不解,不过——也没什么好不解的!

        这个席语舒,实在是有些蛊惑人心的魅力,要迷上她,咳……很容易的。

        周围的观众都非常狂热,不断地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以歌声来应和舞台上的歌声,尖叫歌手的名字抒发热爱,甚而至于跳上椅子表示内心激动无可遏制——人们的血液似乎在沸腾,情绪高涨浑然忘我,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大众是狂热的,热情弥漫,热火沸腾,足以掀翻演唱会场的屋顶,除了他们——这些拿了赠票坐在靠前一二排座位上的个个西装革履派头稳重的大男人们。

        宗宇觑了眼老板,他目光凝聚在舞台上,闲适优雅地端坐着——像刚坐下时一样,平和而专注的表情不太能看出情绪。是平淡还是激动?宗宇忍不住猜测老板的心思。老实说,在这种场合,他体内素来自以为冰凉的血液也禁不住升温,要不是老板在旁,搞不好也会跳起来跟着狂热的人们一起摇摆身体,高声呐喊,挥舞双手,释放被歌手唤醒的热情……真是够古怪的!够莫名其妙的!打住——老板目光专注,神情却平和,令人猜不透。如果这个席语舒的演唱会足以吸引老板从头到尾坐在这里观看,那就足以证明老板对她是另眼相看的,可——是哪一种另眼相看呢?衡量她的商业价值?还是纯粹出自某种情绪……

        惯性使然,宗宇不敢往下猜测了。

        “走吧。”他的老板突然开口。

        “呃——”胡思乱想还没完全回神的宗宇略微有些茫然地看着率先站起向外走去的老板,在眼角瞄到舞台上已经消失了歌者的身影时精明的脑袋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演出结束了,迅速站起来应一声:“是!”紧随老板从演出结束却似乎还不打算散场的人群中穿过。

        因为离开的时机恰好,宗宇随着老板没有太多阻碍地走出演唱会场,很快来到停车场,他刚打开座车后门让老板先上车,自己还未来得及坐进驾驶座,一阵轻微的掌风倏地向他肩膀袭来,他猛然侧身,不等那只手掌落到肩膀,手一翻,迅速迎过去,施展擒拿术扣向对方脉门。

        “你不是我的对手。”对方轻而易举地格开他的反击,低沉地说。

        “龙九?”宗宇愕然停止下一步攻击,看清一身黑衣的袭击者果然是龙九。龙九被老板派遣出来执行任务有一些时间了,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

        “我有事情报告龙总。”龙九又说,一闪身拉开座车后门坐进车里,动作快得让人眼睛来不及眨,深恐自己眼花或做梦。

        龙九是老板直接派遣出来的,宗宇清楚地明白:他还是留在车外的好。

        龙九没有停留太久,不到十五分钟,他又迅速钻出车子,对站在车外还没抽完一支烟的宗宇点点头,迅速隐身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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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抛人何处去?

        绝来音。

        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

        怨孤衾。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纷纷坠落的杏花雨下,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古装女子正在抚琴,铮铮的琴声中,低柔而悦耳的吟咏之声传扬开去,引来一个男人轻徐的脚步和细耳的聆听。

        良久,琴声渐歇渐止,女子仍沉醉其中。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好词!好琴音!珏儿……”男人赞叹出声。

        女子怔然从沉醉中回神,倏地望向男人。他的脸,一片迷茫混沌,她怎样也看不清……怎样也看不清……

        他是谁?是谁?

        是谁……

        席语舒蓦然从梦境中惊醒,心突突地跳着,并随之涌起深深的迷惑和无所适从。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女子仿佛就是她,她通过那个女子的手抚琴,通过她的眼睛看周围的一切,通过她的心想心事——真真切切!

        那么,那个听琴的男人是谁?他在她梦中似乎与那女子有密切相连的关系,但她看不清他,无从看清。他是谁?

        为什么?她,席语舒,一个头沾枕头就能甜甜入睡,从不做梦的二十一岁女孩子,除了追逐成为歌手的梦想外从来不曾对世界对人生有过更多设想,为什么会在今夜做这样一场奇怪的梦?

        在暂居的临时寓所里,席语舒坐起身,靠在床头,顺手拿过闹钟看了下:五点十分。

        她索性不睡了,琢磨自己古怪的梦境。

        做这样的梦,应该是与昨天的事有关吧……

        自从上一次到某滨海城市演出连夜赶飞机回程,在前往飞机场途中差点遭遇意外后,席语舒除了原先的女助理外又由经纪公司派增一名兼任保镖的男助理。不但如此,她更加不能随便出门,更加不能单独活动,因为认识她的人太多,更因为潜伏在暗中的不知名的危险。自由的尺度缩得更小了。幸而,她一直是个对很多事情都可以淡然以对的人,习惯安静,甚至享受孤独。没有演出,没有通告,没有活动的时候,她大多住在首都,在给她制作专辑的音乐公司租给她方便她临时居住的房子里听听歌、看看书,这样,也能很容易地把时间打发走。

        但,总是一成不变这样过,日子终不免单调,心情终不免沉闷,她可以不在意,她的助理们却不肯忽视。于是,有一天,她的新助理兼保镖——昱伦提议:不如去他的一个古玩收藏家朋友那里观赏他的收藏品。

        昱伦,二十六岁,高大俊朗,心思细腻,有一副好身手,甚至还有一些稚气未脱的玩性,使他看来像一个阳光灿烂不太有威胁感的大男生。

        席语舒同意了昱伦的提议,尽管,她对古董收藏没多大兴趣。

        行程既定,昨天下午,席语舒和男助理昱伦、女助理白茹一行三人不露行迹地坐车出门,悄然抵达昱伦那位收藏家朋友的寓所。

        昱伦的收藏家朋友叫班尼,叫着洋名,住所也全然一派欧式装潢,收藏品却清一色中国古董,而且非中国古董不收藏,偏执得颇令人很有些反差感。

        班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个子,穿一件民国时代的长衫,神态上颇显书卷味或者说书呆气,举止间却有不拘的洒脱。他的身上,拘谨与洒脱的融合就像他的好朋友昱伦在成熟的表相下时时闪现一股掩藏不了的稚气一样,矛盾却也和谐。挺有趣的。

        班尼乍一看到席语舒顿时目光发直,怔愕了好一阵子。

        出道近一年,席语舒早已经习惯各种直直盯视的目光,对班尼的目光并不以为意,也就任由他打量。

        一个主人站在门里,三个客人立在门外,双方以门槛作为楚汉河界对视良久,主人似乎短时间内不打算回神,弄得客人渐渐有些不知所措,场面瞬间僵化。

        面对这种不太正常的待客之道,昱伦却很满意,他打定主意带舒舒来吓一吓班尼的,果真效果显著。当他打算再多给班尼一分钟时间享受乍见超级偶像的失态和失语时,直盯着席语舒视线不曾稍移的班尼却忽然发出声音了:“真像!真像!怎么会这么像?”

        说着,还是直盯着人家的脸,姿态僵硬得浑然不知遵循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至真名言以最热情最诚挚的礼节待客。

        “魂兮归来!班尼,她不像谁!她就是她——席语舒,舒舒,我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今天来观赏你那些宝贝的人,我的新主顾。”昱伦伸出一只手掌在老朋友眼睛前摇来晃去,同时,毫不掩饰一脸乐见老朋友失态的坏笑。他这个老朋友此生立志埋首在书斋里不闻天下事,连红火了十七八年的老牌明星都不见得知道半个,却认得出道不满一年的舒舒,并且第一眼就被电得几乎变成白痴,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懂什么?”

        班尼一掌打掉昱伦不怀好意的手,总算如昱伦所愿回魂,并用恶狠狠的目光成功瞪去他脸上不友好的笑。

        昱伦收敛放肆,耸耸肩,不说话。对于古董收藏品,他的确不懂,对于古董收藏家的思维,他更不懂,所以,没有发言权。

        “想知道答案吗?跟我来!”班尼急于挽回劣势,客套也免了,迅速转身带着三个访客走向他的收藏室。

        班尼独居一幢稍稍宽敞的二层楼。一楼是起居、工作的地方,二楼全部辟成收藏室,面积大约有三百平米,收藏室里墙上挂的,架子上堆的物品数量不少,的确能令班尼当之无愧戴上收藏家的桂冠。但班尼显然不打算把琳?满目的各类收藏成果展示给他们,也没给时间让他们停下脚步一一鉴赏。他一直往前、往前走,一直把他们带到挂在里面墙上的一幅古画前才停下脚步,然后有些得意地回头看跟在身后的三位来客,目光象征性地扫过昱伦和白茹,最后干脆停留在席语舒脸上。

        “舒舒?”

        “舒舒?”

        乍见古画,白茹和昱伦忘情地同声发出惊呼,同时目光发直,紧紧盯着古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迅速转过来盯着席语舒的脸,如此来回反复以画中人和真人相比较,眼睛里溢满不可置信。

        “舒舒,你什么时候画了这张古装画?不会是你的哪个崇拜者画的吧?原来你穿古装这么美丽、这么飘逸、这么高贵、这么优雅、这么温柔、这么……”白茹脱口赞叹,并且赞叹到再也找不到词汇为止。

        “对呀!舒舒,你纯粹做女孩子的装束更好看。”昱伦也忍不住赞叹,因为他是男人,所以相对含蓄一些。

        平时,席语舒总是一身简单的T恤、衬衫加牛仔裤,再加上一头短发,打扮过于中性化,旁人总认为她的美就体现在帅气上——连身为助理的他们也这么想,这张画颠覆了所有人的思维定势。

        “拜托!”班尼看到两个家伙公然无视他这张古画的古董身份,完全把古画当成眼前女孩的海报招贴画来看待,不满地翻起白眼,“你们哪只眼睛看出这是一张现代作品?告诉你们,这可是一张至少有七百年历史的古画,是古代昭明王朝时期的作品!看清楚啦?据本大师考证,这张画的作者就是古代昭明王朝九世皇帝龙曜,画里的女子是他的皇后闵怀珏。你们再看仔细点!我说真像指的是舒舒像画里的女子,不是说画像画得像她。你们瞧瞧这纸质,这颜料,这像是现代伪造的赝品吗?”

        “一个古代人的画像?”

        “一个古代皇后的画像?”

        昱伦和白茹同时发出疑问,然后又异口同声,“舒舒怎么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太奇怪了!”不由自主又同时惊叹。

        世界果然真奇妙!不得不相信!

        “所以,我刚刚才会被吓呆。”有人志同道合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班尼忘记珍贵收藏品被孤陋寡闻无知之辈轻视的不快,洋洋得意起来,“想不到舒舒这么像龙曜的皇后!太凑巧了!太有意思了!太有意义了!舒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公开这张画,肯定是一则耸人的新闻,绝对会造成轰动。说不定我因此一举成名天下知……”

        “不行!”

        昱伦和白茹有志一同地嚷,“舒舒的新闻曝光率已经够高的,不准你再来添乱!”

        的确,席语舒出道以来,纷纷扬扬的话题从来没有停止过,大到她参与公益活动,小到她当着大众的面不苟言笑,都会以光速传播到各个新闻媒体和网站,更会被人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曲解成千万种难以想象的失真版本,变成不负责任的八卦消息。所以,作为席语舒的助理,当然有责任杜绝任何有可能对她产生负面影响的举动,减少毫无意义的新闻曝光。

        不就是长得像一张古代画像里的人吗?同时代相像的人又不是没有,更何况跨越漫长的几百年?有什么好比较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大做文章的。

        “这有什么嘛!昱伦,你跟舒舒说一声,考虑一下嘛!”班尼兴奋地搓着双手,不肯死心。

        “不行!否则朋友没得做。”昱伦一副疾言厉色的凶样。

        没想到班尼这个学究的淡泊名利表相是假的,早知道就不带舒舒来了!唉!来错了!昱伦心里懊恼地想。

        “不行?你说不行?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不行?哼!你说不行有用吗?我把画公开出去,你又能奈我何?从穿开档裤到现在还算长得人模人样,你那德性我早就看烦了,绝交就绝交,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你的友谊。”老朋友断然拒绝,口气生冷得气死人,令班尼没好气地大嚷回去。

        “班尼!你这又是对朋友该有的态度吗?不错,公开这幅画像可以让你一举成名,可以让你这个向来名不见经传别人没兴趣了解认识的小人物也沾舒舒的光大大地上媒体露一把脸,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成为红透全中国——不全世界的明星收藏家。你就这么想出名吗?好!那你就去做吧!去招集媒体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来看看,那个曾经立下誓言专心埋在书斋里研究古代历史文化的学者长一副追名逐利的什么好模样!”

        “昱伦你、你、你这个混蛋!你这张在娱乐圈里混得油嘴滑舌的嘴巴吠够了没有?”班尼在一串严厉的斥责下恼羞成怒,向来清高的自尊岂能容人如此轻贱,再对骂下去言语已显得苍白无力,也洗不清泼在身上的污水,干脆一捋袖子,摆了个架式就要冲向昱伦。

        那边,昱伦也不甘示弱地拉开架式准备迎战。

        “喂……你们住手!”一旁的白茹眼见这两个不懂得何谓“君子动口不动手”道理的男人没吵上几句就要奉行武力解决一切的信条扭打在一起,不禁好笑又好气,都是半大不小的男人了,磨嘴皮子不算,还试图通过打架解决纷争,真是够可笑的。虽然心底很想看热闹,但舒舒在旁边,真打起来就不好看了,于是赶紧出声劝阻。

        “你别管!”那两个男人同时说,“不狠狠揍他一顿,他不知道什么才叫厉害!”

        啧!这俩人不愧是老朋友,连话都能说得这么异口同声。

        白茹无奈地看看自己娇小的身体,不太敢凭借自身的力气上前劝开战火越烧越旺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

        “班尼——”一个低沉柔软的声音悠然加入纷争的喧闹。

        “什么事?舒舒。”斗志正昂扬的班尼一听到这声音,一身火焰立刻灰飞烟灭,撇开昱伦,近乎讨好地转到一直面对墙壁入神看画的席语舒身边。虽然从昱伦那里挽回尊严很重要,但——回答舒舒更重要。得到那张画像后,他就一直觉得画中的女子容貌美、气质好得不像真的,现在凭空冒出一个相似度极高的活人来,如果不是昱伦打岔,他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人家。

        从见到那张画着宛若她的女子的画像起,席语舒一直静静地看了很久。

        越看,诧异越深。

        冥冥之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神秘的安排,为什么她会和几百年前的女子长着一张相似的脸?班尼说,她叫闵怀珏,是昭明王朝九世皇帝龙曜的妻子,这张画像,是她的丈夫为她所画。她的丈夫——该是深爱着她的吧?否则,又如何能如此传神地捕捉妻子的神韵?

        画像里的女子,一头如云青丝,一袭淡青衣衫,倚坐在高楼画栏边远眺,绝美的容颜有着洁净清冷和淡淡忧郁的气质。楼角天边,挂着一轮明月,衬得画中人幽远如广寒素女,仿佛在埋怨孤寂,又仿佛在期待什么。画的左上角,题着一阕词:

        永夜抛人何处去?

        绝来音。

        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

        怨孤衾。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席语舒对词没有太多了解,却能从词中轻易感受到一股孤独等待的幽怨。

        是谁在等待谁?

        如果画中女子在幽怨地等待丈夫归来,那么是她的丈夫负了她吧?可……一个会为妻子做这样一张画的丈夫,会无视、不爱自己的妻子吗?

        画上的题词,很难说是谁的心态。妻子的?还是丈夫的?

        席语舒感到茫然了。

        “班尼,你刚才说这张画是昭明王朝皇帝替自己的皇后画的?”席语舒转身面对班尼,沉静的双眸专注地凝视他的眼睛,清澈的目光明白透露寻求解答的意愿,“画像上没有任何表示朝代、作者的印鉴和标记,你怎么去断定它?”

        席语舒和别人说话时有个习惯,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在令对方深感受重视的同时往往也令人晕乎乎。没别的,她的眼睛非常美,双眸又黑又大,像深海足以卷吸任何庞然大物的漩涡,又像强烈散发电流的磁场,与她对视,往往难逃晕头转向思维空白——这可是一个自认理性的研究历史文化的学者的真实想法。

        所以,班尼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能比较思路清晰逻辑合理地说:“当然是真的。据野史记载,昭明王朝九世皇帝龙曜是个相当出色的画家,不过他遗留下来的画作不多,目前发现的廖廖无几,除了我手里这张,国家博物馆昭明王朝馆里还陈列另一张,画的也是这个女子,除了人物画像,他似乎没有作过其它题材的绘画。我特地到博物馆里看过,比较过两张画的作法、风格,它们绝对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还有这张画像上的题词,我对照过昭明王朝各个皇帝的手迹,画上的字确实是龙曜的笔迹,我反复鉴定过,绝对没错……”

        班尼近乎有些滔滔不绝,这是他的兴趣及专业,有听众尤其是有宛若从画中走出的迷人的专心听众时谈起来更是欲罢不能。

        “班尼,得到这张画,你付出了多少代价?”席语舒不太好意思地打断班尼,低声询问。此时,她内心萌生一种莫名强烈的情绪冲动,自己也深感不可思议和难以抑制。

        “呵呵!舒舒,你不用害羞,我们收藏界的物品不像明星的收入不能随便公开。我这张画是跟陕西农村一个姓龙的人家买的,他们自称是昭明王朝皇族后裔,说祖先亡国的时候宫中大乱,皇族们逃亡时,宫中财物有的被带走,有的被秘密埋藏,还有一些被趁乱打劫的内臣和宫女乘机偷运出宫,他们当时也携带走一部分宫中财物逃亡。几百年来,姓龙的人家在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中,从宫里带出来的财物渐渐卖完当光,保存的值钱古董越来越少,这张画因为没有印鉴明白表示它出自龙氏皇家,价值大打折扣,也就一直留着没有出售。我到龙家人所住的村子里求购古董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境况很差,主动送画上门给我看,求我用合理的价钱买下来。我觉得画保存得很好,也确实是古物,所以花了三万元人民币成交这笔生意。”

        “三万块——”席语舒低声重复,突然淡淡地开口,“班尼,你收藏的物品转让出售吗?”

        “当然!”班尼答得毫不迟疑。收藏家收集古董当然绝不仅仅只为了收藏到死,以稍低的价格购进有升值空间的古物,再以稍高的价格出售,也是增加收入筹集足够资本继续收集、收藏古物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用双倍的价钱恳求你转让这张画,你——愿意吗?”席语舒双眼望着班尼,静静地开口。

        “用六万块来买?”班尼刹时瞪大眼,也不知是诧异还是愤慨,口气却是明明白白的惊呼,“舒舒,你以为我会和你做这种交易?”

        “那就算了。”席语舒有点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乍见这张古画,为着古画上与她相似的女子,她莫名地想要拥有。她是有些冲动,也知道自己冒失,对方不情愿情有可原。毕竟,她是在夺人所爱。

        “不!怎么能算了呢!”班尼激动地说,声音压抑不住变为高亢。

        班尼的反应不在意料之中,席语舒不能不微微错愕看着他。

        “舒舒,我不会把这张画卖给你——”班尼再度重复。

        “我知道了。”席语舒礼貌地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我不卖给你,不是说我不肯转让给你。舒舒,你和画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张画应该是你的,我要把它——送给你。”班尼石破天惊宣布,因自己的无私举措激动得脸泛红光。

        什么?席语舒真正愕住了。

        “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下这么珍贵的礼物。”她本能地拒绝。虽然歌迷们很喜欢送她礼物,她也因为不愿意看到歌迷们因心意被轻视油然而生失落失望而欣然收下不少,但班尼不是她的歌迷,而且这样的礼物也太贵重了。

        “舒舒,请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收,我就当作你这位大明星看不起区区在下书呆子的微薄见面礼,你如果觉得于心不安,那以后发专辑记得免费送我一张或者开演唱会的时候请我参加作为交换好了。”

        “谢谢!我一定记得!”席语舒轻轻笑笑,郑重承诺。

        她淡淡的笑容又令班尼目光发直,幸而有旁人适时制止他再度失态。这个人嘛,不是别人,当然是他的老朋友、“好朋友”——昱伦。

        “耶!”只见昱伦在一旁欢呼一声,然后对着老朋友竖起大拇指,“班尼,够朋友!这才像个朋友该做的事!”

        “闭嘴!我要沾的是舒舒的光,没你什么事,一边凉快去。”班尼翻了个白眼给昱伦,跟这家伙的账还没结算完呢。

        “对不起了老朋友!”昱伦大度地赔罪,“是我口不择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我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那么做的。”昱伦嘻嘻笑着作势打揖。

        “瞧你那无赖样——哼!误交匪类!”班尼还在口头上撒气。

        昱伦大方地不计较。

        一场没有涌起的风波就此烟消云散。

        这样,席语舒拥有了那张昭明王朝九世皇帝龙曜的皇后闵怀珏的画像。也因为如此,当天夜里,她前所未有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是因为画中女子太像她的缘故吧,又或者是她对这幅画太好奇,才会潜意识走进梦境,化身为画像上的女子。

        她梦里始终看不清的男人——是谁?

        她和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