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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清楚我的选择了？”
“清楚了…”他曾认为比亲父还要亲近的人，选择和站在同门师兄的一边，同是为了杀他和他的妻。
“弄潮儿说，你这些年来无所是事,纯粹的酒囊饭袋。可是双儿毕竟是双儿啊，能想到这种办法请我出来，我都说我的双儿是最棒的！”矮个人把头转向站着的高个人，似乎是在炫耀。
“请您把弄潮儿交给我。”秦正冷冷道。
“拿去吧，当初留他在双龙堂也是为了替我看着你，而今用不上了。” 矮个人像是在谈一件普通不过的玩意儿，他此生在乎的惟有那几人，其他的人在他眼里如同草芥，教养出来的徒儿大概也染上了这性子。“哎，本想一个一挨着来，才刚拿老六试刀你就认真起来…”
“双儿的错，坏了您的兴致！”
“是坏了兴致啊。”
秦正的目光带着肃杀和残忍，似有笑意，“他们可是我的宝贝，不能陪师傅玩耍，不如让双儿来奉陪。”
矮个人哼哼笑了几声，问道：“‘总舵主’是怎么会事？你的新相好？”
七位主子本是心急如焚，可一听到矮个人问的话又都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莫要乱说！”秦正朝七位夫人尴尬笑了笑，“那一年正巧遇到运河上各派商船为争夺地盘打斗，您也知道双儿爱管闲事…”
“不对吧？要我说你一向都不管闲事，除非是有甜头。莫非那总舵主生的比这七个还要俊俏？”矮个人这么一说在座的人也都跟着侧耳，比秦府七个主子还要俊俏的男人可不容易见着。
“谁说的！哪会有他们…”
“果有其人啊。”矮个人不住地点头。
“你…你含血喷人！”从很早以前秦正就斗不过这人，每回都被他戏耍于掌股之间。
“闹够了没有！”高个人低吼一声，再不能忍受二人的耍宝。矮个人向他挥挥手，“最后问一句，你是从何得知我的行踪？”
“如果是师叔也寻不到您，那只能说您是真的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
小隐隐于野，‘地神通’柳易远也找不到的人，纵使把整个江湖掘地三尺也是徒然。大隐隐于朝，唯一在朝为官也没得到一丝风声，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人只会有一人，当今天子。弄潮儿的铁斧出自兵部专署宫中的武库司，明薇身上擦的香粉也来自宫中。
“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吧，师傅。”
“是啊，度日如年。”第五羽拿掉斗笠丢开老远，“黑乎乎的鬼东西。”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见看看盟主的师傅是何方神圣。斗笠下是一张样貌平凡的脸，脸面肤色暗黄，脖子却很白皙，看起来很不自然。
“师傅知道今日是徒儿的生辰？”当然知道，否则他敲山引虎便不凑效了。
“恩，为师爱凑热闹不是？”
“恩，正如徒儿爱管闲事。”
两人却是一个不爱凑热闹，一个不爱管闲事。目光相接，像是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冷冷淡淡。
“双儿你很聪明，比那些蠢货皇子强上百倍。”第五羽说。
“师傅过奖。”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为师不单是来贺寿的。”第五羽环视众人笑道，“巧得很，都是那些人的后辈同门。”轻声细语只有秦正和他身边七人听得见。
“真是巧，正好可以送他们去见师傅师兄。” 秦正亦是轻声细语。
“你能做到？”
“师傅不必多虑，只要‘轰’一声，那怕武功再好也会粉身碎骨。”
“双儿不可滥杀无辜哟，要不师傅会大义灭亲为武林除害的，魏…无…”
“师傅！”云飞惊声大喊压下第五羽的声音。七人皆是心冷胆寒手脚打颤，第五羽会选今日前来，是想要在众多人前说出四年…已是五年以前的事，魏无双害死各大派高手的事，秦正就是魏无双的事。
“老爷你做了什么？‘轰’一声是什么意思？”仕晨拉住秦正追问。
“你能瞒住那时的事，今日的事未必也行！”启星移也拿下了斗笠。
“你这老匹夫！不是你老爷也不会…”阿杰推出一掌，启星移闪开，欲再次出掌被麒儿拦下。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启星移眼露阴毒拨弄着腰间的诡异兵刃，冷笑道：“你若受得住炮烙刷骨之刑，老夫尚可留他们一具全尸。”
“麒儿不要与他多费口舌！”秦正将麒儿拉到身后，“他要是肯死心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师兄且慢。”第五羽走到秦正跟前，伸手抚平他衣襟，“双儿，为师可以不道出你的身份，但是你的妻妾，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他们的照化了，你们说呢？”
“是，师傅！”七人坚定不移地点头。
“我不许…”
麒儿飞快封住秦正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今日杀了这里的人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瞒得住。‘魏无双’的身份被人知晓他们还有何处能够立足，第五羽既是慈悲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无论后果如何，惟有答应。
“羽你想做什么？”启星移并不打算让仇敌好过。
第五羽回眸一笑，眉眼盈盈，可想掩在粗皮下的绝世姿容是哪般了得。“师兄无非是想要他们的性命，这一年来费尽心思我已经厌烦了，快刀乱麻了结了的好，师兄不也想亲自手刃…仇人？”
此生的至爱，曾经那一频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他都心融神会，而今启星移早被恨意蒙蔽双眼，看不懂那盈盈笑眸里…
“跟着来吧！”单薄的肩膀把秦正像麻袋一样扛着，一阵风从众人面前刮过两人已没了踪影。
“走！”麒儿挽起小林的胳膊脚下腾起，其余人也跟着追上去，包括启星移和楚御九。
“各位莫要惊慌…”方才消失的小饼子走入大堂，身后跟着七个丫头。
※
秦正被第五羽扛着出了府邸穿山越林一路颠簸，肚里的东西几乎给倒了出来。
“为师的轻功没有荒废吧？”
“没…呃…”
第五羽的武功又属轻功最好，从前总有一个人在后面死命地追他，害他每次也要死命地逃，轻功自然越来越好。
“师叔他找了您好些…唔…”话没说完秦正就被重重地摔在地下。
“就这吧。”
秦府坐落在秦郡城郊的山脚，府邸后是连绵不绝的青山，平日除了秦府的下人上山砍柴外人不得进入。山中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从前也是有猛兽虎豹的,后来被酷好打猎的云飞捕杀了许多,猛兽们便不敢肆虐躲到了山的那一面。
“这么快？”
后面紧跟的人几乎同时落地,林间的鸟儿被惊得四处飞散,突然射出几颗石子击中飞得最高的鸟儿，鸟儿落下已是血肉模糊不成样儿。
“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来时劳燕飞。”第五羽拍拍手上的尘土扶起地上的人, “双儿，我放你一人走你走么?”
秦正吃力地移开身体,问道：“走？敢问师傅双儿一人能走到哪儿?”
“你也许不知道,很早之前…我就看不得你这副嘴脸!”充斥内力的吼声震地所有人身形一凛,阿杰急忙将真气传给小林助他压下上涌的血气。第五羽的目光一一扫过七人,“对他们每一个每一个你都做出深情痴情的模样,让人见了就恶心！一个人就一颗心怎能装得下七人，何以能分七分！”分给两人已是不该，何以能分七人。
“我知道…所以只求下辈子不要…都遇上他们，一个就好，我心里就只会有那一个…但是这一生却是一个也离不得少不了…”
“哈哈哈，一个也离不得少不了？”第五羽仰天大笑，易容的脸颊生出很多褶皱，“我倒要看看是如何少不了！”语毕，手腕旋转朝秦正胸口推了一掌，秦正飞出一丈外被树干拦下落地。
“老爷！”
启星移挡住七人，楚御九飞身来到秦正跟前，拔出利剑指在他颈间。
“你们中若是有一人愿意受下我三掌，我便不再插手你们与师兄之间的事…”
“羽！”
第五羽对启星移笑了笑，接着说：“非但如此我还能暂且保双儿性命无忧，我不逼任何人，点头摇头全在你们。如何？由谁来？还是说让双儿来选择？”
“不准！谁都不准答应！”秦正嘶声大喊，丝毫不顾及搁在脖子的利刃
“您此话当真？”群傲双目微掩，垂下的手指指节耸动。其他人也是全身绷紧，有意无意地拉开彼此距离。
唯一将小林拉到一旁，小林突然诧异地看着他，“呵呵，爱哭鬼好好待在这。”唯一道。
“谁要是敢答应…就不再是我的妻，和我再无半点瓜葛！”莫怪他说出绝情的话，受下师傅三掌还能有命的人，普天下没有！
第五羽回道：“当真，我说过的话就没有不当真的。”
得到保证后，麒儿、群傲、云飞、仕晨、阿杰皆按住自己的兵刃，几人冷眼而视，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少不自量力！”麒儿怒道。
“怎知我比你差！”群傲眼里涌起腥红。
“你们都不差都是高手行了吧。”仕晨笑得妩媚动人，手下的剑已然出鞘，“都是高手就得留下保护老爷！”
“轮得到你么，不过是个妾而已。”
“白云飞这你也要与我争！”
“闭嘴！”阿杰阴翳狠厉的表情甚是骇人，“要死也得从我开始。”他是七房不是吗？
“是啊，非要死一个，就得是不重要的那个…不然老爷会伤心的…”唯一瞥了眼五人走向第五羽。
五人站在原处纹丝不动，只能看着他，连话也说不出口。他们都忘了，除了小林他也是擅长用毒之人，也可在瞬间下毒于无形。小林怕是已被他点了穴道。
“半柱香后毒性自会散去…”唯一回头道。
“喔？险些疏忽了。”启星移望着一旁的小林，“自打进门老夫只防着他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人。”药王虽不喜使毒，下毒的手段却是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可被‘天神通’时刻盯着小林也不能妄动。
“唯一！不要胡闹！” 秦正用仅有的一丝气力往前挪动，楚御九的剑割破了他的皮肉，颈间已流成一道红线。
“老爷总嫌唯一胡闹，从前是，如今也是，这是唯一最后一次胡闹了…”
“不是！我没有嫌唯一胡闹，唯一乖，听老爷话好不好？”秦正近乎哀求地说。
“老爷没有嫌弃唯一…可我嫌弃自己…”唯一拉起衣袖擦掉泪水，“老爷说下辈子只想遇上我们中的一个，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对不对？因为…无双哥…不过是可怜唯一罢了…”再次抹去滚落的眼泪，哽咽道：“师傅出掌吧…”
“师傅，师傅停手！求你了——！”
“我为何要停手？没人逼他，他要自寻死路就由着他好了。”第五羽后走一步腿脚微微弯曲，脚下的枯叶开始翻动逐渐被吹向远处…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是昙…他知道唯一心中所想，他想对唯一说清楚道明白，他嘴笨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他以为会有一天唯一能懂的…
接连三掌打出，唯一随着枯叶飞向空中，发冠滑落，青丝飞舞，艳红溢出…秦正竟会觉得这样的唯一很美，一如当年看到的那般模样，那时他会大叫着别看他，而今只是静静地睡在地上…前一刻还哭成花脸的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