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九宫祭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九宫祭

第25章

书籍名:《九宫祭》    作者:窝儿


                                    

        想好了以后,方齐云暗自镇定下来,开口说道,『大人可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嗯。』屈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有了后话。

        方齐云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只怕问得太多反遭屈平猜忌,正在想的当儿,便已是沉默了,最终他还是没有再问。

        屈平笠日便启程回京,却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绕道从汾阳北上,途中又在朔州停留了半日,最后才回到京城。

        屈平进京之后并没有进宫,直接转到了刑部。

        『屈大人,大人吩咐下官的事已经办妥。』崔胤云一见屈平便开口说道,『请大人随我来。』

        『嗯。』

        『大人,里面的味道有些……』崔胤云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口说道。

        『无妨。』屈平当然不会不知道殓尸房里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门一打开便是一阵极其恶臭又泛着酸腐的味道熏了过来,屈平即使有了准备还是不免深深地皱起眉。

        殓尸房里停放的正是王羹明的尸体,边上还有一位佝偻的不成样子的男子在做着解剖尸体的工作。

        『他便是那位极懂解剖之术的裴总管了。』崔胤云在一旁说道。

        这位裴总管从小便被卖进宫中做了太监,性子古怪到非常人之所及,也非一般人所能忍受,于是便把他调入殓尸房,却不料这一调反而遂了他的心愿,终日沉湎于研究各种各样的尸体,乐此不疲。

        『奴才见过屈大人。』裴总管的声音竟也十分怪桀,在这种阴瑟瑟的环境下听来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王羹明的死因你可查出?』屈平的忍耐力本就极好,竟然也是面不改色,话音也是平静如常。

        『回大人,眼前这人确实不是死于悬梁自尽。』裴总管歪斜的嘴角一边吊得老高,看得出仍有一丝得意的神色。

        『怎么说?』

        『闽中自古就流传一些极其诡异的杀人手法,让一般的验尸官根本无法查出其根源而被遮掩了过去,而且很难弄清死者的死因,更不要说取得罪犯作案的真实凭据了。』裴总管森森一笑又道,『但是崔大人把尸体交给奴才的时候曾将他死前的状况告诉过奴才,所以奴才才能迅速猜到他的死因就是他那突如其来的怪病。』

        这话说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恐怖的感觉,让崔胤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抬头看了屈平一眼,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语,眼神中透露出了冰冷之意。

        『依裴总管所言,那王羹明的咳嗽症状便是他的死因?』崔胤云出声问道。

        『不错,说得更加准确一点,他的死因是窒息。』裴总管的目光尖锐直直盯着屈平,随即他又解释道,『不是上吊的那种窒息,而是因肺部无法呼吸所造成的一种窒息而亡。』

        『那令他发病的原因又是什么?』

        『是他肺部的锯末所造成的。』裴总管停了一下又道,『锯末有黏附性,若将锯末掩于桂花菊花一类茶中让人喝下,便会导致肺部黏连,呼吸受阻以至痰渴之疾,并且痛苦难当,最终导致窒息而死。』

        『手段果然狠毒。』崔胤云低声说道。

        屈平一直到出了殓尸房才深深叹一口气说道,『只希望明日朝堂之上莫要出什么差错,可以还王羹明的清白。』

        『大人可是在担心什么?』崔胤云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开口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屈平皱了皱眉说道,『如今案子虽然已经明朗,可裴总管的证据只能使王羹明脱罪,并不能指向真正的凶手。』

        『看得出那方齐云、郭以辰和徐元其实早有预谋,这样一来,这件事和贡士头名的李稹也脱不了干系。』

        屈平这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崔胤云说道,『这件事一结束我就要离开了,后面的事便交给崔尚书你了。』

        『屈大人……你果真要走?』崔胤云忍不住问道。

        『嗯。』屈平答得干脆,对他来说,已经决定的事是不会回头的。

        九重宫殿,重楼飞阁,向来是巍峨庄严,只见那飞檐入云,金柱盘龙,在初升的太阳柔和的光照下,干清宫殿显得无比璀璨辉煌。

        不知为什么,那金光在屈平的眼中忽然变得有些刺眼起来,他微微抬袖,遮住了那片眩目的光芒。

        『皇上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上,群臣跪拜叩首,东方颢居高临下,俯仰而视,目光在掠过屈平的时候跳动了一下,细微到令人无法察觉。

        『这三日之中屈丞相不知有何收获?』东方颢端正的在金銮椅上坐下了,看着殿下的屈平,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若臣能证明王羹明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所害,皇上是否会按照约定放臣离开?』屈平同样注视他问。

        『是。』东方颢紧抿的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如此就请容臣将证人带上朝吧。』屈平躬身说道。

        『宣吧。』

        裴总管这人似乎天生就适合呆在阴暗潮湿的地底。

        屈平第二次在这种祥云万里的白天见到他,竟然觉得这个人完全不似昨日的那种精芒乍现,本来那种锐利的眼神也变得呆滞了起来,在众人的眼皮低下佝偻着身躯瑟缩地走上殿来。

        『奴才裴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东方颢眯着眼睛,懒懒地说道,『你就是裴总管?』

        『奴才正是。』裴立恭敬地回答。

        『可知屈丞相找你来是为了何事?』

        『奴才知道,是为了证明王羹明大人的死因。』

        『这么说,王羹明的尸体你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东方颢又问。

        『是的。』

        『他的死因为何?』

        『王羹明大人的死因是窒息。』

        『哦?那导致他窒息的原因呢?』

        『回皇上,是脖子上的勒痕。』

        这话一出,屈平的心猛然一震,他转向裴立,『裴总管,你——』

        东方颢也不看他,打断他欲说出口的话又问道,『这么说来,那王羹明确实是死于自尽喽?』

        『千真万确。』

        『屈丞相,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东方颢这时转向屈平,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具体的表情,知他这时心里定是不甘。
        『臣只想知道裴总管所言为何与昨日的完全不同?』

        『奴才昨日说了什么?』裴立这时才转头看屈平,脸上的表情竟是茫然的。

        屈平心下怀疑,却也只能一躬身对东方颢说得,『皇上,昨日之事,崔尚书也在一旁,请皇上传崔尚书上殿。』

        『崔尚书昨晚已经离开京城了。』

        屈平猛地抬起头来,视线和东方颢的相对,一字一句问道,『可是皇上的旨意?』

        东方颢的神情不变,深邃的眸注视着他,平静地回答说道,『不错,是朕的旨意。』

        听到了这个答案,屈平也无需再多说什么了。虽然已在意料之中,可他的心还是免不了的一直在往下沉。

        东方颢当然没有下旨赐死屈平,只说他的性命留待这件事查明之后再作处置。

        一时间,殿堂下的众臣议论纷纷。

        对于这些,屈平只是疲倦地闭上了双眼,无意再去理会。

        幕十八

        九重宫阙不知深几许,回廊辗转无边无际,自古千秋帝王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潇洒地离去。

        东方颢既是不能,他便只有留下屈平。

        『屈平,朕知道你生气……』当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东方颢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此时两人一人站在屋外,另一人在屋内。

        『臣怎么敢生气?臣只是感到很失望罢了。』屈平的语气很淡,隔着一扇门却显冷漠。

        东方颢叹气,『……朕——能进来吗?』

        『臣可以说不吗?』冷冷清清的语调,却是明显拒绝的意思。

        东方颢默然。

        这一夜,东方颢只静静地站在门外,更深露重,沾湿了他的衣襟。

        『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平直到第二日才在御花园内见到东方颢,也没注意他一脸的疲惫,脱口便问道。

        东方颢此际穿了一件碧纱袍,外头罩了一件紫貂金色端罩,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小六子在一边伺候着,边上还站有一人。

        长平一看,原来是皇甫倾擎。

        长平见到他不由怔住,脸上表情变得有些赧然。

        想起上次匆匆离开枫晚亭时,被他撞见自己流泪的那一幕,长平就觉得有一丝尴尬。

        『皇甫倾擎见过公主。』相对于长平,皇甫倾擎倒是显得平静自然,躬身行礼道。

        『……嗯。』长平的声音似乎梗在了喉咙里。

        『你先退下吧,到时朕会正式拟旨召你进宫。』东方颢摆摆手说道。

        『臣谢主龙恩。』皇甫倾擎说着就退下了。

        『长平,怎么这么匆忙?』东方颢的语调甚是悠闲,随手端起边上的一碗银耳燕窝羹吃了几口。

        『皇上,我想知道屈……丞相现在在何处?』长平看不出东方颢此时的心情,只能按耐着性子问着。

        『你想见他?』东方颢抬眉瞥了她一眼问道。

        长平有些迟疑地看着东方颢,『皇上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东方颢放下了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长平,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朕不想说。』

        『连我也不能见他吗?』长平看着东方颢,突然觉得他似乎变了,变得难以应对。

        东方颢不响。

        『皇上……你为何要那样对他?』

        『为何?』东方颢低低地笑了,他抬眼,眼底尽是蚀人狂艳的火,『难道你不知道吗?』

        长平惊的倒退一步,她瞪着眼前的东方颢,突然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