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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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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但只有一个月大院里就爆出了一大冷门新闻:刘强扛着大行李卷逃跑了。谈到这里杨树兴发生了兴趣,他早就听说过这件事情,当时曾迷惑不解,这次能当面听听这新鲜事可是很大的乐趣。便笑着问道:“看得那么严,你怎么能带着大行李卷跑出去呢?”

            刘强看人们感兴趣,说得更来了劲儿了:“这呀!小事一桩。我早就要走,观察了一段看光人一根走不出去。当时上工地看水的人都是扛着行李单个走的,我看准了越扛着行李越容易走出去。我就打好了大行李卷扛在肩膀上故意装着挺沉的样子,到了大门口离老远我就喊:报告班长!队长让我上工地看水去!我双脚立正,站得规规矩矩。他说:为什么不和大队一起走?我说捆行李耽误了,没赶上大队出工。队长为什么没留下话?我一想这可坏了,原来人家单独走的是队长预先留下话啦!那也不能自己回去呀!只好以攻为守吧!便说那可能是队长走得急忘了说了。我回去吧?正好在家歇一天。我说完扛着行李就往回走,这一招还真灵,他见我往回走马上喊道:回来!你想得倒好歇一天,下回让队长预先留句话,出去吧!就这样我扛起行李奔大路走了。我知道中午人们不回来,到天黑他们才能发觉,我慌什么?不到天黑我早就坐上火车上北京了。”

            人们都听得入迷了。白刚笑笑说:“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符合兵家之道。”杨树兴说:“为啥没让你出工呢?”刘强有点得意地说:“我泡了病号有病假条。”

            第二次刘强是在许多人眼皮底下跑的。中午在工地吃完饭,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都找合适的地方倒在地上睡了。刘强和两个人找了个苇垛的背阴处也躺下睡了。这里离人们睡觉的地方远,附近有条小河,河不大,弯弯曲曲,河身比较深水却不深,站在水里弯下腰岸上就看不见了。他看那两个同伴已经睡熟便利用苇垛的遮掩,偷偷地跑到小河里去了。他怕远处有人发觉,到小河里以后并没有马上逃走,只是装着摸鱼一边摸一边往前走,万一有人追来他就说是摸鱼,虽也违犯纪律但那比逃跑的罪过轻多了。“大跃进”整天强调日夜鏖战人人睡眠不足,连队长们有时和人谈着话往旁边一倒就睡着了,谁还不充分利用这个午休呢。所以人们一吃完饭,就像《水浒传》里智劫生辰纲那些喝了蒙汗药的人一样倒头便睡了。队长们也觉得这里一马平川不靠村不挨大道,到处是平坦坦的稻田走多远都可以看见人,跑不了,所以也都倒头睡了。

            刘强正是利用了队长们这种麻痹心理,见没人追来便在小河里迅速地跑出了几里地,随后就上岸向前跑去。中午连吃饭带休息只有一个多小时,一开始干活刘强逃跑便很快被发觉了。常大队长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贼心不死啊!这回发觉早他跑不多远不会让他得逞,看他回来我不好好捶他才怪哩!”然后又气呼呼地对“时候”队长说:“高队长!你赶紧回场部,带人去堵截。有人说那小子的腿可快哩!”高队长笑了笑满有信心地说:“再快他还有电话快?他跑了顶多一小时,在周围30里的要路口布置好岗哨他跑不了,除非他长翅膀会飞。”

            场部迅速调了十几个人骑着快马和自行车去各重要路段巡查,用电话通知了附近公社的民兵在各要路口都设了卡子,在通往火车站、汽车站的路上重复布了几道岗哨,这真是铜墙铁壁天罗地网插翅也难逃了。几天过去了刘强却毫无踪影。

            刘强没有长翅膀,无非又是动了心计。他知道他逃跑几十分钟以后便会被察觉,很快就会在周围二三十里的范围内布岗,你跑得再快也跑不出这个范围,这一带都是稻田也无处藏身。而且往西通往火车站汽车站的路上一定是巡查重点,绝对不能去。所以他出人意料地往东逃向了大海的方向,那里没有道路荒无人烟。走出十几里路便没有了稻田,全是苇子垛干柴垛,头年冬天老百姓打的苇子柴草还来不及运走。他知道这里也会来人搜查,但这里不会是重点。队长们要去的地方很多,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顶多是派一些可靠的劳改人员来看看,他们就不会那么认真。这些苇垛虽然是零零星星但是地面很大,起初也许认真查上一些,苇垛多了哪会一个个都认真搜查?这又没有劳动定额人们费那个劲干啥?

            他就藏在一个不大的苇垛中间。他所以选择这样的苇垛是人们一定认为要藏准藏在一个大垛中间,这小苇垛人们容易忽视。他不仅利用了人们容易忽视小苇垛的心理,更重要的是小苇垛便于他四处观察。苇垛都是一捆捆苇子竖起来靠在一起的,底下大上面小,下面一捆捆苇子中间有空隙。每捆苇子都有一人多粗,他把苇垛中间的一捆苇子打开人钻进去以后,仍可透过四处的缝隙看清外面动静。他早就作了准备节省下了足够两天吃的干粮,在这里面藏上一两天,等外边认为他已经走远了岗哨撤了,他再找僻静小路从容地出去。两天以后他终于如愿以偿。这回他直奔了党中央,向接待人员述说了一大篇理由,并说为什么冒死跑出来上访,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家看看。但听的人还是让他去公安部,刘强一听就急了:“他们说右派是党委定的谁也不能改。到那儿很快就把我铐回去关禁闭。我只求中央过问一下看我的问题是不是与事实有出入,党章规定党员有权向党中央申述,我申诉没人理只拿铐子铐,党章还有用没用?毛主席老说要实事求是这话还算不算数?”他有个犟劲儿,总认为别处不讲理党中央总会讲理,所以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的理由。但对方只是冷淡地说:“我们给公安部打电话让他们帮你弄清问题。”谁知这只是为了稳住他最后让公安部把他弄走完事。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38(3)

            “这一回去根本不容我说话就让公安部把我带走了。”白刚说:“这回你该死心了吧?”“不!抓吧!铐吧!绑吧!我还是要去说理。”刘强狠狠地说。

            这是个铁了心要找中央说理的人。为逃跑他费尽了心机也吃尽了苦头,也知道逃跑的后果,等待他的不仅是手铐、脚镣、禁闭,而且可能还送掉自己的性命。即便如此还是不顾一切要逃跑,是什么力量支持他去冒这种危险呢?是信念,是相信绝对有说理的地方这种信念。认为一次又一次地受刑以后还一次次地上诉,总会感动一些大人物,感动了那些“上帝”他就会得救的。他深知自己对党的忠诚,然而正是这种忠诚使他备受折磨,这真是令人更加痛心的悲哀!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39(1)

            鲁金的精神慢慢恢复了,只是神志还有些呆滞,而且心中的绝望情绪依然如故,不解决他的心病还是危险的。白刚和医生联系好不让他急于出院。想不到鲁金却说:“你们不要为我操心了,去集训队就集训队。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集训队?我看出来了,到这里一辈子就算完了,他们搞错了是不会承认的,与其屈辱一生还不如把这屈辱同生命尽早结束。”然后又对白刚说:“我都奇怪你怎么能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好像还活得很有劲?这样屈辱地活着生不如死,难道你现在也相信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有劲没劲不能只看眼下。”白刚不想和他谈这类问题。但鲁金追问说:“将来又怎么样?会有什么结局?”

            “现在谁也说不清。”这问题正打在白刚的痛处,他也为这问题苦恼。刚来时都盼着几个月便能回去,现在根本看不到尽头。说到这些白刚也不禁愁上心来。

            “着啊!不用抱幻想,把这些人放在这儿就算报废了。”鲁金看到这情况更抓住理了,“这样的廉价劳动力肯放你走?也不会平反,这么多人说搞错了谁担这个责任?”

            白刚在人前不愿谈这个话题:“你不要说了,咱不谈这些,中国不会总是这个样子。”鲁金却抓住不放:“是不会总是这个样子,只能是越来越坏。你看不出吗?报纸上的调子一天天在升高。再看看庐山会议那种形势,我们这些小人物还有什么希望?”

            “这些事别说了。”白刚压低声音说。他更不愿意议论庐山会议这类敏感的话题,只是就原来的话题说:“情况也许会越演越烈,但到极点就可能出现转机,要有更大的耐力。”

            “我没有耐力受不了啦!后悔当初作了一种错误的选择。”鲁金非常气愤几乎是喊着说,“这种选择使我们付出的是真诚,得到的是欺骗。种下的是血肉,收获的是荆棘。这种选择毁了我……”

            白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你冷静点!不能这样说……”可是鲁金又打断了他:“你不用劝我,难道你内心不后悔吗?”他觉得一向亲如兄长的这个人不是没醒悟就是打官腔,“你现在既不是党员也不是革命干部,更不用怕别人打小报告,说实话你不后悔?”

            此时此刻,不是谈论这种严肃话题的时候,但鲁金叮问到这一步,白刚要是退却便等于默认了。所以郑重地说:“说实话我没什么后悔的。我们原来为民族振兴、为人民幸福的那种追求永远是美好的。假如时光倒流我还会选择我走过的道路。”

            鲁金奇怪地说:“为什么?”白刚说:“革命不是为某一个人卖命,不是为了企求个人安乐,革命是发自内心的需要。我正是看到了日本的狼狗群天天在吃中国人,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