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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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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可这样的年月这样的朋友能有几个?再有就是亲密朋友的家属来了还要看对方的层次,如果是个农民或是家庭妇女,他们自己就是糊里糊涂地活着又能告诉你什么呢?白刚的妻子不同,是个年轻的老报人,和他们同样受了磨难但是处境比他们好一些,仍生活在干部的圈子里。她关心形势无论形势向好向坏发展,都和她的命运息息相关。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带来更多更真实的消息。

            黎公是第一个到来的人,一进门也没什么客套,刚坐下来便伸长了脖子,身子向前探着,轻声细语地说:“外边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吴玉萍说:“唉呀!紧得很。不是从春天就提出了要主动进攻刮十二级台风吗?现在更乱了。彭德怀这样的人都被打得浑身是伤,县里就更厉害了,到处乱得很哪!死个人太随便了,你们在这里边还算好了,要是在村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真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造反派们胡来呀!中央知道吗?”还没等吴玉萍说完,白刚便感叹地说。他对当前发生的许多事情都难以理解。怎么从上到下的大小干部一夜之间都成了“走资派”,都成了阶级敌人?多年的战友竟变得那么残酷无情,好像从内心里充满了仇恨。这仇恨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一直奇怪琢磨不透。人们都疯了吗?不可能。怎么会全国亿万人都疯了呢?可是不疯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他一直认为是造反派胡来。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1(2)

            “怎么是造反派胡来呢?像斗争彭德怀是召开万人大会打的呀!开会是中央批准的,你呀!总是那样死脑筋。”吴玉萍不满意丈夫的这种迂腐。黎公颇有感慨地说:“现在就是乱了,越乱越对我们不利呀!”鲁金进来了:“什么对我们不利呀?”黎公解释说:“玉萍说外边乱得很,我说越乱越对我们不利。”

            “我们反正是这样了,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乱了敌人?我看是乱了他们自己。”鲁金摆出了一副辩论的姿势,“今天你是敌人,明天他又是敌人,现在是上至国家主席、元帅下至支部书记都成了叛徒、特务、走资派,我相信这样的阶级斗争,斗不了多久就斗不下去了。物极必反,终有一天会起变化,将来的变化也许对我们更有利。”说完还哈哈大笑。

            “哎!不能乱讲啊!你可要小心点!”白刚在这些问题上向来小心谨慎。怕有朝一日平反时增加新问题。鲁金对白刚这种小心谨慎的样子不以为然:“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怕什么?”黎公也劝鲁金:“哎!你这嘴没个把门的,还是小心点好。”

            鲁金又是哈哈大笑:“你们害怕都是因为有个家。不为自己为别人也需要活下去。我光棍一个顶大是个死,怕什么?”他由于无牵无挂,什么事情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说话往往口无遮拦,经常冒出些“犯忌”的话来。半天没说话的吴玉萍插嘴说:“不管为谁,还是小心为好。没有妻子儿女,还有父母兄嫂嘛!你看还有朋友,出了事儿对谁都不好。咱说得太多了也太远了。对形势还必须记住毛主席的分析: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吴玉萍说到这里,几个人都笑了,马上都接了下句,像大合唱似地朗诵着:“整个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说完又都笑了。不过别人都是轻轻地笑,只有鲁金却是哈哈地仰天大笑。“嘘——”白刚急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轻一点,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啦!”

            嘭!嘭!嘭!几声敲门声,几个人惊呆了。什么人会来敲门?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被人偷听了?这里的人不是很熟的不来串门儿;熟人来串门儿往往不敲门。熟人一般是推门而入,家属来了不便推门而入,也是采取农村的习惯,先说句话,或是问一声:在家吗?却很少有不说话只敲门的。这是什么人呢?几个人为这小小的意外所震惊,一时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个人答话。主人白刚竟也没有说一声请进,只是去开门。

            “有什么高兴的事?笑得这样开心?”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这真是稀客。白刚向吴玉萍介绍说:“这是洪雪梅,这里文工团的台柱子,有名的演员。”“欢迎欢迎,请坐!”吴玉萍忙以主人身份打招呼。说完又仔细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来。只见她高高的个儿,苗条的身材,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尤其难得的是长年艰苦劳动风吹日晒,皮肤白嫩细腻,竟然没有一点皱纹。心中赞叹说,在全农场也可能是数得着的漂亮人物了。

            洪雪梅抱着厚厚的一床被子往床上一放,然后又重复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闲话,没有什么!”白刚不愿意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黎公和洪雪梅很熟悉,见她抱着被子来便笑着说:“怎么?看人家团聚了你眼气,也来入伙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正经。我是怕他们冷送条被子来。”洪雪梅斜了黎公一眼。白刚忙说:“我有被子,这不有两条。”洪雪梅说:“两条哪够啊!这屋里像寒窑似的。”和白刚说完又对黎公说:“你们别呆起来没完人家累了一天了,让人家早早休息。”鲁金好像还想聊聊,黎公却说:“是啊!该走了。几个人一见面话就说不够,这样吧!现在咱们总算自由点了,明天早上咱们也过个团圆年,在一块吃饺子乐和乐和,大家说怎么样?”人们都说好。然后他叫上鲁金走了。

            他们一走吴玉萍说:“我去趟厕所。”洪雪梅爽快地说:“我陪你去吧!”吴玉萍说:“不用了,我知道地方。”洪雪梅说:“那地方又黑又脏,你小心点儿,说不定道上就有屎。到我们这里真没办法,上趟厕所得走二里地,还哪儿都是屎尿。”吴玉萍说:“咳!劳动改造,还能让你舒服?”说着拿上手电走了。

            吴玉萍走后,洪雪梅轻声细语地说:“还缺什么东西吗?”白刚说:“咳!凑合吧,不缺了。”他这个人向来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本来洪雪梅一向对他很好,他也知道他对她有什么要求她决不会拒绝的,但他对她仍是客客气气,平常连个玩笑都不开。不像黎公一见面就和她逗着玩。

            洪雪梅向这一清如洗的屋子里扫了一眼,好像发现了什么:“就一个暖水瓶,这哪够啊!我给你拿个来。”白刚仍是替对方着想:“不用了,把你的拿来你使什么?”他知道都是一人一个暖水瓶谁离了也不行。洪雪梅说:“咳!我们屋里人多,谁的不能使?”白刚傻乎乎地说:“黑夜喝不了多少水,一个暖水瓶够了。”洪雪梅神秘地一笑:“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粗心。光喝?人家就不需要洗洗?”说到这里女人没有脸红,白刚倒先脸红了。“嘿!嘿!”憨厚地笑了笑,“我没想到这儿。”

            洪雪梅的眼睛在屋里又搜寻了一遍,然后神秘地说:“你们屋里还缺一样东西。”白刚也顺着她眼睛搜寻过的地方,仔细地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莫明其妙地说:“缺什么?”洪雪梅看他莫明其妙有些得意地说:“尿盆。”白刚忽地一拍大腿:“唉呀!你要不说我真忘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1(3)

            “你没事,她夜里解手咋办?”洪雪梅嗔怪地看了白刚一眼说,“这里到处都是野男人,也不替人家想想。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出门就尿。”洪雪梅的关心体贴使白刚很受感动。所以白刚这个向来不开玩笑的人也不禁想开开玩笑:“你知道的还真多,这个你也清楚?”

            “这有啥奇怪的?文工团的那一排小房,男女宿舍都挨着。”洪雪梅说,“黑夜光听见他们不管不顾地一开门哗哗就尿。我们女的可没那么方便。我赶紧给你拿一个尿盆去吧!”说完转身一溜风走了。

            一会儿洪雪梅一手提着暖水瓶一手提着尿盆来了。白刚赶紧过去一边接东西一边亲切地说:“雪梅!太感谢你了。”洪雪梅说:“谁和谁呀!你和我老这么客气干吗?”她看屋里只有一个人便说:“哎?嫂子还没有回来?”白刚说:“没有,没事儿也许是道不熟。”

            “你傻等着干什么,还不把被铺上?”洪雪梅不等白刚动手,她就把被拉过来,非常麻利地并排铺好两个被窝筒,然后朝白刚微微一笑:“铺两个也是个形式。”白刚也笑了:“那你就铺一个呀!”洪雪梅笑笑说:“咳!形式形式吧!成双成对,大过年的图个吉利。”洪雪梅说着又把她拿来的那床又大又厚的棉被盖在两个被窝筒上面。

            “这个鬼地方真是气死人了。”吴玉萍人还没进来,就在门外边喊开了,“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厕所外边拉了一地,我小心小心着还是踩在屎上了。”在门外一边说一边在土地上蹭鞋。白刚赶紧去开门,吴玉萍就着室内的灯光,看着自己的两脚说:“我蹭了半天你看还没蹭干净。”白刚说:“进来吧!蹭不干净也没事,反正这屋里也是土地。”吴玉萍到了屋里还是在骂:“这些该死的,怎么在哪儿都拉都尿呢!”洪雪梅接茬儿说:“咳!这不奇怪。别说黑夜就是白天,也有人随地就拉就尿,也不管当着人不当着人,一群牲口。你们休息吧!我走了。”

            洪雪梅走后,吴玉萍对白刚笑了笑:“这个洪雪梅对你可不错呀!连被窝都给铺好了,平常也是这样吗?”白刚说:“别瞎说,我们平常都很少见面。人家是对你关心,你看连她的尿盆都给你送来了。”他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尿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