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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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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同时觉得小何这么小,受了这么大冤枉,自己也有责任帮帮他。便对何仁山说:“小何!唐玉说得也对!你老自己唠唠叨叨没用,该想法尽快解决自己的问题。你和我们不一样,领导知道你冤枉没有问题,现在解决问题的钥匙在你手里。古城是全国有名的乱地方,两派在城里就动枪动炮整天打派仗,你要求回去谁会管你的事?别提这个要求了。领导不是说让你当农工吗?先答应下来省得在这里受罪。”唐玉觉得他有理了:“我早就说嘛!你老和我们唠叨有啥用?当农工怎么咧!你也算社会工和劳改劳教就业也不一样,比我们还高一等呢!”

            “你说那个不行,那不耽误我一辈子?”何仁山急了,“我没问题在劳改部门干算什么?连个媳妇也找不上,要找也只能找个‘劳改变儿’。”白刚说:“会让你走的,政府有政策知道你没问题不能老不让你回家。”何仁山说:“政策管什么用?你看现在谁还听政策的?刘少奇、省委书记、省长都可以随便打随便斗,哪有这样的政策?”他早就不相信什么政策了。

            “不能老这样啊!有一天政策会管用的。不仅有政策还会有法律!”白刚无限忧伤又意味深长地说。唐玉这时又和何仁山站到一边去了:“白班长!你还真相信有那一天啦?”

            “会有的!几亿人口的大国,哪能总这样?总这样当官的造反的都会吃不上饭,他们也怕饿肚子啊!”白刚坚定地相信这一点。但也不无担心:“你们都省着点劲吧!争取活到那一天。就像那油灯似的,别把自己耗干了。把自己耗干了就一切都完了。”听了白刚的这一番话,虽然大家心事重重,但都安静了下来。

            何仁山听了白刚的话,同意当农工出去了。杨树兴、唐玉的问题也弄清走了,就剩下白刚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理睬。除了张强云不时给他几句安慰人们把他遗忘了。

            有一天管教科杨科长突然来到禁闭室,他是造反派最早解放的几个人之一,因为他只是个科长,根本算不上当权派走资派,平时管理非常严厉又没什么问题,只是对万队长熊队长看不上眼才把他打成了走资派,因遭许多人反对不得已把他解放了。他一来张强云便提起了白刚的事,杨科长立即找白刚谈话:“怎么样?这禁闭室你还没有住够?为什么这么顽固,连个错误都不承认?嗯?”

            “我说了领导也不会相信。”白刚轻轻地说,“杨科长!我没有错误,承认什么?”“嗯?”杨科长好说这个嗯字,说到这个字的时候,总是歪起脑袋,用眼睛斜视你。停一会儿又开始说话。今天又是这样等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地大声说:“你还是这么顽固?你已经吃够这个亏了,还不接受教训?你本来可以不到这里来的。但是右派问题就是不认错结果送到这里来了。你本来可以很早摘帽的,又因不承认错误结果错过了几次机会。最后领导看你几年来一直表现不错一再劝你,你才写了一个检查,只说了点个人主义等等,仍没承认是右派,领导照顾你还是勉强给你摘了,结果比别人晚摘五六年。现在又是你没有错误!总是你没有错误,难道都是领导错了?”

            “队长说的情况不是事实。我没男女关系问题,没法承认。”尽管领导发了火,白刚还是不卑不亢,坚持自己的说法。杨科长说:“人们都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呀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你和那女人搂搂抱抱有人看见了,还是假的吗?嗯?”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0(2)

            “那女人听她爹自杀后一下晕倒了,我抱住了她,放到了床上!……”

            “狡辩!谁能证明?嗯?”没等白刚说完,杨科长大声喊叫说。

            “旁边屋打鱼的老吴头看见了,他在场。”

            “什么?他在场?有这回事吗?”他说谁能证明?那是他问案说惯了的一句口头语,是相信没人证明才这样问的。想不到白刚却真的说出一个证明人来,实在有点出乎意料。马上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在队里我就说了,近在眼前,他们就是不去调查。”“告诉你,领导是欺骗不了的。”杨科长仍然不相信,“你要是说瞎话,我加倍处罚你。”

            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白刚以为又会不了了之,想不到杨科长还真去调查了,老吴头说的情况和白刚说的一样。白刚这才得到解脱,仍回到菜园班当班长。管教科后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万队长的安排时,非常不满。杨科长虽然平时对人们十分严厉,甚至有点过分,但终究还有个政策观念,造反派便一切都不管不顾了。但即便是杨科长也是习惯于把自己的所谓领导权威视为至高无上,知道错了也谈不到承认错误,觉得我给你解决了问题就是最大的恩典。这次弄清了真实情况白刚又回菜园当了班长,虽然不需要他们承认错误,但也没人向群众说明真相,只是不明不白不声不响地回来,群众仍然蒙在鼓里,对白刚还是疑疑惑惑。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1(1)

            白刚出禁闭室以后就快过春节了,这两年每年春节,妻子都是在这里过的,他多么期待着这一次的见面哪。但在春节的前几天,接到妻子的一封信,说今年要深入开展斗、批、改。省里决定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斗、批、改工作队一律在大年三十儿才准离村。路上交通不便,怕过年困在途中,所以今年春节不能去了。

            白刚接到信愣了半天没说话,心里一下子凉了。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这一天,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次难得的团聚又让革命化给革掉了。农历的除夕,年三十儿,自古至今就是一个欢乐的节日。老人们说这一天过得愉快、顺利,预示着一年的吉祥如意;要是这一天不顺利,甚至说句不吉利的话都会一年倒霉。这个节日也是个团聚的节日,出门在外的人只要有办法,都要千方百计地在这一天赶回家过个团圆年。

            夫妻两地分居更是少不得在这个节日团聚,这一点不仅是一种传统简直成了人们一种权利。当然这道理不适合正在劳动改造的人,可是解除了劳动教养摘去了右派帽子,按照国家的说法就算回到了人民队伍重新做人了。为什么还不能在春节去看看亲人,求个夫妻团聚?

            就是不能团聚,越是在人们团聚欢乐的节日,这里越不能让你回家团聚。你要出去捣乱怎么办?出去破坏怎么办?要说重新做人你就是做了这样的人,被怀疑的人,受着监控的人,名义上是人,实际还是把你当作鬼。

            你要知趣就老老实实遵守;不知趣就会自寻苦恼;你要不服气,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白刚对这种情况虽然非常不满,但他是个“知趣”的人,向来不在这种时候找麻烦。老婆也很知趣向来不在这种时候难为他让他请假,总是想法自己来看他。但今年连她也不能来了,妻子在信中虽尽量安慰他却解脱不了他的苦恼。年三十儿这天白刚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别人找他打扑克下象棋他根本没兴趣,只想默默地过一个孤独的枯寂的春节。

            正在他百无聊赖十分苦恼的时候,想不到高队长却通知他:“场部来电话说你老婆来了。”他喜出望外,飞快地往场部赶。不知怎么,十来里地,他还带着行李脸盆等物品,不一会儿就到了。妻子正在黎公宿舍里休息,屋子里还有几个人陪着聊天。白刚的亲人佳节意外来团聚,高兴的不仅是白刚一个人,他的要好的伙伴们也特别高兴。

            首先得到消息的鲁金马上来帮助打扫客房。他没去职工队还在大队值班。这里的客房就是在职工宿舍最后一排留了几间房子。每间房子里只有两个光板床铺,一个快散了架的桌子和两个破凳子,还有一个用砖头砌成的炉子。可是墙角的垃圾堆积如山,地上满是破报纸和包装纸,床底下是丢弃的小孩尿布,破碎的脏裤衩之类的东西,门窗上糊满了七零八落的报纸、牛皮纸。鲁金和白刚打扫垃圾,糊窗户,黎公帮助生炉子,很快几个人把屋子整理好了,炉子也生了起来。

            晚上,还没到开饭时间,鲁金便主动给他们两个打了饭来。成了就业职工,个人的活动余地终究是大了一些。虽然每个人仍有粮食定量,但粮票是发给自己掌握的,每顿饭买多少就随便了。职工单有职工食堂,管理人员炊事员也都是就业职工。熟悉的人还可以走走后门,不到开饭时间也可以早点打饭,还可以多买点好菜。鲁金长期在大队部当班长,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熟人很多,这次他又多买了几份肉菜。白刚留鲁金一起吃,他说什么也不肯,放下饭菜就走了,他要让他们说说私房话。苦难的夫妻长期分离,见面后有多少话要说啊!可是见面后这么长时间,他们还一直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呢!

            晚饭后人们可就不客气了,禁不住要侵占他们宝贵的团聚时间。因为这样的机会对于劳改圈子里的人,是非常宝贵的。他们都想借这种机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不然他们在这里就要关傻了啊!没有文化的人,像那些街道的无业游民、小偷、流氓,在这里整天寻找的是食物,是可以进口的东西。知识分子在这里更大的饥渴是精神方面,是社会上真实的动态。报纸上的豪言壮语和大话空话听腻了,他们要知道点真实情况,找个机会让人们说说真话,而这样的机会是不多的。来探望的家属不少,但首先要和你关系密切,不会因说什么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