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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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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书籍名:《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作者:白石


                                    我知道你找不到会到处喊的,一喊这不就找到了吗?爷儿俩快回家吧。”

            白刚一天天忙得总是心急火燎,看强强木木呆呆,没有精神,也不说话,走路都不愿意走,也觉得她是困了,便把强强抱起来就往家赶,急于回去做饭,吃完好让孩子睡觉。回家把孩子往炕上一放,一边刷锅还一边嘱咐孩子:“爸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在外边睡觉,怎么不听话呢?这样会生病的。记着点,听见了没有?”耳房是锅台连着炕,做饭睡觉都在一个屋里。强强说:“爸,我……我冷……”

            白刚刚把冷粥倒进锅里,想烫烫冷粥吃点咸菜就睡觉,只听见孩子说话哆哆嗦嗦已说不成句了,这才看见孩子浑身发抖,过去用脸贴住孩子的脸,烫得厉害,唉呀!孩子发烧了。随手抻过被来给孩子盖上,又赶紧去找药,找着药了暖壶里又没有开水,连忙把冷粥盛出来,添了点水紧着呼达呼达地拉风箱。水开了,灌了暖壶,凉着开水,准备给孩子吃药的当儿,白刚这才有工夫安定下来。

            他坐在女儿面前,回想刚才的一切,开始责备开了自己。怎么能责怪孩子呢?你这爸爸是怎么当的?你尽到了一个爸爸的责任了吗?三岁的孩子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村里,她病了都没人管,还责怪孩子睡在街上,她愿意吗?孩子病成那个样子,你见了都没发觉,还责备她,你这当爸爸的就这么粗心大意?他气愤地一个劲砸自己的头。又进一步想到不仅没有尽到作爸爸的责任,你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了吗?他看着锅台上的那一大碗冷粥,想起妈妈吃饭时多次唉声叹气地说:“妈都九十多岁的人啦,还能活几天?你媳妇在外头工作,月月有钱。又不是没条件,你就老是给我吃冷粥?”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3)

            “妈!你看我一天到头还有点闲工夫吗?一天天出工累死累活,还要服侍老的,照顾小的,早上不做出一天的饭来行吗?”他有时着急了还和妈妈喊。现在想想对不住老的,也苛待了小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气恨自己,又无可奈何,感到莫大的迷惑。

            他拍打着脑袋在自己问自己:“我白刚为什么闹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他心如刀绞,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女儿看到这情景害怕地说:“爸爸!你别哭,我再不气你了。”

            白刚听到女儿这句体贴人的话,比埋怨他还难受,不由得哭出了声来,一把将小女儿搂在怀里:“好孩子啊!你没气爸爸,没气爸爸,是爸爸不好。”他赶紧给孩子吃了药,擦了擦眼泪说:“你先躺一会儿,爸爸给你做点好吃的,今天不吃冷粥咧,爸给你做面片汤卧个鸡蛋,爱吃吗?”

            看见女儿笑了,他才心宽了些。赶紧和面赶面片儿,他决定多做些,给妈妈也送一碗去。给妈送饭回来,孩子正在炕上冷得发抖。冬天屋内温度经常是零下十来度。近在咫尺的市里虽是全国有名的煤都,但是老百姓都买不起煤烧,做饭取暖全靠从队里分的一点秸秆。

            白刚只一口人,分的柴火少,做饭都不够,更不敢单为取暖烧炕了。所以他们的炕总是冰凉的,一进屋冷气袭人。老百姓都知道冬天睡冰凉的土坯炕是要做病的,可是白刚又有什么办法呢?要买柴火把炕烧热,他一天挣的一毛多钱连烧炕的钱也不够,更不用说吃饭了。所以也不指望睡热炕了,他在炕席底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茅草,不图炕热,只图不冰出病来就行了。

            茅草有个好处,刚睡下是凉的,越睡越热乎,可是刚睡下钻被窝就是一大难关。白刚给女儿脱了衣服,她小脚丫儿往里一伸就赶紧抽回来,宁可抱着肩在被窝外边冻得哆哆嗦嗦发抖,再也不肯往里钻了。后来都是白刚先脱衣服钻进被窝,然后再给女儿脱衣服,脱光了放在自己胸前用胳臂搂着她,什么时候被窝不那么冰人了,才把她放在一边,哄她睡觉。

            这种困苦起初白刚也是难以忍受,慢慢也就习惯了。每当精神上觉得难忍受时,他还往往找来一些诗词,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从中吸取力量,也为自己的尴尬解嘲。明末诗人黄宗羲的《山居杂咏》便是他晚上经常默念的一首:

            锋镝牢囚取次过,

            依然不废我弦歌。

            死犹未肯输心志,

            贫亦岂能奈我何?

            廿两棉花装破被,

            三根松木煮空锅。

            一冬也是堂堂地,

            岂信人间胜著多。

            前四句和他的经历心境十分相像,他尤其喜欢的是“死犹未肯输心志,贫亦岂能奈我何?”,在国民党的法西斯监狱里,在自家十几年劳改的生死考验中,死未输心;现在又面临极端贫困境地,这贫困也并非是自然灾难,完全是人为的折磨。对这种折磨只要仍不输心丧志,它又能奈我何?他把这当作一种激励。

            有时又嘲笑自己,这是不是一种阿Q精神?有人为了完成任务,也有人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故意罗织莫须有的罪名,把你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九死一生,现在仍在贫困、死亡线上挣扎,你还高歌什么“岂能奈我何”?实际是你又能奈何!奈我何?我奈何!反正都一样,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只有咬紧牙关度过苦难,阿Q就阿Q吧!

            以前他觉得阿Q精神是可笑的可耻的,现在倒觉得阿Q精神对贫者弱者被凌辱者来说也不失为一副安慰剂。挨打了说声儿子打老子故然可笑,可是你坚持真理现在落得个臭狗屎之名的境地,连自身生活都不能维持,更不用说养儿育女,你那坚持真理不是也只落得个螳臂挡车的笑柄?在别人看来不是一样可笑吗?而且在你那些同志们看来,不仅可笑,更是可耻可恨了,你实际连个阿Q也不如啊!

            当然最后还是笑骂由他,他还是我行我素,白刚的倔犟是不会改变的。历史再重复一次,他还会选择这条道路,宁可受难绝不屈服,他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

            一家四口三地的生活,当然还是属吴玉萍最好。她虽然挤在农民的土炕上,走东家串西家地吃百家饭,但总算能吃得饱睡得暖,和丈夫儿女比起来,她当然算是幸福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最苦,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现在不仅要艰难地挑起一家的生活重担,而且还时时牵挂着白刚和儿女。尤其是独立生活的年幼的儿子,更使她揪心。

            前几天她回县城去看儿子,心情就更加沉重。原来照顾大锁的邵祥已调道庙乡去任公社副书记,儿子和一个新调来的老王在一个炕上住,老王的家在县城附近,白天不在机关,晚上又经常回家,儿子等于一个人生活在机关,根本没人照看。

            那天她到了县城,大锁还没有放学,她进屋用手往炕上一摸,冷冰冰的,根本没有烧过炕。她从院里找来几块煤饼子想给儿子烧烧炕,谁知道刚点上火,屋里就浓烟四起,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掀开炕席一看,炕已塌了一个大窟窿,原来儿子每天就是睡在这个窟窿上啊!说是机关照顾,谁照顾?止不住那眼泪又流了出来。  />
            机关下乡的下乡,回家的回家,也找不着一个顶事的人,她去找局长,局长一见她来就没好气,听说炕塌了,冷冷地说:“你儿子也太淘气了,好好的炕就能睡塌了?炕塌了你就找人修修呗!”那个意思是这个事你也找我这局长?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4)

            吴玉萍本来还想说说自己的困难,现在已经上冻了,农村没什么活,工作组也没什么事,领导是不是能照顾一下让自己早点回来照看孩子。但是见那冷冷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觉得他是不会允许的,只有再凑合几个月吧!到秋天工作组就该换人了。

            她万万没想到,没等到秋天,大祸就降临到她的头上。

            麦收到了,大地一片金黄。农村和县城的学校都放麦假,吴玉萍的心又不安起来。放了麦假,大锁上哪里去呢?她回县城动员儿子回老家,儿子不愿意回去。因为学校要排练节目,他还参加了团体操表演。吴玉萍见说不动儿子,就去学校找老师,老师也不愿让大锁回去,说他拉二胡说山东快书都是骨干,半路退出表演太可惜了。老师还答应一定尽心照顾他,说这孩子挺老实,不会出事的,让家长放心。吴玉萍终于打消了送儿子回老家的念头。

            为了演出,大锁需要一件白色的确凉长袖衬衣和一双鞋。老师说白衬衣配上红领巾,显得精神。鞋不要家里做的布鞋,要商场里卖的那种凉鞋,整齐好看。当时县城里只有一家百货公司,凉鞋也是只有一种黑人造革的,前面是两道十字交叉的带,这种鞋价钱并不贵,许多孩子早就穿过了。但是大锁到了上初中,还一次没穿过,都是穿家做的布鞋,还常常是补了又补。

            为了鼓励孩子学习,也觉得这几年太亏待了孩子,这两件事吴玉萍都给办了。她咬咬牙花了四块钱买了凉鞋,为了多穿二年,故意买了大一号的。想不到凉鞋本来穿起来就旷荡,大一号就更不跟脚了。吴玉萍一看大得太多,便想去换一双。儿子却不肯,高兴地把凉鞋抱在怀里说:“大点不怕的,不换了,脚还长,我明年还可以穿。以前那布鞋过一年穿就特别挤脚,我可不愿意穿小鞋了。”

            她买了布带儿子到裁缝社量了衣服,说急等着穿,人家给赶了半宿第二天就做好了。给儿子一穿正合适,雪白平整漂亮,儿子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