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吾师余秋雨

乐读窝 > 科普学习 > 吾师余秋雨

第18章

书籍名:《吾师余秋雨》    作者:哈马忻都


                                    过去在他心里以为上海人是欺负和看不起他这样的外地人、江北人的,现在他开始以一种差不多是悲怜的胸怀去理解和谅解他身边的上海人,因为许多的上海人生活状态其实还非常地差,差得连他这个来自农村的孩子都要惊异。他们几辈子生活在上海,为这个城市的繁荣做出过贡献,但最终他们还是被挤在这座城市的最角落里,几代同堂寄生在一间小小的亭子间里。正因为这样,他差不多认为他们是有理由痛恨和羞辱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因为是我们侵占了他们原本就小的地盘,也掠夺了他们几代人奋斗的成果,等等。

            从“上海人”到“新新人类”(2)

            他说他从此可以怀着平和的心态去接触上海人,一旦深入,上海人的可爱与质朴的一面,便也处处可见了。

            我没有过他那样的体验,那时只是想,余秋雨和我这样的外来者不一样的,他还没有跳出来,不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和上海人有很大的距离,可以冷冷地看他们。

            但我还是喜欢他那样看问题,他总是能够看到问题的反面。他的世界观总是积极、向上的。

            我不喜欢上海人,却可以喜欢余秋雨的《上海人》。

            就像十几年以后我看到他一篇写新新人类的小文章,喜欢得不得了,比《上海人》还喜欢。因为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抱着对谈论的群体对象本来就有的推斥或偏见去读他的这篇东西。这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出发点。他还是那样,从非常积极甚至赞赏的角度,去看待新新人类们的特点,把他们品行中一些不被大多数人认同的方面,赋予现代的、甚至未来的人格意义,并上升为文化的一种类型,一下就把这样一群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仿佛散兵游勇般的人流,整合成一支像模像样的、理直气壮的队伍。我一边看得津津津有味,一边发出会心的一笑二笑三笑四笑。我仿佛看到一大堆的小新新人类中间,夹杂着一位“老”新新人类,正双手抱臂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这边儿,好像在说:我就这样,怎么着!

            他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是站在他们的里面说话的,而不是那样袖手旁观地立在外围无关痛痒地点评两下子。

            这时我又想起了他的《上海人》,才意识到,没有完全跳出来的人其实是我这个不喜欢上海人的读者。你看我对新新人类不讨厌吧,读起他的议论他们的话来,就高兴得很。

            我那时不喜欢上海人到了连所谓的“海派风格”也要攻击一下子的程度。我的一位酷爱上海的师妹去了一趟中央戏剧学院,回来问我对中戏的学生有什么印象,我说挺好挺大气的,并且看上去都挺有才华的。可是师妹说,他们太土,长得不如我们上戏表演系的漂亮,穿得也不如我们表演系的洋气。我一听就要抬杠,我说你以为你这是在给我们上戏脸上贴金,你简直太不给我们上戏面子了,人家那才叫艺术家,叫个性。我就喜欢那样随意自然的,我们上戏的人是漂亮,可漂亮就是一切了?他们在上海呆长了,穿衣服都有那么点上海式的精致,爱在细节上下功夫,整体上缺少那么点儿“桀骜不驯”的艺术家气质。结果自然是在一片“打倒马小痞”的声讨中,被宿舍众女将批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还搬出“秋雨兄”的“人格外化论”来镇压我。我说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他说的是总原则,我这已经细化到风格这一步了。最后说不过她们便做出刘胡兰的姿势,高呼“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那时我们经常在宿舍搞辩论会,那种胡搅蛮缠东一榔头西一棒,再夹带点人身攻击什么的,比现在电视上的“请问甲方辩友”“请问乙方辩友”精彩有趣多了。

            十几年后再回到上海,上海的感觉更加大气和国际化。我坐在出租车里飞驰在高架桥上,也再一次脱离开现实中的上海人,只来得及迷惑在这座城市的气氛里。

            还有一丝悔意一闪而过。突然会想,做一个上海人难道真的那么容易失去自己的本真?如今国与国的差距都在缩小,何况城市之间人的气质作派。

            坐海底隧道去浦东。去“新天地”。去新建的上海博物馆。进入透明的上海大剧院。在路边小店喝咖啡。随处吃西餐。小资也好,崇洋也罢,就是喜欢。有文化,也有享受,两样都进行得优雅、得体。不像北京,一切都愣头愣脑,乍乍乎乎,包括长安街上那些不可思议的戴着帽子的建筑。

            对上海的感情,更加地复杂起来。

            坐在浦东的半空中,底下游人如织。这里既没有商场,也没有山水风景,甚至见不到那些工作在高楼大厦里的人,人们看的是什么呢,那样一拨一拨地不间息?原来都是来看高楼的。所有的人从仿旧的电车上下来后,就开始仰着头一座一座地望过去。

            忘了问问余老师和马兰,那次被人请去在浦东的半空中住上一个星期是什么滋味。只记得他开玩笑说那一周太舒适了,有吃有住,什么也不用操心。可是我听人家说,夜晚在江这边工作的人们下班后就都要往江那边去,有坐地铁的,有坐轮渡的,所有人散尽后,这里会是一座空城。我想象夜静无声,自己留守在空无一人的浦东楼群里的情形,不禁毛骨耸然。好莱坞特技片里的情形出现,我怕这些林子一样的巨楼里会冒出许多非人类的生物,会把我劫到一个见不到人类的奇怪空间去。

            我开始编一个中国版的《最后一班地铁》或《最后一班轮渡》。一对恋人(余秋雨和马兰?)没能赶上夜晚最后一班地铁或轮渡,他们不得不在万人空“楼”的浦东度过一夜。夜幕降临,那些白天隐藏起来的生物一个个出来了,光是它们的影子就得有半座楼那么高。这对恋人在这些巨影的包围中慌不择路,小得像大拇指那样随时就要被吞没。而江的对岸,刚好灯火通明,城市夜生活进入高潮。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

            不见了上海人的浦东,又森严、清冷得吓人了。

            有没有一种办法,既享受上海这座城市的氛围、风情,又不为它琐屑的人情世故消耗你的热情与信念?

            从“上海人”到“新新人类”(3)

            就又想到了余秋雨。一年里他总有些日子停留在这个城市,居住在城市的上空,写作,父母家人,朋友,学生,他把什么都占了。

            总是这样,他在前面,就像一个榜样,一面镜子。

            向讲台上的余秋雨致敬(1)

            听余秋雨讲课和说话,最喜欢的还是他从不忽略当代,他喜欢关注当代。

            直到现在,也经常在他的文章里看到他提起的某部影片某位西方作家的作品,正好就是我刚看或正在看的,心里马上多出几份认同。按说像他这么一位当代名人,多少会有点装饰掩映自我,但他不,他不回避自己也爱看电视,也看流行的畅销书,也知道影视明星,也议论许多男人女人爱议论的话题。他甚至也爱用三毛的歌词,那盘由齐豫演唱三毛作词的磁带

            ,是上戏时代被我来来回回听得要变调的。

            那时,老师和学生,也总是看一样的戏,一样的电影,参与一样的艺术活动。刚刚才看过的作品,马上就会在他的课堂上得到交流,他总是很快地把自己的思考过程和结果传输给我们,又总有全新的发现和诠释,让我总能从中学习到思考问题和表达观点的方式。这是至关重要的。

            在学术和思考中,他的姿态是平易、平和的,但经由他那里出来的又都是不同寻常、不同凡响的。我从未见他反对过任何人的观点,也从未见他重复过任何人,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骄傲。是我喜欢和欣赏的。

            那时,我们全院师生每周要去南京路某条小巷的电影资料馆看两部电影,许多国外的优秀影片在那个时候得以见识到,真是一段好时光。就像我现在每周四要穿越大半个北京城,从方庄赶去小西天的电影资料馆看电影,仿佛期待了一个星期的一场盛宴,心甘情愿被电影的梦境所迷惑。这也算是那时养下的毛病。

            当时我们的票都是从系里发下来的,老师和学生一人一张,谁的也少不了。每至那一天下午,全校师生倾巢而出,于是从上戏到静安寺去的那一条马路上,就会稀稀拉拉走过一拨一拨俊男美女,大摇大摆的,自我感觉全都好得不得了,引得周围人群一阵眼亮。

            像我这样的次美女,一般都喜欢抄近道,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石库门,去坐公共汽车。

            静安寺的一带有许多的石库门老房子。

            在学院不远处还有一家老虎灶,每次学校锅炉出问题,我们就拎着水壶去老虎灶打水,五分钱一壶。还有那条街上临街人家开的小店,不知赚去我们多少零嘴钱。

            那时我也搞不懂自己穿过的那些老房子就叫石库门,以为就是上海人嘴里的弄堂。

            石库门里一条条的小短街总是干净的,每家的窗口都伸出长长的横跨小街上空的晒衣杆,天晴的日子总是晾满了衣服,有人把它们称作万国旗。人家的门都小小窄窄,边上晾着刷得一丝味儿都没有的马桶。一些老年人坐在自家门口,看着我们过去,有时会听到“小姑娘哪呢”的议论声,好像是在肯定和夸奖我们的穿着与相貌,他们并不反对我们这样的小姑娘从自家门口走过。

            再去上海都找不太到石库门老房子,拆得已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