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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余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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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吾师余秋雨》    作者:哈马忻都


                                    两年后她自杀了,我又后悔那次没去看她。一个那么热闹的人突然就去自杀,肯定不是我以为的那么简单。谁知道呢。女人本来是很容易成为朋友的;那年张艺谋携刚完成的《红高粱》去西柏林参赛,途经上海,特意在上戏实验剧场首映。那时全国人民都还不知张艺谋何许人也。我们因为看过他的《一个和八个》,知道他特牛。

            向讲台上的余秋雨致敬(5)

            电影里还有我们上戏的一个学生,他混在一堆抬轿的汉子中出现,剧场里立刻就鼓掌欢呼起来,还有人狂吹口哨,为上戏加油。

            《红高粱》放完,大家疯得巴掌都拍疼了。张艺谋披件军大衣,站在台上粗声粗气说:我们的片子拍得很糙。大家也都粗着嗓子跟他学:“很糙。”散场后交流,会议室的窗台上都塞满了人,张艺谋一下就成了上戏学生眼里的大师,校园里成天都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

            走”“上下通气不用愁”;

            还有有一阵不知怎么回事,学校剧场里每晚都在演各种戏曲折子戏,我吃过晚饭就会晃到剧场去。那些唱腔,突然就触动了我,有时汩汩地从心尖上滑过去,有时又像要把我的心喊出来,好舒服。我差一点就掉了进去。但是戏曲的内容我不喜欢,满处都是糟粕。到后来我不允许自己再去听戏,我怕被它麻醉了。

            那时对戏曲有点又爱又怕的意思,好多回都是在快要沉迷的时刻撒腿后撤的。戏曲对于我,就只是适合远看看的景色而已;

            只要有要求,余秋雨也会介绍他的学生跟剧组。我们有一位学友就在余老师的推荐下进了《红楼梦》剧组,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年轻气盛,又缺少应对方方面面的经验,没多久就又见那位学友打道回府转来。没有多问,只是听人说和剧组的人处不来,看不太上人家的那一套,自己不想呆了。

            其实余秋雨是很希望我们多出去参与艺术实践,积累阅读与观摩之外的艺术经验的,但是大家还是没能迅速适应,一方面毕竟还是学生,不可能采取那样强有力的行动去影响一个剧组接受你的见解与想法,另一方面可能也缺少艺术实践的积累,缺少把观念或者思考转化为戏剧结构的能力。像我们毕业后,余老师与安徽黄梅剧院合作完成的黄梅戏《红楼梦》,他是以艺术顾问的身份参与进去的,整个的剧作与演出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他的“红楼情结”与戏剧追求,那是一种很投入的、像孕育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样的创造与实践,是我们这帮学生要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才可能争取得到的机会。

            对我们那位学友的行为,他也并没有任何责怪或是不悦,熟知一切的他,当然也猜得到自己学生在外面会碰到些什么样的情形,回来就回来了吧,没关系的。下次谁还想去,他还一样介绍去。他只是鼓励、支持大家向外打开,并不过多干涉细节与结果;

            二年级的暑假,余秋雨老师安排我们这批研究生前往敦煌朝圣。那年夏天我们随尾而去,他请好的专家和权威人士在等着给我们介绍敦煌的历史与艺术成就。借着导师的庇荫,我们得以看到莫高窟壁画的全部,讲解员一边打开几扇难得打开的洞门,一边强调“这是专家才看得到的,普通游人想都别想”。那时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外国人能看到的洞更少,比普通游人的还少,是最低级别。

            从莫高窟出来,我们在沙漠里疯玩到深更半夜,完了饿得不行,放风的放风,盯梢的盯梢,潜入驻地食堂偷了几个大馒头分吃。第二天听专家介绍时我又困又累,一直都在打瞌睡,完全不知所云。我猜别的学友们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这帮徒弟,也不知是不是给余秋雨丢脸来着。

            我只是被鸣沙山绵延的沙漠蛊惑住,时空错乱。后来跟余老师说起在沙漠里的恍惚与迷失,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对敦煌艺术的感觉和与余老师的对话,却还是要等到十几年以后才会到来。

            而余秋雨老师,敦煌之行后,写了著名的《道士塔》《莫高窟》。

            现在想想,三年里上戏的环境和导师们的护卫,曾有那么多的艺术活动与实践机会,为我们打开着一扇大门,我也只是站在门口,让风吹拂了一下我的脸,扬起了几根刘海,却没有抬起腿来跨进去。只是止于大门之前。

            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有人说怎么样经历都是一种经历。我也安慰自己,怎么样做学生都是余秋雨的学生,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主要的,别的都不重要。

            写作让他有了非常严肃的责任感(1)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余秋雨的形象开始更多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有知道我们师生关系的,总忘不了说一声,那天在电视里见到你的老师了。

            开始的时候,我很不高兴。当时我正在闭门看书和写作,大多时候坐在地毯上面发呆,完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我一厢情愿以为自己被人养了起来,可以逃班,可以不怕扣工钱,不必穿最好的不必吃最好的,只要有书读有字写就好。余老师在电话里问你怎么总不在家,

            你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一直都在家,只是不想接电话,不想单位找到我。他会关心地问我你很忙吗。我嘻嘻哈哈说根本不忙,我正在发呆呢。他便在电话里笑起来,哦,马小娟正在发呆啊。

            我总把这当作再一次的理解和容忍。

            你的小说我都看了,他说,总是让人兴奋,写得很不老实,还有点黄,但是很明朗,很干净,不过它们总像是一幅幅很好的油画,却没有上框子。他说。

            我马上嘻嘻笑。我把一大堆发不出去的小说寄给他,大言不惭在信里告诉他,没人肯发表这些小说,给他看也根本不是想要他干什么的,就是想让他看,看看我写的小说。

            他说我的小说没上框儿,我竟越发地高兴,因为我房间的地上刚好就随意立着几幅朋友画的油画,又刚好是没上框儿的。我就喜欢这感觉。我受不了给它们套上框框再装模作样高挂在墙上。

            我才不需要上什么框儿,小说发不发表的无所谓,反正我写了,发泄了高兴了就行了。发表不了不就是少两个稿费嘛,我有工资我又不缺钱花。

            那时年轻就那么牛,总是不听任何建议,不作丝毫改进。许多时光在牛气哄哄中度过。

            这时刚好又看见余老师在电视里,再也不穿牛仔裤了。我对自己说,我不喜欢他穿西服。我只记得他穿牛仔裤时的样子,有一点点胖,但是很自然很亲切。

            以后见到余老师,他说很多人反感我上电视,太好玩了。他说电视是我的专业,我为什么要回避电视?还有一些自己称很少看电视的教授,也说总在电视里看见我。他好笑地说,他们都不看电视怎么还能在电视里看见我?那看来他们也还是不能完全拒绝电视的了。

            我陪着他笑,因为这次是我从中牵线,让我的熟人把他请去上电视的。我已经能够轻松地告诉他,出来的效果哪些话说得好玩,哪些地方处理得不够好玩。我已经接受了他上电视的事情,并且我自己也已搞上了电视,偶尔做做电视节目的策划兼撰稿,有了多重身份的生存方式。

            诗人邹静之因为写了一系列收视率极高的乾隆戏,不被他的一些朋友理解,他自己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很多事情根本说不清。

            可能和别的人反感余秋雨出镜不一样吧,我曾经不喜欢他上电视是因为我是他的学生,长期以来习惯了与他在学术的氛围里交流,习惯了听他那些溶入了思索和生命体验的见解,而在电视上,面对的是普通的观众,肯定会有措词、分寸上的低就,这就让我很不高兴。

            这之前我陶醉在自己的清高里,不屑于与普通人交流,整个人是青涩的。我每天埋头干工作,仿佛一名熟练工人,只在脑子里对自己说话,只盼着干完活儿立即飞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接着发呆,自以为什么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我还大隐隐于“朝”了呢。

            我挺生气余秋雨干嘛要把自己抛向大众,他们懂什么呀。觉得真正的天才和思想者,就应该永远孤独和傲慢。

            连余老师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在感情上有些疏远他,我有点生气。我不能容忍我的导师一下成了许多人的导师。

            多么狭隘和幼稚。

            以后的理解与释然,要来自自身的成熟,年龄与阅历的增量。还有返观余老师一向对我的放任和宽容,我学会了平和地去看待和理解周围的许多人与事。

            总是听到他话里流露出来的对他的读者的感激,那样真诚,自然,从来都不矫情。

            读者喜欢他的文章,他不仅高兴,而且觉得荣幸,总忘不了及时表达他的谢意。见面的时候我会说起认识的谁谁谁是他的崇拜者,谁谁谁案子破得很棒同时也很爱读他的书,他总是会一连说上好几声“谢谢,谢谢”,还说下次有机会要一起来喝茶聊天。他喜欢和他的读者交朋友。

            许多人给他写信,许多人支持他,他们对他的爱戴与信任,有时会让他感到自己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和他的读者相关联的事情,如果一味地沉默,反会变成一种对他的读者的不负责任,一种欺骗。有一阵有人到处编造他三十年前的历史,他问我,马小娟,你说我要不要跟他们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