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陈独秀风雨人生

乐读窝 > 科普学习 > 陈独秀风雨人生

第12章

书籍名:《陈独秀风雨人生》    作者:朱洪


                                    

            上月20日,商务印书馆经理张元济由天津乘京奉通车到北京。到北京一周后,张元济拜访陈独秀未遇。

            讨论编辑教育书和改订本版教科书事时,蔡校长问:“排印速度如何?”  “如无图表就快了。”张元济52岁,和蔡元培同岁。“只有石曾所编生物学有几幅插图,其他的很少有插图。”说着,蔡元培将已写好的书稿《人类学》、《心理学大纲》和《欧洲文学史》给张元济看。

            谈到板式和字号,胡适说:“可以用四号字横行。书照‘科学’式,用五号。如何校对呢?”上海印刷,北京校对,毕竟不方便。张元济说:“制成纸版,打样后送校,少则挖改,多则附勘误表。”陈独秀问:“合同所限字数,每册不得过15万字,恐难免逾越。”陈独秀准备的是文字学考证方面的书。张元济说:“合同本来有彼此协商的话,此不过希望出书价格稍廉,易于推销,避免降低编辑人员的兴趣。”陈独秀点头,说:“这样就好。”

            会议结束后,陈独秀问张元济:“每书另订契约一节,我还不明白。是否说本约已满,而每书之专约仍有效?”张元济说:“就是这个意思。”陈独秀问:“每本印多少册?”张元济说:“约500册。”胡适在一旁听了,说:“太少了。”张元济说:“有纸版,随时可以补印。”

            初见毛泽东

            1918年7月20日,已近大暑。下午下了几滴小雨,可惜一会儿就停了。吃过晚饭,鲁迅写了《我之节烈观》。写之前,他将今年已印出的几期《新青年》翻了翻,4卷3号上有陈独秀《驳康有为〈共和平议〉》长篇大论,鲁迅写道:“康有为,指手划脚的说‘虚君共和’才好,陈独秀便斥他不兴……”他先列出陈独秀、陈百年、钱玄同、刘半农及胡适在《新青年》上的文章,以为呼应。因为是周末,鲁迅写了一个通宵,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一般是没有人来坐的。天亮时,文章写好了,5000多字。

            8月下旬的一天,一位来自岳麓山下的年轻人风尘仆仆走进北大校园,他便是杨昌济推荐到北大图书馆任助理员的毛泽东。在李大钊的办公室,毛泽东见到了陈独秀。听到毛泽东提到《体育之研究》一文,陈独秀眯着眼笑了:“对了,对了,毛泽东,正好二十八画呀。”

            在北大,毛泽东和李大钊接触最多,此外还拜访了蔡元培、胡适、陶孟和等人,并与傅斯年、罗家伦、张国焘、康白情、段锡朋、陈公博、谭平山等学生交往,但陈独秀对毛泽东的影响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秋日的一天,北大德文预科班的罗章龙,和另外两位代表找到陈独秀在北大红楼的文科学长办公室。上月15日,罗章龙和毛泽东、张昆弟、李维汉等十余人,离长沙到北京。9月,罗章龙考进北大预科,住景山东街三眼井吉安东夹道7号。

            罗章龙班上的学生德文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是外交人员的子女,在德国生活过,有的在青岛大学学过德文,还有的就是罗章龙这样的,只在中学学过。因为水平不齐,大家的学习进度意见不一,最后决定三种类型的学生各推一名代表,请校方出面解决。

            “你们来干什么?”陈独秀问。罗章龙等谈了情况,提出分班的要求。“分班?办不到,目前教员和教室都没有多余的。”陈独秀说。罗章龙说:“是否可采取甄别的办法,部分同学经过考试合格后,可升到本科学习。”陈独秀听了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学生是想读书,还是想早毕业?你们希望早毕业好做官宦?多读两年书有何不好?”

            一位代表申辩说:“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早毕业进入社会、转入仕途也不是坏事。”陈独秀近来情绪不好,发火说:“你们根本不想认真读书。你们平时对社会上的重大问题也不愿研究,只知道考虑个人……”见陈独秀发脾气了,罗章龙等同学知道问题不能解决,赶忙离开。陈独秀见同学们“诺诺”转身,不欢而散,起身送他们到门口。他对走在后面的罗章龙说:“你是哪里人?”“湖南人,湖南联合中学毕业生。”罗章龙说。陈独秀点头说:“你且留下,我们再谈谈。”

            回到办公室,陈独秀问:“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罗章龙说:“同学们的意见是合理的,并不过分。没有教员和教室也不是您的责任,可以转告学校有关部门,让他们解决!”陈独秀点点头。罗章龙继续说:“同学们要求通过甄别考试,提前毕业,也是正当的。有人想做官入仕,不能说我们都是怀着做官的思想。今天没有解决问题,大家不会就此罢休。”陈独秀若有所思,点点头。罗章龙便告辞了。

            回来后,大家果然不同意陈独秀的答复,请三人再找陈独秀交涉。这次,陈独秀答应向学校反映学生分班的要求。他说:“提前毕业还要教育部核准。”

            《每周评论》

            1918年11月4日,天已渐冷,鲁迅写通信《渡河与引路》。起因是夏天玄同编5卷2号时,冒出一句“唐俟也不反对Esperanto,以及可以一齐讨论”的话。Esperanto(世界语)是波兰柴门霍甫1887年创造的一种国际辅助语。《新青年》第2卷3号(1916年11月1日)起,陆续发表讨论世界语的通信,当时孙国璋、区声白、钱玄同等主张全力提倡,陶孟和等坚决反对,胡适主张停止讨论。因此,钱玄同在5卷2号(1918年8月15日)“通信”栏里说:“刘半农、唐俟、周启明、沈尹默诸先生,我平日听他们的言论,对于Esperanto,都不反对,吾亦愿其腾出工夫来讨论Esperanto究竟是否可行。”

            鲁迅知道,陈独秀赞成世界语,认为有利于世界将来去国别、归大同。鲁迅也说:“人类将来总当有一种共同的言语;所以赞成Esperanto。”但鲁迅和陈独秀不尽同,认为将来是否必有一种共同的言语,现在没有讨论的必要。

            11月24日上午,胡适接到母亲病逝电报后,到北大红楼向蔡元培请假,顺便到文科学长室和陈独秀打招呼。听说胡母去世,陈独秀说:“啊?这实在不幸!后天讲好商议创刊《每周评论》的事,你是参加不上了。”“回头你和守常、作人说说……”胡适喉咙有些嘶哑了。对于陈独秀等人热心办《每周评论》,胡适似乎没有多大的热情。他尤其对李大钊写《Bolshevism的胜利》不感兴趣。胡适曾和陈独秀说过,《新青年》应该坚持只谈文化、不谈政治的主张。因此,《每周评论》的创办是有尊重胡适主张的成分的。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对政治有很浓的兴趣,为了尊重胡适的意见,也为了自己的政治上的兴趣,所以办了这张小报,专门发表政见、批评时事和策动政治改革。但陈独秀不希望胡适站在《每周评论》的外面,叮嘱说:“如回家有诗作,望尽快寄来。”

            陈独秀、李大钊办《周评》的意见,得到张申府、周作人、高一涵的支持,加上胡适、钱玄同、刘复、马裕藻、沈尹默等人对《每周评论》也支持,最后确定《每周评论》编辑部设在北大红楼文科学长办公室,发行所设在宣武门外骡马市大街米市胡同79号安徽泾县会馆。参加的人交5元大洋,做开办经费。

            12月21日,旧历冬至的前夜,北京的夜已很冷了。李大钊和张申府到宣外大街北京《晨报》的印刷所。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在今夜完成《每周评论》第一号最后的校对。陈独秀在《发刊词》里写道:“《每周评论》的宗旨,也就是主张公理,反对强权。”这一夜,两人校到凌晨4点。第一期组稿,为了模糊警察厅的注意,登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文章,连高一涵看后都说,尽是些迂腐的议论!

            1919年年初,《新青年》轮到陈独秀编,然后依顺序是钱玄同、高一涵、胡适、李大钊、沈尹默。其他人有特殊情况不参加编,陶孟和要去欧洲,周作人去日本,鲁迅因绍兴县馆不能再住,要找房子,找好房子后还要回绍兴接母亲来北京住,因此确定这年轮编计划时,这几个人都没有安排。

            新年伊始,陈独秀发表了《本志罪案之答辩书》,为《新青年》四支大笔之一的钱玄同辩护。钱玄同主张废汉文,陈独秀认为是“用石条压驼背的医法”,但社会上人因此怒骂讥笑钱玄同,陈独秀则当仁不让。“若是因为拥护德先生(民主)和赛先生(科学)受到攻击谩骂,就是断头流血都不推辞。”陈独秀字里行间,已有血腥气。

            元旦正好逢出版《每周评论》第二期,李大钊写了一篇《新纪元》社论,提出“打倒全世界资本的阶级”。胡适更认准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下决心不给《周评》写文章,后来碍于面子,答应写点小说。李大钊明显感到,胡适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始于自己发表《庶民的胜利》演讲和《Bolshevism的胜利》文章,这使胡适很不以为然。李大钊在《Bolshevism的胜利》中说,“人道的警钟响了!自由的曙光现了!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胡适写信在美国的朋友张奚若面前叫苦。张奚若回信说“李大钊好像是个新上台的,他的《Bolshevism的胜利》空空洞洞。”在《新青年》同人中,张奚若只恭维胡适、陶孟和,对陈独秀、鲁迅等人,他赞成蒋梦麟的话——“无源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