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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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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书籍名:《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    作者:江树


                                    为了让陈盛不至尴尬,我接着说:“公司要正规,就要让制度大过人,在公司经营管理中,没有董事长,只有总经理。”

                陈盛换了话题,试探我:“你来兼任北京公司经理怎么样,我觉得你是最合适人选。”

                我可不想被死栓在北京,同时把下掉郑经理的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更给人贪权的印象。想到这,我假考虑了几分钟,点燃了烟说:“陈总,我可以是一个优秀的销售经理、可以是一个优秀的人力资源经理、可以是一个比较优秀的策划经理,但不是一个优秀的公司经理,我对财务不了解,对于审查报销之类的事物性工作,我缺乏耐心和细致,我做不好是小事,让公司蒙受损失反而既不利公也不利私。”

                一句话让陈盛掉入到我的节奏中了,引起了他强烈的共鸣,陈盛笑着说:“就是,原来以为当总经理了可以好好按自己的思路做点事,结果从周一到周五,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审核报销,我简直成了个签字机器。”

                我窃笑,还不是你把财权牢牢抓在手上,五千元以上支出从计划到报销都要你签字批准才行,你本来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签字机器,怨谁。

                陈盛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回来了,我明天开个会就回成都了。”我拔腿就走,也不想再没话找话地聊聊家常。

                陈总想起来,说:“喔,江树,今天是你三十岁生日,有没有安排?”

                我倒有几分佩服陈总了,能记住这些细节,这几个月总经理没白当,功力大长啊。我笑笑说:“马上去安排,晚上去晓楼吃吧,还可以卡拉OK。”

                陈总递给我一只碳钢羽毛球拍,说:“我今天刚买的,送给你,生日快乐!”

                我打开拍套,试挥了两把,连声说:“谢谢陈总,什么时候再教我打打网球啊。”心中想,这几天不在北京,不知道陈总过来收买了多少人心,得跟柳总提个醒,陈盛已非吴下阿蒙了。    

                晓楼是北京分公司周边一公里内唯一象样的酒店,新换了来自成都的大堂经理,自然令我们下意识地去照顾生意。大型汽车城的拆迁已经结束,这片荒芜的大块土地上只有我们的笑语还算有一丝生机。

                局中全是分公司的行管人员,我只邀请了一个相熟的女文友。酒过三旬后,我悄悄对她说:“在北京,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陈盛听到这话,挤眉弄眼地单独给我俩敬酒,说是为了美丽的爱情。弄得我狼狈不堪,女文友也红了脸。我说陈总想歪了,她是我儿子的干妈,我是她女儿的干爹,我儿子和她女儿是一窝生的两只小猫,她在帮我养。

                陈盛起着哄,不容分辩地说只要是亲人就可以了,一边眨着眼暗示我赶紧带着那女孩去单独勾兑。

                我知道经验丰富的陈盛是诚心帮我,男女之间很多故事就是这样被哄出来再假戏真做的。陈盛的故事我知道得不多,但明显在泡妞的技巧上比柳胖胖要更为高超,尽管柳胖胖现在还有一个进行时。不过,陈总不知道混BBS的一代,是真正有异性朋友的,而且是大把的异性朋友,我懒的跟他解释,显然,他已经落伍了,给他新配的笔记本的估计使用概率还不到柳总的五分之一,而且今天下午还在让我帮他发E-mail。看来,他的学习能力还是不如柳总,我稍微放心,感觉柳总这次发招又多了一成胜算。

                      客观地说,陈盛做事很干练,诺大的撤厂搬迁,计划得很周祥,包括进度表、责任人、一般处理程序和紧急处理程序都考虑得很充分。开会的时候,言简意赅,没有一句虚言,我看在眼里,心想这事让刘禾肯定不如陈盛,让柳青松来负责只怕也做不到这样条理清晰。想到柳胖胖要逼宫下课,多少还是为陈总可惜,如果二人能和平共处,真是最佳搭档。

                不过,在搬迁计划中,我注意到陈盛仍然让郑经理负责了很多工作。心中咯噔一下,昨天陈盛不是还在千挑万选地找他的毛病吗,难道?

                果然,陈盛接下来就宣布郑经理实习期结束,试用合格,正式就任北京公司经理,享受分公司经理薪金福利待遇,并全权签字接收北京公司的净资产。

                这个结果不仅大出我意料,也让所有的与会人员大跌眼镜。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郑经理铁定下课,在陈总的调查中,所有人都给予了差评。我闷了半天,猛然反应过来,陈盛要让脓包长大,自行溃烂,他才不做这个恶人,一旦郑经理出了问题,第一责任人是我,第二责任人是柳胖胖,他自己顶多有个连带责任。我呼了口气,看着陈盛,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造势那一套,多半是跟着刘禾那老鲨鱼学的。我想,我得马上做个昨天的谈话记录给柳总发过去,陈盛以后要找麻烦,顺势反将一军。对于电话、谈话这类口头上不可追述的东西我从来不相信,我只认可传真、文件、邮件和签名后的书面说明之类的可追溯的东西。从我的培训资料中角度讲,这也叫对事不对人,我得感谢我职业生涯中所接受的历次培训。    

                陈盛后来在去机场途中给我解释,那不是他的决定,他只是在代柳总宣布这个决定。我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强手,这次倒陈恐怕会很艰难。陈盛比从前更注意细节,三个人的时候,他和我同坐在轿车后排,而不象柳胖胖总是霸占副驾驶的位置,丝毫不考虑礼节和感受。陈盛也更有技巧,实际上,在郑经理任命的处理上,他造势成功,暗伏杀着,并且让郑感受到所有的人都在排斥他,只有他陈总才顶住压力给了正式任命。这样一箭双雕的妙手,我从前以为只有刘禾才能施展。我是应该给柳胖胖去个电话,告诉他是不是该重新考虑是否要对陈盛发招逼宫了。    

                我的冷静分析让柳总也动摇了倒陈的决心,他犹豫不决,象个单恋的小男孩徘徊在梦中情人的楼下,不确定是该弹吉他还是扔石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装傻下去,默默观望。

            我对他说,如果不倒陈我就不回成都了,那董事会太长太累太耽搁工作,我要把非典浪费的时间抢回来。

                柳总说最好还是回来,搬厂后黄监事要到北京来盘点资产,代表公司和郑经理做交接。你做做她的工作吧,最好让她在董事会上对陈盛发招。

                我想了想说,好吧,你必须保证刘禾支持你,否则就别发动攻势,我也不会回成都开会。

                柳胖胖说你再帮我给刘禾打个电话吧,不准他再动摇了。

                我急了,说刘禾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去对付陈盛啊。

                柳胖胖说:“他一再强调公司只能有一个老大,嘉熙公司不能再乱下去了,他还说陈盛的保守已经严重阻碍了公司发展,他还说半年董事会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最后还说我是董事长,必须对所有的股东负责,不能对任何人有妇人之仁。”

                柳胖胖一口气转述完刘禾的话,问:“我的理解没问题吧,他是让我在董事会倒陈吧。”    

                黄监事本来是公司的兼职会计,去年和我一起买了员工股后成为了股东,并在之后的那场旷日持久的董事会中,被公推为监事。不过,更多地还是在行使财务总监的职,而刘禾作为主管财务后勤的总监则成为了她的直接上司。这次董事会也将是参会列席人员。柳胖胖的意思是让我在北京让黄监事明确态度,旗帜鲜明地支持他。

                这迫使我披星戴月地跑了趟长差,在五天内连续跑了天津、沧州、济南、淄博、潍坊、石家庄、邯郸、邢台,回访了代理商并做了四场销售培训。这样,我在北京大区的这三个月,还要除掉非典耽搁的一个多月,把除内蒙、宁夏之外的所有代理商全部走访了。我知道,董事会是需要用数据说话的。

                我带着满身的酸味和满脸的瞌睡赶回北京,黄监事已经到了一天。我把房间让给了她,把行李扔到了办公室。我对她说我是男人没关系,睡沙发挺好的。其实,我是计划用一点一点的细节打动她,先接受我,再接受我的说辞,最后接受我的观点。因此,无论她怎样坚持,我也不让她去住酒店、去同学家,我非要她领我的情不可,这是控制节奏的要点。

                黄监事和我交道不多,传说中是个独立思维的女人。由于职业的关系,她直对数字感兴趣,对于我这类擅长以理服人偏重说辞的谈手,象来是不会感冒的。我不知道如何着手,怎样打动这个铁女人。

                坂田荣男说,一切手段明摆在棋盘上,没有隐晦的部分,但现实中的确存在骗着,作为一种手段,可能诱使对手下出棋味不佳、计算不够的棋来,同时由于无知与贪欲,使受骗上当增加了内容也是事实。我的理解是骗着就是诱使对手按常规思考,按常规行棋,也就是说期待俗手。

                黄监事本身的态度并不重要,她在公司只持有1%的股份,只是由于知道了太多的最高机密,才以监事的身份列席董事会。只要有了发言权,就不能无视她的存在。我不清楚刘禾为什么竭力促成她成为监事并列席董事会,但我知道刘禾不是笨蛋。专业棋手知道,对方的急所就是我方的急所,抢占急所就是抢占最重要的制高点。我决定这几天和她形影不离,不让她有空闲的时间和刘、陈沟通,再潜心思考,成为特立独行的黄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