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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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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书籍名:《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    作者:江树


                                    

                黄监事对财务数字很敏感,对公司的权利之争则难以理解,她很直白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她跟着刘禾表态。这样,既不会站错队,又不会让自己突兀。黄很聪明,聪明地让我无处发力。

                我也很直白,如果换位考虑,我会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谁当总经理能让企业更快发展,我就支持谁。因为,我们更重要的角色是股东,股东就是期待回报的投资人,投资人有权选择经理人,这天经地义。我说刘禾已经明确地支持柳胖胖,如果我们能让刘禾更义无返顾,那么这次换手就更顺利,影响面就更小,公司就能更快地发展。

                其实,刘禾的态度从来就没有表明过,他总是闪烁其辞,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投票的。我要先入为主地让黄监事认为刘禾已经明确支持柳总,再用黄监事既成事实的立场迫使刘禾顺势而为——在我看来,刘禾是断不肯逆流而行的。董事会看起来是三个董事,其实是三方各二人:柳青松、陈盛、刘禾、王律师、黄监事和我。能争取到黄监事,在会上就会形成三对一的局面,王律师不了解公司情况,而特定的身份只能让他私下支招,而关键的第三方力量刘禾自然会见风使舵,划向我方。

                黄监事在北京呆了三天,我就完整地陪了她三天,她和我一块工作、一块吃饭、一块喝咖啡直到她休息,甚至她参加同学会,我也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司机,我决不能留给她独立思考的时间。我知道,在销售中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糊涂期,就是客户经过你的谈话影响后,能保持24小时的共振,然后清醒。我所能做到的,就是每一个观点给她重复七次,让她始终保持在糊涂期当中,直到我和她同机飞到成都落地。

                黄监事终于被我搞迷糊了,她当着我给刘禾打了电话,统一了董事会倒陈的态度。刘禾,终于在电话中明确地对我说,如果我们都支持柳总上,他绝对不会反对。

                刘禾的声音很沉稳,这让我相信,倒陈的思路确实是他深思数虑的结果。

            

                在侯机室,我兴高采烈给柳总发了短信:一切搞定,刘黄确定支持,晚7点到成都。

                过了好几分钟,柳总匆匆打来了电话说,他和陈盛已经摊牌,陈盛不相信黄监事也反他,要来亲自接机。

                我说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摊牌干什么。

                柳胖胖说我想让他自己下,给他留面子,保留一个虚衔。

                我说你太着急了,让我们怎么见陈盛,这不是明显的阴谋篡位吗?

                柳胖胖说你只要始终和黄监事在一起,她就不可能叛变。

                回过头,我给黄监事说了柳总的电话。黄监事一脸苦笑,长叹着埋怨柳总提前把我俩给卖了,这可如何面对陈总。

                我给黄监事打气,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顶多也就拉破脸,迟早的事。  陈盛苍老了很多,十天没见又多了几道皱纹。满脸的笑容掩饰不住贯穿全身的疲惫。我象一个行刑者,又象是一个心虚的诬告者而惴惴不安。我请黄监事坐了副驾驶位,一个人斜靠在后座,顺手拿了本杂志,掩饰着忐忑。

            陈盛漫天地跑着话题,从北京的吃食到成都的天气,独自高谈阔论。我和黄监事含混地应和着,猜想着他如何引到那敏感话题上,又从何应对。

            进入市区,陈盛结束了漫长的寒暄,说:“江树,我有话想问你,能不能请你给萧萧打个电话请一个小时的假,我们随便找个茶馆说几句。”陈盛彬彬有礼,又不容拒绝。

            我没想到陈盛接机的目的不是找黄监事,而是找我谈话。我有些慌乱,说:“不用打电话给她,我没给她说我今天回来,本来就想给她个惊喜,陈总安排个地方吧。”

            陈盛在省博物馆旁的露天茶铺停了车。大大咧咧吩咐伙计安了位置,上了茶。静静坐下来,并请黄监事回避。陈盛没有单刀直入地提出问题,环顾着四周的翠竹、芭蕉,跟我要了烟怡然地吸着。他神情舒展,四肢放松,陷入了沉思或者回忆中。

            我选择了与陈盛邻坐,这样不至于太过对立和紧张。我品着茶,呼吸着温润而熟悉的空气,听着满耳的乡音,心中一片空明。

            我们就这样坐着,抽完了一支烟,又抽完了一支烟,直到茶凉了下来,可以大口地牛饮。我猛扯了一口茶,随口吐出了混在其中的茉莉花和几片芽叶,我夸张地弄出一些声响,提醒陈总时候差不多了,可以说话了吧。

            陈盛叹了口气,说:“江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喝茶。”

            我感觉背后有人在看我,我四处打望着这个成都市区主干道旁闹中取静,别有闲逸的去所,没有发现其他的熟人,静听他说下去。

            “柳总当年做追肥枪想换行业的时候,我们曾打算把这里接下来,已经有四五年了吧。”陈盛还没能从回忆中走出来。

            我应了声,“恩,我听柳总说过,那时你在他隔壁开家具厂,你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陈盛又要了我一支烟,说:“本来是我们合伙接这里,都已经要签合同了,柳总又阴差阳错地接下了羊西线的那个茶坊。”

            我笑笑说:“恩,也听柳总说过,好象还同时接了个酒吧。”心想,老人才喜欢回忆,陈总不至于要跟我把和柳总七八年的故事一个一个给我回忆吧,真是意冷、心灰萌生退意了?同时,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忍不住想回头。

            陈盛说:“柳总性子很急,他决定了就马上要做,结果亏得很惨。”陈盛抽了口烟,有轻点了口茶,“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滥赌了,每天输得面色焦黄,没钱了,就到柜台上抓五十,没烟了,就到柜台上抓包玉溪,可以连续几天打麻将不睡觉。”

            我点点头,知道他要说什么。

            陈盛说:“我当时一看这样不行,估倒把他拉出来,让他转让了生意和我一起搞嘉熙公司,又逼他戒赌,带他打网球、游泳、打保龄,让他慢慢把身体调整过来,慢慢把心态调整过来。”

            陈盛看着我,眼都不眨,冷冷地说:“江树,可能我们当时之间的关系比你们现在的关系还要好哦。”

            我不说话,默默抽烟。我知道陈盛终于要开始挑了。

            陈盛说:“柳总有很多小毛病,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太了解他了。”

            陈盛冲动了半天,最终没能多说出什么过激的话。

            陈盛说:“你劝劝柳总,他听你的,嘉熙公司离不开我,这么多年的朋友都容不下啊?忍到年底再说这个事吧,我希望董事会就是个半年工作会。”

            陈盛想了想,“江树,我一直认为你很客观,你有独立的观点,你劝劝柳总,拜托了。”

            陈盛很无奈,我看得出他又动情了,一个容易动情的人适合当情人,但绝对不适合做企业的领导者,绝对不适合参与权利斗争。我很同情陈盛,但不意味着陈盛今天的说辞对我有任何作用。我知道,此时的柳总,是在弦上的箭,再也劝不住了。

            陈盛象个垂暮的老人,给我回忆了与柳胖胖一起创业的日子。我不能融入他的感情中,我很想帮他,但不能因此而令柳总再次妥协,我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光,答应最后再劝说柳总一次,尽管我知道那是徒劳的。

            第六感告诉我,背后那人仍然在看我,我有些毛骨悚然,等待着起身走人。陈盛站起来,却是上卫生间,我借着给黄监事打招呼,回头望了望,除了几套桌椅,空无一人。我有些失望,心想莫不是见鬼了。

            尽管离家只有几百米,陈盛坚持着要送我到大门。路上我想着是否能找出一套折中的方案,更多的是想那背后看我的人究竟是谁,那眼光透着怨气,想到这里,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与萧萧赤裸相见。萧萧本来就什么没性趣,突如其来的电话正好解了围。我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一边目视她从容地穿上衣服走进厨房。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问题了,我也全然没有性趣,只是希望通过交媾来证明我的清白还有我的爱意,或者只是证明我还是一个正常的壮年男性。

            老妈很想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吃饭。其实,老妈的潜台词还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的同事一个个都关心着我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老爸过世后,那些当年一起献青春、献子孙的叔叔阿姨就开始念叨着我的婚姻大事,去年虚岁三十的生日,老妈请来了十多个老友专程来给我这个晚辈过生日,搞得我过了这辈子最紧张的一次生日。连萧萧都说,你妈太偏心你了,当心你两个姐姐两个姐夫说闲话。我知道他们不会,自小身体弱,在学龄中都是长我五六岁的两个姐姐一直在保护我,老爸死后,两个姐姐更是担心我的每一处细节,接受我的一切,甚至我三天换两个女朋友也一并接受。骨子里是无上的家庭聚合力,一个典型的成都家庭。

            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元素,我常常以我的标准来判断朋友的质量。我一直认为,一个不能融入家庭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个人因素出了问题,我通常会因为孝顺父母而成为提携下属的重要理由。在这个标准上,柳胖胖和刘禾都做得很好,陈盛我不太了解,但据柳说他兄弟姐妹间关系有些紧张。我便有些蔑视,虽然我知道自己带主观主义色彩不对,从前也曾经为此看错了一个本不应该扶持的小人。不过,现在的我是完全信奉: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