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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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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假狩猎遇真刺客 反亲儿遭虎将军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那些刺客正想悄悄的动手,不想被祭足事先知道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起从树上跳下来,紧追不舍。祭足与庄公只好没命的奔跑,祭足边跑边喊:“侍卫们何在?有刺客,快来救驾!”无奈侍卫们离这里太远,一时间哪能听到?那些刺客都都是些有轻功的,在树上借力使力,闪转腾挪间,就追到的二人身边。有四人在二人马前一站,那马吃惊,扬起四蹄便不肯再往前走。一眨眼,二人四周便被围的密不透风。祭足心中暗暗叫苦。庄公心中虽然害怕,却也并不慌张,他看着来者不善,“呛”的一声,抽出太阿宝剑,往空中挥了几下,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寡人的去路?”那十几个人都一身黑衣,清一色的蒙着面目,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听见庄公问话,也不搭言,为首的一个蒙面大汉把手一摆,四面围堵上来。祭足心中着忙,扯起嗓子又喊一声:“侍卫们都死光了么?主公有危险,快来护驾!”喊罢听听,依然不见动静,庄公也慌了起来,他虽然会点武功,却不精湛,面前又有这么多人。他把眼睛一闭,心想我命休矣!

        正危急间,只听一人大呼:“大胆贼徒,休得伤我主公。”喊声未落,弓弦响处,一个刺客面上早吃了一着,翻身倒了,再看那暗器,却是一张断了弦的弓。庄公听来人声音,知道是原繁救驾来了,心中一振,再看祭足握着佩剑,也稍稍的镇定下来。众刺客见有人来救驾,又打伤了他们一个同伙,都十分暴怒,只留几个人看住庄公君臣二人,余下的都来迎战原繁。

        话说原繁回到原地,找不到庄公和祭足,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心中十分紧张。正在漫无目的的乱找,却远远听见祭足喊了一嗓子,于是急忙朝喊声这边赶来,正好碰上庄公二人危急。原繁怕众贼伤了庄公,忙大呼一声,在远处把那断弓朝离庄公最近的刺客使劲一掷,正好掷在那人脸上。瞅着近了,就见对方约摸十来人朝自己逼来。众贼见他单身一人,欺他势单,发一声喊,把他围在中央,一起拿刀乱砍。原繁面不改色,接住就战,一杆银枪左挑右剌,上下翻飞,片刻就有两人倒在枪下。那些刺客见原繁勇不可挡,纠缠久了更怕对方援兵赶来,于是那领头的人回头喊道:“赵老四你们几个还看什么,不把那两个人给宰了,等着他们来人给我们收尸吗?”一边又加紧对原繁的攻击。那边围住庄公的几个刺客正看的目瞪口呆,听他们头儿这么一说,也提刀朝二人攻来。原繁心里惦着庄公安危,越发把那杆银枪使的神出鬼没,无奈对方这十来个人都是江湖滚刀子的出身,个个不仅不要性命,武功也都不弱,原繁自顾不暇,一时之间哪儿能抽出空来援救庄公?

        庄公看看几个人攻近身来,心里更加慌乱起来,只把太阿宝剑朝几人头上乱砍,一连攻出七八剑,却连人家一根汗毛也伤不了。祭足又是个文官,使剑都使不利索,虽然离他最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儿。庄公左右摭拦,且战且退,须臾,右大腿上早着了一刀,划去一块皮肉。庄公吃疼,不禁大叫:“子衿救我!”原繁那边正战的不可开交,听庄公这么一喊,早吃一惊,以为庄公被擒,枪势一缓,被那刺客头儿在腰间捅了一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原繁不顾疼痛,大喝一声,抽出宝剑,奋起神威,朝那头儿头上一剑辟去,立刻削去半个脑袋。众贼看到头儿死了,不禁一呆,原繁趁机枪剌剑砍,杀死杀伤五六个贼徒,解了包围,朝围住庄公的那几个人杀来。那几人眼看着就要得手,不防原繁杀死了他们的头儿,攻势都缓了下来。原繁用剑接着一个贼人的攻击,一枪剌中另外一个贼人的心窝,直把那贼剌了个透明窟窿。回枪一摆,又扫中两个贼人的腰部,三个人一声都没有哼出来就一起倒下了。被原繁接住攻势的那贼吓得把头一缩,回头就跑,被原繁掷剑飞去,登时了帐。十八个贼众,被原繁这么大杀一场,杀死杀伤十三人,剩下五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公子吕正帮着曼伯在外围赶追猎物,他不放心庄公这边,于是吩咐曼伯仔细搜赶,便带了十个侍卫往庄公这边驰来,行到中途,便听得这厢杀声震天,公子吕一惊,打马紧追过来,等他奔到近前,贼人早已远遁。公子吕不等马停,一跃而下,伏地请罪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主公降罪。”庄公脸色发白,心头兀自突突乱跳,看着公子吕趴在地下,急忙说道:“不干你事,子封快请起来。”祭足奏道:“此地不宜久留,臣请主公起驾回宫。”庄公点头,看那原繁,已经血染战袍,腰上伤口仍在不停的流血,却强撑住不肯下马。他心头一热,掉下泪来,抚着原繁的背道:“子衿忠勇,乃当世之虎臣也。”从此郑国朝野上下,均称原繁为“虎臣将军”。庄公说罢,就要派公子吕去围剿那几个杀手。祭足却道:“那几个人不需要子封动手,自有人取他们的狗命。眼下还是主公的安危要紧。”庄公于是止住公子吕,由原繁,公子吕,侍卫们和祭府的人护着,顺着原路返回城中。

        原繁原本虚弱,护驾时又失血过多,没到城门口就晕厥过去。庄公回到宫中,急请御医给原繁调治。所幸的是刀子捅的并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知道原繁并没有性命之忧,庄公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心中气愤,想找人发火,看看公子吕害怕,祭足狼狈,又发不出来,想想此事机密,怎么好端端的又走了风声,定是这些在身边的近侍把他们君臣的话给泄露出去,于是把近侍喊来臭骂一通,又每人抽了二十鞭子,方觉稍稍解气。

        郑庄公本来是想趁打猎的当儿和臣子们商议一下对付太叔段谋反的事,不料机谋不密,被歹徒截击,几乎命丧围场,料想定是姜氏和太叔段所为,心中不禁又气又悔。打骂了身边近侍们以后,他又渐渐的冷静下来。于是把近侍们全赶出去,身边只留下公子吕,祭足,侍卫曼伯和原繁四人。此时原繁已醒,庄公叫他躺在软床上说话。君臣五人就太叔之事开始计议。庄公首先发话道:“寡人自继位以来,自顾没有失德之处。太后何以步步紧逼,非要致寡人于死地?同是母子,他如此做法,真真让人想不通。”祭足道:“太叔段谋反之心,天下人皆知,只有主公最初蒙在鼓里,后又宠纵无度,因此段才敢越来越胆大妄为。臣等早已多次力谏,奈主公只是不听。虽然主公早有防备,但是如此下去,说不定太叔又走出什么险棋出来。”庄公看了祭足一眼,回想起祭足在围场那脓包样儿,不禁冷哼一声,道:“以你之见,寡人应该定个什么方略?”祭足不敢抬头,趴在地下回道:“如今之计,不能再等下去了……”庄公不等他说完就驳了回来:“这还用你说?再等下去寡人不仅位子不保,这项上人头恐怕也被那起贼子给取了去。”他说的“那起贼子”明显包括太后姜氏和太叔段。众人听了,越发不敢发话。沉默片刻,庄公才完全恢复了理智。他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寡人是给他们气坏了,有气没地方出,就出在你们身上了。你们也不要怪寡人。”公子吕和祭足叩头不止,口中直说:“是臣等该死,请主公责罚。”庄公摆了摆手,道:“罪不仅在你们身上,我不听劝谏,也有责任。你们都起来,坐在那边凳子上。我们好好的议一议,怎么把长在寡人身上的这个毒瘤给拨了。”公子吕和祭足两人这才敢站起来,每人拿了一个凳子,在庄公身边坐了。庄公等他两坐好,才说:“你们说说,事到如今,寡人应该怎么办?”公子吕奏道:“等是不能等下去了。先前我们也低估了太叔段的实力。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护住主公的安全。然后才能论到消灭段的力量。我建议主公从廪延调回子都,和曼伯一起轮流值班,以保主公安全。”庄公摸着脑门子,缓缓地道:“你说的极是,子都不仅勇敢,对寡人也还忠心。他那边有颍考叔也就够了,对他我也还是放心的。这样吧,就调公孙阏回来,着颖考叔为南鄙正将军,守护京城南路要害。子衿也不必非在祭爱卿家中休养,就到宫里来,让他和子都,曼伯三个人轮流值班,每班两人,只休一人。祭爱卿,你也谈谈怎么才能把段的势力剿杀掉。”祭足起身奏道:“我想,我们应该趁他们准备还不充分的情况下,定个引蛇出洞的法子。”庄公道:“怎么个‘引蛇出洞’法,爱卿请坐下,详细说来。”祭足道:“主公自从继位至今,周王屡次下诏要主公去周室参政,主公都以国事繁忙而婉言辞掉了。其实无非都是为防着太叔的缘故。如今主公可以带兵三万,诈称去周室面君辅政,姜氏得知此信,必告知段国内空虚,让他起兵攻郑。而让子封预先引兵一枝,夜行晓宿,埋伏于京城附近,待段引兵出城,就占而据之,与京城东鄙瑕叔盈成奇角之势。主公却从廪延合颍考叔之兵为一处,迎段之兵杀来。如此一来,纵使段有冲天之翼,也飞不出主公的手掌心。”庄公点头称善。公子吕却道:“虽然如此,还应该考虑姜氏与太叔互通有无,最好拿得证据,才不至于引人议论。”庄公忙道:“子封此言不差,这事就交给祭足去办。我给你两万人马,一边守城,一边拦截姜氏与太叔的书信。有什么消息,宜使快马来报。”当下商议停当,庄公又叮嘱一遍严守秘密,公子吕和祭足忙都答应着,分头准备去了。

        却说国母姜氏,自派了杀手去围场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她很想让庄公死于围场之中,这样自己的爱子段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郑国的国君。说也奇怪,当她想到自己的大儿子马上要死掉的时候,心里竟没有一丝的悲伤。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马上就要登上君位,心里又是一阵的激动和喜悦。当庄公在围场里被杀手们团团围住的时候,姜氏就沉浸在这种略带点不安的喜悦当中。她左等右等,眼看着太阳偏了西,她派出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回来,不禁开始焦急起来。于是她又派侍侯自己十多年的亲信赵德出城去探庄公的行踪。却说这赵德刚出城门,就远远看见庄公在侍卫的严密保护下骑马向城内而来。他装做出城的良民,一边低头牵马迎着庄公一行走去,一边偷眼看着庄公。只见庄公脸色铁青,身上的衣服破了几处,右边大腿上显然是伤了,露着皮肉。他身后有一个刚刚从农夫家里征来的软床,原繁浑身是血的躺在上面,由四个侍卫抬着。赵德等庄公一行人过去之后,稍等了一会儿就打马直往太后姜氏那里去了。

        姜氏听了赵德的汇报,心中十分惋惜。正想去庄公那里去看看,略尽一下她当母亲的职责,她派出去的那几个杀手却十分狼狈的回来了。一进门那几个杀手便跪在她面前,叩头请罪。姜氏看着这些平时牛皮吹的山响,真本事却没有几两的的饭桶,打心眼里厌恶。她本来想痛骂一番,转念一想,这不是责骂他们的时候,而且这几个人已经暴露,需要赶快处置。想到这里,她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对几人道:“我知道你们把差使办砸了,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出了力,尽了心了。所以我不想责罚你们。你们可以去后边休息一下,我以后倚重你们的地方有的是呢。赵德,你带他们去用点酒菜,然后就带他们去‘休息’。”她特意把“休息”两个字说的重一点,顺便对赵德使了一个眼色,那赵德会意,伸手一让道:“各位大侠,请随我来。”那几人感激涕零,随着赵德去了。当晚,五个人的尸体便被发现在护城河中。五个人都无外伤,而且七窍流血,当然都是因中毒而死。

        公子吕和祭足刚刚走出殿门,迎头却碰上国母姜氏带着赵德和十来个宫女从后宫而来。两人连忙跪下叩头,口称:“微臣公子吕,祭足请太后安。”姜氏看着趴在地上这两个坏了她的好事的家伙,恨不得一脚踢死。愣了半晌,脸上才勉强装出微笑道:“二位爱卿请起。”公子吕和祭足又叩了三个响头,口说:“谢太后。”才敢站起身来。姜氏道:“听说君上打猎时遇到袭击,现在怎么样了?老身心里着实记挂着,所以才来看看。”祭足回道:“回太后的话,主公并无大碍,只是腿上被贼人刮了一刀,仅伤到皮肉,这会子已经让太医包扎妥当了。”姜氏吁了口气,说道:“既如此,老身就放心了。不是我说你们,平时你们当差,我看着还算尽心,今儿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让贼子有了可趁之机?幸亏君上并没有什么,否则可怎么办呢?以后你们务必小心在意,再出了什么差错,老身可不依的。”公子吕和祭足也不敢搭话,听道姜氏说:“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两人如蒙大赦,赶紧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