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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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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时来强郑方成霸 沈鹿蛮楚又称雄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许国国君得知郑庄公欲联合齐鲁等国前来征讨,惊的手足发凉,慌忙聚众武商议道:“我国国小兵微,来一郑国,尚且不敌,又怎能抵三国之众?众爱卿速速为寡人想个办法,怎么阻止此事为好。”护国元帅留莲奏道:“目前我与三国兵力相差悬殊,只可请降,别无他法。郑侯暴戾,必不受降。齐侯仁慈,已许邾国投降,不若遣使至齐,一并如邾国之例,请求齐侯庇护。”大夫百里奏道:“微臣以为不可。想我许国邻近郑国,与齐国相隔甚远,如若请降于齐,郑侯恼怒,不至齐鲁两国兵到,许城便化为平地矣。”许君慌问道:“即如此,大夫有何主意,可免此灾?”百里奏道:“臣闻郑国颖考叔性情忠直,平生以‘为民请命’为己任,将士归心,万民爱戴。又兼文武双全,深受郑侯器重。主公可遣使暗中拜访,请其为我君周旋。如其肯为主公在郑侯面前说句好话,那么许国灾祸,或有三分希望望免。如其不然,便是我国该有此祸,我们也只好准备战事了。”许君采纳了百里的谏议,便派百里携重礼前往郑国。

        也是许国命中注定有灭国之祸,当百里化装成客商来到四方招讨使大将军府前求见之时,方知颖考叔奉命出外劳军去了。晏珠听了解绥讲了他的来意,不敢自专,寻思当朝能够代考叔在庄公面前为许君说得上话的人,只有正卿祭足,便让其传话给百里,让他去求祭足。百里十分失望,只得又来求见祭足。

        祭足在议事厅接见了百里,听了他的来意,祭足便道:“贵国君既然有意请降,为何不让你亲自和我主相商,却来我府转央?”百里道:“明公如今扬名诸侯,寡君怕明公一旦拒绝,便断绝自新之路,因此派下官来求相国,在郑公面前说些好话。如明公允降,许国将世代为郑之附属国。”说罢让从人拿出一部分名贵礼品,又道:“这是寡君给相国的一点心意,请相国务必收下。”祭足度主公之意,必不肯受降,但人家不远千里而来,却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便道:“既然如此,我且上朝为你走这一趟。这些珠玉你且收着,如果主公同意受降,那么我自当引你入见。但如果主公不肯,那么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请你回去奏明许君,让他准备战事罢了。”百里感激不尽,遂留在祭足家中听信。

        庄公正与新取的美人徐姬饮酒取乐,忽闻殿前执事官奏称:正卿祭足在宫门求见。庄公直呼扫兴,也不撤席,便令祭足前来谨见。话说这徐姬乃是徐国国君的二公主。徐侯因庄公伐宋大捷,自请为郑之附属国,许以岁岁纳贡,献女于庄公,有取媚于他的意思。这徐姬不仅人长的清丽,且颇有才慧,隐隐有庄公先前的宠妾柳如烟之风,又值新来,因此在庄公跟前极为受宠。对于这个“妖精”似的人物,那元妃邓曼也就罢了,正妃雍姞和公子亶的母亲却嫉妒的要命,公子仪母亲此时已故,无人做自己的靠山,但也难说不对她有些顾忌。

        且说祭足听宣,便直入后宫,来到庄公面前,不敢正视徐姬,低头奏道:“启禀主公,微臣有国事要奏。”庄公爱理不理的道:“你有何事奏?”祭足见庄公在国事面前仍然牵挂着享乐,不禁踌躇了一下。庄公斜睨着祭足,又道:“爱卿有事奏来,无事回家享乐,何如?”祭足便不再犹豫,遂把许大夫百里央其请降的事简单说了。庄公笑道:“哦,我道是什么国事,劳爱卿亲自来见寡人。许君请降,本来也是好事,若论在此之前,寡人还可考虑考虑,但寡人已经和齐鲁两国约定伐许,他此时来降,难道让寡人失信不成?你可回去告诉许大夫,就说我本愿意,但只恐齐鲁二国不许。”说罢就让乐师奏乐。祭足磕头退出,并不再见百里,却只派人传话道:“寡君不允,请大夫回去准备战事吧。”百里闻言大惊,急忙登车回国去了。所携礼物,尽皆带回。

        百里回国将祭足的话向许君说了,许君仰天叹道:“寡人一时不慎,获罪于郑公,眼看百姓遭灾,社稷不保,此皆我之过也。他日有何面目与列祖列宗相见于九泉之下乎?”言毕泪如泉涌。百里进言道:“主公勿要悲伤,许国还有一线生机。容臣向主公禀来。”许君转悲为喜,忙道:“大夫有何计教我?”百里回奏道:“如今之计,唯有由微臣去周室再跑一趟。求当今天子做主。天幸那郑公服从桓王之命,许国便不至于灭国。”许君急道:“既如此,爱卿可速去。迟恐生变!”百里于是又携带朝贡之物,日夜兼程往洛邑去了。

        光阴流转,不觉又到来年夏天。按照三国约定的日期,齐僖公带着邾国国君先期时来,也依先前郑庄公在石门会盟之时那样,先期采办牛酒之物。鲁国公子翚本来要来会盟,鲁隐公却向他说道:“兄长代寡人之任,连年征战,应当休养生息,不可过度劳累。再说郑侯自防城一战,威名播于四海,不比先前默默无闻。此次郑公约吾在时来会盟,我当亲去,以表亲近之谊。”公子翚当然不好反对,便不再言。

        郑庄公到了约定的日期,与亲来会合的陈徐两国国君一同来到时来。他见齐僖公先期到来,又准备好了各类会盟所需之物,大为感动,多次向齐侯表示谢意。齐侯笑道:“此乃报公‘石门’之恩也,不必过谦。”庄公再三谢之。话毕,鲁隐公又来相见,特谢授三城之恩。庄公自然不免一番客套。三君礼毕,邾君又来参见。庄公先拜下去,请其恕郑伐邾之事。邾君慌忙扶起庄公,自己却拜道:“鄙君不知明公威名,以致获罪于明公,诚惶诚恐,怎可受明公一拜?请明公不要折杀了鄙君。”庄公欲以同君之礼相还,齐僖公却道:“邾是寡人的附属国,他此时以君臣之礼相见,殊不为过。郑公不必客气。”庄公这才受了礼。陈徐二君又上前参见齐侯,齐侯也受了礼。双方主国相见已毕,陈徐两君才得与邾君互相厮见。

        五君正说话间,便见齐国安置的招待使前来报称:有晋公,秦伯和楚君所派使者在馆驿门前请求谒见。郑庄公大喜,遂派上大夫祭足,随身侍卫首领公孙阏前往迎接。且说庄公闻听楚国亦派使者谒见,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便问祭足道:“晋秦两国来见,因有与先君武公同事之谊,殊不为过。但这楚国乃南方夷蛮,素不与中原各国来往。今日却来谒见,却是何意?”祭足不能答。庄公惊疑不定。不移时,三国使者到来,各言参见会盟之意。那楚国大夫屈睱,言词之间更是谦恭。相见未毕,便见邢侯,荆侯和息侯也都到了。随侯亦遣大夫季梁来到。郑庄公便问季梁:“汝主不亲自来会,却遣你来,何意?”季梁见有楚国大夫屈瑕在此,便不明言,却只是回道:“吾主本欲亲来会盟,岂料突生热疾,因此派下使前来,以谒主公。”庄公先前隐隐听闻楚国曾率兵强逼随国成其附属国,听了季梁的话并不相信。再看屈瑕,神色自若,似无他意。庄公便不再问,遂和诸国君以礼相见。至此天色已晚,庄公大排宴席,携齐鲁二侯与众国君及它国众使做贺。席间谈笑风生,约定第二天正式会盟,尽欢而散。

        庄公宴毕,便请齐鲁二侯来房中叙话。僖公和隐公来时,却见季梁也在房中。二人不解其意,都移双目来看庄公。庄公笑道:“随国之事,我已尽知,还请季大夫再次把原委告知二位。”季梁便又跪下磕头,向三君诉说楚君熊通仗势欺随之事。

        且说南方有国名楚,芈姓,官居子爵。其国出自颛顼帝之孙重黎,为高辛氏火正之官,能光耀天下,被赐姓祝融。重黎死后,其弟吴回继姓祝融。祝融生子陆终,娶南疆鬼方国君独女,怀孕十一年,不曾生子。后剖左胁,生下三子,众人惊奇。不料鬼方女又觉疼痛,医者又剖右胁,复又生下三子。长子名樊,己姓,封于卫墟,是为夏伯,商汤伐桀,夏国遂灭;次字名参胡,董姓,封于韩墟,周时为胡国,后来被楚国所灭;三子名彭祖,彭姓,亦封于韩墟,为商伯,传有多世,至商末始亡;四子名会人,妘姓,封于郑墟;五子名安,曹姓,封于邾墟;六子名季连,芈姓。楚国创国之主熊绎,就是祝融第六子季连的苗裔。

        季连生一子鬻熊,因其博学有道,周之文武二王俱拜为师,获赐姓熊,后世遂以熊为氏。周成王时,怜其勤劳文武二位先王,便把鬻熊的曾孙熊绎封于荆蛮,熊绎先诈称为子男爵,后又诈称为子爵,立国称楚,建都于丹阳。五传至熊渠,因其治国有方,甚得江汉一带民心,遂僭号称王。周厉王暴虐成性,称强好战,熊渠害怕获罪于周,遂去王号而不敢称。又八传至于熊仪,又改姓为若敖。又再传至熊眴,也改姓为蚡冒。蚡冒卒,其弟熊通杀蚡冒之子而自立为君,复又称姓为熊。

        熊通强暴好战,有僭号称王之志。但他见诸侯拥周,朝拜不绝,便怀观望之意。后及鲁郑两国祭天,平王不能禁。熊通见周室暗弱,更加肆无忌惮,遂与众臣商议称王之事。令尹斗伯比进言道:“楚去王号已久,今欲复称,只恐骇人视听,必先以武力制服诸侯方可。”熊通大喜,便问:“爱卿此言甚合寡人之意,只不知用什么策略才好?”斗伯比禀道:“汉东之国,惟随为大。主公若以兵逼随,再遣使求成。则随服,那时汉淮诸国,无不顺矣。”

        熊通从其言,乃亲率大军,屯兵于瑕,遣大夫薳章,求成于随。随有一位贤臣,名曰季梁,又有一谀臣,名曰少师。随侯喜谀而疏贤,所以少师受宠。待楚使至随,随侯即召二臣相询。季梁奏道:“楚强随弱,今来求成,其心不可测也。主公应表面应承,而内修战备,方保无虞。”少师却道:“臣请奉成约,往楚营一探虚实。楚强我则降楚,楚弱我则拒楚。”随侯然之,乃使少师到瑕地,与楚国结盟。

        斗伯比闻听少师将至,遂奏熊通:“臣闻少师乃浅薄之辈,以阿谀随侯得宠。今其奉使来此探吾虚实,宜藏其精锐,以老弱示之,彼定轻我,轻必生骄,骄必生怠,然后我军可以寻机得志。”大夫熊率比奏称:“其国有季梁在,恐此举益于事?”斗伯比道:“此举非为今日之战,吾用以图其后也。”熊通从其计,传少师入见。

        少师进得楚营,左右瞻视,只见楚军兵甲破旧,尽是些老弱残兵,不堪战斗,遂面现骄矜之色,谓熊通道:“吾两国各守疆界,不知上国之求成出自何意?”熊通假称:“敝邑连遭荒旱之年,百姓疲弱,诚恐小国合党为患,仿欲与上国约为兄弟,结为唇齿依。”少师对称:“汉东小国,皆听我国号令,君不必虑也。”

        熊通遂与少师结盟。少师走后,熊通传令班师。少师回见随侯,言楚军羸弱之状,又道:“幸而得盟,即刻班师,其惧我甚矣。愿主公下令,由臣引一旅之师追袭,就算不能尽降其众,亦可掠其过半,使楚国今后不敢轻视于我。”随侯以为然,便欲起兵追之。季梁闻之,趋入谏曰:“不可,不可!楚自若敖、蚡冒以来,世代励精图治,其势力凌驾于江汉多年。熊通弑侄自立,凶暴更甚,今来无故请成,包藏祸心。其以老弱示我,盖诱我耳。主公若听少师之言追之,必中其计。”随侯便令史官占卜,得卦不祥,遂罢追楚之意。

        熊通下令班师之后,却不急于归国,一面做势欲回,一面令人探听随国消息。他得知闻季梁谏止追兵,复召斗伯比问计。斗伯比献计道:“请主公招江汉诸侯会于沈鹿。若随国遣人来会,既为服我,如其不至,则以叛盟征之。”熊通听罢,遂遣使遍告汉东诸国,以本年盛夏之末,于沈鹿取齐。至期,巴、庸、濮、邓、鄾、绞、罗、郧、贰、轸、申、江等诸国齐集,只有黄、随二国不至。熊通遂使薳章以叛盟之罪责黄,黄君害怕,遣使告罪。熊通又使屈瑕责随,随侯听少师之言,拒不服楚。

        沈鹿会盟之后,熊通便率师伐随,屯兵于汉,淮二水之间。随侯集群臣问拒楚之策。季梁进言:“楚国初合诸侯,兵临江淮,其锋方锐,不可轻敌,不如卑辞以请罪。楚若听我,复修旧好便是。其若不从,就是理曲。楚欺我之言词卑微,定生懈怠之心,而我军见楚拒不纳降,士气必涨,我怒彼怠,足可一战,如若侥幸胜之,便可得数年之平安。”时少师在旁,扬臂大叫:“尔何怯之甚也?楚人远来,乃自送死耳。若不速战,恐楚人复如前番遁逃,殊为可惜。”

        随侯听信其言,乃以少师为护卫,让季梁驾车,亲自引兵来战楚国,布阵于青林山之下。季梁苦劝不听。至战阵布毕,登车观望楚师动静,观毕,谓随侯道:“楚兵分左右二军。楚国风俗以左为上,因此熊通必在左军,君之所在,精兵聚焉。请主公专攻其右军,若右军败,则其左军士气必丧,庶可败之!”少师曰:“我军与楚兵力相等,若避楚君而不攻,岂不贻笑于楚人?”随侯从又其言,先攻楚左军。楚军开阵以放随军。随侯杀入阵中,楚军四面伏兵突起,人人勇猛,个个精准壮。少师与楚将斗丹交锋,战不十合,被斗丹一刀斩于车下。季梁见势不妙,保着随侯死战,楚兵不退。随侯弃了兵车,着微服混于乱军之中,得以走脱。季梁奋勇杀条血路,方脱重围,回头点视军士,已经十去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