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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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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齐侯乱伦托归省 鲁君激怒致亡命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第二天,齐襄公便与鲁侯夫妇一同发驾,来到齐国都城临淄。鲁桓公向齐侯致周王之命,即便商议婚事日程。事毕,齐侯设国宴款待鲁侯,宴席之盛,与在烁水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襄公于席间向鲁侯笑道:“寡君旧妃昔日与吾妹恩情甚厚,特地向寡人再三肯求,要借此次省亲与君夫人一见。想必君侯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鲁桓公答道:“即是省亲,岂有不见之礼?”说罢便向文姜说道:“宴罢之后,夫人即可自便。”文姜谢了恩,便入内更换衣服去了。文姜更衣毕,便出来辞别夫君与兄长,即便入宫。须臾宴罢,襄公又陪着鲁侯小叙片刻,亲自将鲁侯送至驿馆方回。

        鲁侯再也想不到,文姜行至半路,就被诸儿派人接入预先造下的密室去了。及至襄公回到宫中,便疾趋密室。那密室早已经另备下一席私宴。襄公进入密室的时候,那文姜早已等候多时,正双手托腮若有所思。这一幅灯下美人图令襄公情不能禁,遂急急斥退左右,上前搂住文姜就欲做那好事。文姜将他推开,嗔道:“你还是那样猴急。难道你就不怕鲁侯知道吗?”襄公诞笑道:“我怕鲁侯,难道你就不怕?”文姜奇道:“我规规举举的,又怕甚来?”襄公闻言,故意叹道:“想当初妹妹要与郑世子议婚,为兄便肝肠寸断。及至妹妹嫁鲁,从此天各一方,朝晚不得相见,又令哥哥我心伤欲碎。如今你我二人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妹妹却又推三阻四。看来妹妹果真忘了当年临别‘叮咛’之语,这怎能不让为兄神魂俱丧!”文姜听了,心荡神摇,那眼泪也不禁夺眶而出。她这一哭犹如梨花带雨,端的更是风姿绰约,令人怜爱。襄公直看的双眼发直,一时间僵住动弹不得。

        文姜哭了半晌,方才收泪一笑,谓襄公道:“妹妹怎敢忘却当日之言?只恨不能相见耳!如今你我二人终得相聚,何不一醉方休?来呀,为妹就给兄长把盏,我们吃个交杯酒吧。”不料襄公见文姜笑了,更惊其之倾城绝色,看得痴迷,竟没有把文姜前半部分话听进耳内。但他到底听见文姜说的“我们吃个交杯酒吧”,又见文姜将面前杯子举起,用嘤唇抿了一口,直送到自己面前。襄公大喜,遂也把杯中之酒喝去一半,就与文姜双臂交缠,各饮下对方已然喝剩下的酒。其实要说喝交杯酒,也没有这样喝的。只是这文姜水性,故而别出心裁,发明了这样一种喝法。襄公乃yin  luan之徒,当然喜不自禁。

        饮了交杯酒,文姜欲回对面坐位上去,襄公却再不放她走,一把把她拽倒在自己怀里,先将杯子里斟满酒,一仰脖喝了,却不咽下,而是将嘴唇对准文姜的樱桃小口,细细注入她的嘴里。文姜也不拒绝,更不挣扎,而是如汲甘露般将襄公嘴内的酒浆吸干。两人四目相对,你怜我爱,喘气都越来越粗重,襄公先就控制不住,遂不顾天伦,同文姜做了那苟且之事。

        两人事毕,襄公犹自迷恋不舍,将文姜遍体抚摸。文姜为怕鲁侯发觉,起身穿衣欲走,可她被襄公这么一顿揉搓,不由得娇喘吁吁,那身子便由不得她,无法动弹。襄公兽性又起,将文姜骑在跨下,和她再次yin  luan。当夜两人数次云雨,文姜出不得宫,遂留宿密室。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两人犹在交股叠颈,相抱未起。

        鲁桓公于昨晚赴宴时喝醉了酒,被襄公送归驿馆之后就睡下了。他在半夜醒来,不见文姜在身边。桓公十分奇怪,遂问值夜的近侍道:“国母何在?”近侍答道:“国母于昨晚入宫,至今未归。”鲁侯心下疑云顿起,想道:“按说她与齐夫人叙旧太晚,亦不应该借宿宫中。她至今不归,难道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他忽然想起未娶文姜之前在齐国听到的她与亲兄诸儿之间暧昧之事的风言风语,不由得直皱眉头。然而夜正深沉,他又怎好入宫去寻文姜?桓公低头思忖半晌,遂叫来心腹近侍道:“你去宫门细细暗访,看看国母可是留宿于齐夫人宫中。”那近侍领命去了,鲁侯则坐卧不安。

        直到天大亮了,那近侍才回来禀道:“齐侯并无正妃,止有偏妃连氏,乃大夫连称之妹也。此女向来失宠,齐侯极少到她宫中走动。而夫人自入齐宫,只是兄妹叙情,并没和连妃相聚。”鲁桓公听了,恨不得一步跨进齐宫,一探究竟。恰在此时,侍女来报:“国母出宫回来了。”鲁侯遂不出迎,坐在椅子上盛气以待。

        文姜一觉醒来,方才发觉起来的太迟。慌得文姜急忙推开襄公,自顾自的穿衣打扮。直到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却仍然不放心,又再一次对着镜子仔细察看。襄公被文姜推醒,看看日上三竿,也不禁心慌起来。文姜见襄公醒来,也不顾他正赤身裸体,草草向她施了一礼,说道:“哥哥珍重,妹妹就此别过了。”说罢匆匆离去。襄公张口欲叫住文姜,那文姜却已走的远了。襄公自知做下了不是,对文姜回去一事实在难以放心,便叫来心腹力士石之纷如悄悄随着文姜,以打听鲁侯夫妇相见时有何话说。

        文姜见到桓公,心中不觉惭愧,却勉强向桓公行礼,并问安好。桓公并不回礼,却问文姜:“爱妃昨夜于宫中同谁共饮?”文姜答道:“同连妃。”桓公又问:“几时席散?”文姜答:“久别话长,直到月上粉墙方才散席,其时约有半夜罢。”桓公接着问道:“你哥哥可曾来陪饮?”文姜答:“不曾来矣。”鲁侯笑问道:“难道以你们兄妹之情,不来相陪乎?”文姜被问的心虚,只得答道:“宴席过半时,曾来相劝一杯,饮罢即归。”鲁侯怒道:“然则你席散后又为何不出宫来?”文姜答曰:“非是妾身不想出宫,实是夜深不便呀。”桓公又问道:“那么你说,你在何处安睡?”文姜有点不耐烦,答道:“君侯此言差矣!何必苦苦盘问妾身?宫中有多少空房,难道还容不妾身不成?妾昨晚自在当年守闺之所过夜矣。”鲁桓公再问道:“那你今日又为什么起的这样迟?”文姜对曰:“夜来饮酒困乏,且今早梳妆,不觉过了时辰。”鲁侯又问:“谁陪你睡的觉?”文姜脸红道:“宫娥耳。”桓公紧追不放,又问:“你哥哥在何处安睡?”文姜再也按耐不住,答道:“哥哥的睡处又怎么轮到为妹的去管?君侯之言实在可笑!”鲁侯冷笑一声,说道:“他的睡处是轮不到你去管,但只怕为哥的,倒要管妹子的睡处!”文姜扬脸问道:“君侯之言何意?还请赐教!”桓公答道:“何意?难道你不知道自古以来,男女有别吗?你昨晚留宿宫中,并非是同什么连妃饮酒,却是和你哥哥叙情。你也并不是和宫娥同宿,而是和你哥哥睡在一起。此事寡人已尽知矣,你休得隐瞒!”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文姜脸上便挂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含混抵赖。桓公心中虽怒,便此时身在齐国,不好发作,便想在归国之后,再做区处。于是只得忍气吞声,派人去齐襄公处告辞。

        却说石之纷如暗中跟随文姜,听到她与鲁侯两人口角,便慌忙踅回宫中,向襄公禀道:“两人见面如此如此。”襄公大惊道:“我意瞒此事不过,亦曾料到鲁侯久后必知,不想他发觉的这样早!”正不知如何处置,忽见鲁使来辞。襄公想道:此次若让鲁侯就这么回去了,他又岂肯善罢甘休?轻者文姜必定受苦,重者两国必起兵灾。想到此,襄公向鲁使笑道:“寡人感汝主成全之美,特意想邀君侯于伏牛山一游。既然你家主公急于要走,那么寡人便于山下设一小宴,待我二人游完伏牛山,寡人便给君侯饯行。何如?”说罢遂使心腹与那使者一道去见鲁侯。桓公意欲不去,那心腹害怕请不来鲁侯会遭襄公怪罪,于是连番催逼,并就地坐等。鲁侯无奈,只得摆驾出郊。文姜听闻襄公再三邀鲁侯同游,心内郁郁,一个人在驿馆闷坐。

        齐襄公一来是舍不得让文姜回去,二来也是怕鲁侯怀恨成仇,遂一不做,二不休,吩咐公子彭生道:“你可待席散之后,假意将送鲁侯送回馆驿,就在途中结果了他的性命。”这彭生想起自己于纪城之下被鲁将围攻之恨,欣然领命。

        是日,襄公与桓公同游于伏牛山。襄公就象没事人一般,向鲁侯指点江山,神采飞扬。鲁侯哪里有心情和他闲扯?只用言语支应而已。襄公见鲁侯没有兴致,也想早点把事情办妥,遂邀鲁侯下山赴宴。桓公巴不得早点结束宴会,好回本国,遂点头同意,与襄公一同下山。

        两人到得山下,鲁侯却见襄公将宴会办的十分隆重。此次赴会的不仅有齐国的公族贵胄,且凡是中大夫级别以上朝臣的都被邀请来了。酒宴异常丰盛,且有歌舞可供欣赏。襄公加倍殷勤,先让鲁侯入席。桓公只是低头不语。襄公遂令诸大夫轮番把盏,鲁侯不得不饮。襄公又叫美色宫娥数人上前捧杯跪劝。鲁侯心中愤恨,也要借酒浇愁,自是酒到杯干。到席散之时,桓公已然酩酊大醉,竟然不能行临别之礼。

        襄公使公子彭生抱鲁侯上车,彭生遂与鲁侯同车而归。离城门约有二里,彭生见鲁侯睡熟,遂使双臂将其两胁向外一拉。彭生力大无穷,其臂如铁,鲁侯肋骨当即被拉断,大叫一声,血流满车而死。车外从人闻声,都惊慌莫名,正没做理会处,却见彭生将头探出车窗,谓众人道:“鲁侯酒后中邪,尔等速速入城,让吾报知主公。”众人虽觉事有蹊跷,却有谁敢多说一句!

        襄公获悉鲁侯暴死,佯装啼哭,即命将其厚殓入棺。襄公一一厚赐桓公从人,意欲不让将实情泄出。从人领赐,唯唯听命。襄公遂遣使与鲁侯随从同入鲁国报丧。此时鲁国上卿兼太宰公子翚已经病死,朝中政务,由上大夫申糯和大将军曹沫同领。曹沫不相信桓公是得暴病死的,遂于私下询问桓公从人:“主公到底是因何而死?”众人遂把国母留宿宫中,稍后两人口角,襄公使人邀去同游,伏牛山下醉宴,并车中大叫诸事一一道来,说罢拿出齐侯所赐之物道:“齐侯将此物封我等之口,我等为将真相揭开,只得领赐应允。如今将军已知事情真相,我等亦应将此财物交出。”曹沫道:“你们都是忍辱负重的好男子。这些财物你们可留以自用。”那些从人磕头拜谢而去。马赛读史至此,亦不禁叹桓公之智,尚不如其所从之人也。当他得知齐侯兄妹乱伦,若能假装不知,虚与委蛇,直待归国之后再做计较,又何至于丢了性命?

        当晚曹沫将从桓公随从口中套得的消息告知申糯。申糯亦道:“既然齐侯欲封国人之口,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其实早在主公要带夫人入齐之时,我就强谏过他。无奈主公不听,以致闹出这等悲剧。不过这倒是次要的,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且先扶世子同主丧事,候主公灵车到日,便可让世子行礼即位。”曹沫点头道:“公言是也。公且先知会世子,吾去联络众臣。我们明日于朝堂将此事定下。”当下二人各去办事不提。

        次日,众臣大会于朝堂之上。上大夫申糯和大将军曹沫奉鲁国世子主持朝会。申糯言及桓公死因,忽有一人跳出朝班,捋袖大叫:“齐侯乱伦无道,祸及君父。臣请敢世子以兵车三百乘与吾伐齐,声其罪于天下!”众人观之,乃公子庆父是也。公子庆父字孟,乃鲁桓公庶出长子。曹沫闻言,亦觉得此举可行。其他众臣,亦都群情激愤,均道:“鲁乃礼仪之邦,就这样为齐所辱,以后还有何颜面去使列国?”申糯拿不定主意,世子年纪又太小,当天众臣商议无果。

        申糯归家,问其得力谋士施伯道:“本官今日于朝堂之上大会群臣,商议迎灵扶位之事。公子庆父与大将军曹都主张声罪于齐。我想问先生一句,齐可伐否?”施伯答道:“此乃暧昧之事,不可让邻国知道。况且鲁弱齐强,战未必胜,败了反彰其丑。”申糯问道:“那以先生之意若何?”施伯道:“不如暂且忍耐,姑究车中之故,使齐杀公子彭生以封列国之口。齐侯岂欲扬丑?必会听从!”申糯拜道:“先生一语提醒梦中人。吾即当按先生之意去办。”即让施伯就地草诏国书。施伯以世子居丧不好具名,遂提议以申糯之名具之。申糯亦应允了。至此申糯就有提拨施伯之意。

        当下申糯使人将施伯之言分别告知公子庆父和曹沫,又奏请世子览阅国书之稿。岂料稿子送进去之后,倾刻又被送出来了。只听那方才通报的太监传世子的话道:“本宫自昨日起就已经为父侯居丧,暂不处理政务。所有朝中之事,可由大夫与曹将军共相磋商,斟情处之即可。父侯灵柩归国之前,不必来打扰本宫。”申糯闻言退出,即又请施伯将国书誊抄一遍,便派遣使臣入齐,致书迎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