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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府
“为何总盯着我?”
“喜欢。”
“不打算回府?”
“不回。”
“兮儿……”斜倚在床榻的男子,面色依然苍白,虽然他的语气与平时相比,无任何区别,然则他眉宇间的疲倦神采、以及幽幽黑眸里尚未隐去的黯淡,仍然明显。强打精神,他看着始终凝视自己的韶华女子,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天色已晚。”
“尚早。”朱唇抿出一抹甜美笑靥,上官兮儿摇首拒绝。未有犹豫,她展开双臂抱住自己畅想已久的俊逸男子,深深呼吸了一口,双颊酡红。
“怎么了?”他声音柔和。
“芮之哥哥…… ”羞赧轻叹,她嗅了嗅贺兰芮之衣襟处的淡雅熏香,美眸流转,却始终不敢正眼对视,“我…… 我喜欢你,想嫁给你。”
深沈黑眸,有了转瞬即逝的惊讶。
“芮之哥哥,你愿意娶我么?” 终于,她抬起眼眸,认真地与他对望,“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亲?
不自觉地,瞥视她水盈盈眼眸里的期待,贺兰芮之细细看过她两道如黛柳眉、小巧的鼻、樱红的唇、下颔,以及掩藏于褥衫领口的纤细颈项,轻声问出一句,“兮儿,你多大了?”
“十八。”她眨眼,维持着娇笑,“还记得么…… 你十八岁那年对我父亲说,若拜为上将,必娶我为妻。”
薄唇翕动,贺兰芮之似乎想要阐述什么事实,却又在隐藏什么。良久,他侧过脸,凝视着室内跳跃燃烧正旺的灯烛,幽幽眸瞳多出一抹隐晦,“我……”
“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我考虑得很清楚。”她闭上眼,靠住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比你我二人长相厮守,来得更重要。”
她的话,让他微微怔神,“兮儿,我……”
“公子,出大事了。”犹豫言辞,被不期然岔入的府邸总管所打断。他咽了咽干涩的喉,迎着贺兰芮之惊愕的目光,语意踟蹰,“威武将军府的小姐,蓄意伤人,已经押往廷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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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府议事厅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
极轻极细的门扉转动声,令负手而立、目不转睛凝视壁上一阙诗词的男子拧了拧眉。迷雾般的怅惘,渐渐从他眉宇消退,剩余的,仅为淡漠。
“王爷…… 如意打搅您静思了?”试探低唤,源于绽出一抹美丽笑靥的温如意。清脆婉转的女性嗓音,在寂静如水的夜晚,甚是动听。
剑眉舒缓,拓跋平原并未转身,带了不悦意蕴的喟叹从薄唇溢出,“你怎么来了?”
鹅蛋脸似乎粉红几许,温如意微微低垂脑袋,“听信陵堂兄说,王爷喜好栗子糕。如意今儿兴起,亲自下厨……”
“嗯。”冷淡回应,打断了她的诉说。拓跋平原面无表情地取下诗词,合着卷轴收拢,长且浓密的眼睫遮住一双黑眸里的暗涌流转,“没过几天,你便为怀王妃…… 此等琐事,无须亲为。”
温如意唇边的笑意,猝然僵硬。
余光瞥去,拓跋平原瞧见她神色之间隐藏的细微变化,不自觉柔缓了语气,“本王,不愿见你劳累。”
温如意唇边的笑意,再度灿烂。
“王爷…… ”盯著拓跋平原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她不禁更感紧张,“您愿意尝一块么?如意担心自己的手艺,不合您的口味。”
把诗轴塞入木屉,拓跋平原颔首,“好。”
笑吟吟地,她伸出纤纤素手触及他的袍袖,“随我来……”
“殿下,杨姑娘出事了。”暖暧言语,被不期然岔入的王府侍从所打断。他以手背拭去额前冷汗,迎着拓跋平原困惑的目光,语意惊惶,“她在暖香阁,失手伤了昭平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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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别苑
“爷,当心脚下。” 韶王贴身近侍郭焱,弓弯了腰掀开帘,方便拓跋信陵入轿。以眼神示意轿夫,他沉声道,“起轿,回府。”
“不急……”刚议完正事,拓跋信陵此刻心情甚好。高高挑起浓黑剑眉,他似自嘲叹息,“先绕道丰泽街,去一趟兮之坊。司马良娣向本王抱怨了好几回,控诉本王不解风情、不懂得体贴…… 不如,今夜为她挑几件金饰美玉?”
郭焱露出笑,“王爷,您对司马良娣真好。”
“今年,是她服侍本王的第四个年头?抑或第五年?”自言自语,拓跋信陵眯了眯眼眸,继而掀开轿帘,瞥视着丰泽大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神色傲锐,“或许,没过几日,韶王府会再添一位良娣。”
郭焱愣住,“王爷,您又看中哪家姑娘?”
“本王喜欢谁,用得着你过问?”慵懒斜睨,拓跋信陵难得弯出一抹调侃笑,“怎么,怕本王挑中你的夫人?”
“小的多嘴。”摇头如钟摆,继而点头如捣蒜,郭焱哂哂笑。然而,他的答话却或多或少流露出几分期盼,“她即将临盆…… 真希望,这回能生个白白嫩嫩的女儿。”
拓跋信陵惊讶,“又要生了?”
“嗯,第三胎。”郭焱笃定地点了点头,叹息,“两个儿子太顽皮,还是女儿好。女儿听话,女儿乖巧……”
乖巧?
拓跋信陵不赞同的嗤笑。而余光,却在此刻意外瞥见人群中一道熟悉身影。
杨排风?
欲张嘴呼唤,华轿,却被熙熙攘攘驻足不前的人群封堵,阻拦了去处。“怎么回事?”皱了皱眉,拓跋信陵随即吩咐,“郭焱,你去探听探听,究竟……”
“都流了好多血!” 疑问,蓦然湮没于市井百姓一声急比一声的高谈阔论,“将军府的杨小姐,脾性竟如此凶悍…… 可惜,她招惹的,是昭平氏族的阔绰公子。尔今闹出人命,难怪要被押送廷尉。估计,她平安归来的希望,甚渺。”
拓跋信陵,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