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人生无处不离别
Angela却是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恍惚地说道：“我也不想的，早上张睿对我说，会和我好好地生活，我很开心也很悲伤，我终于打动他，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她说玩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泪水早已迷蒙了双眼。
我被她这样突然的举动吓得退后了好几步，“你何苦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有这个必要吗？”我别过脸问道。
“那是因为我恨你，所有的朋友都你当作宝，都心疼你，就连我的张睿也一直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我呢？我一无所有，我想让你和我一样去体会这种失去的痛苦。”Angela一改刚才的可怜模样，站起身来大笑着说，“上次在咖啡厅附近，开车要撞你的人也是我指使的，但那次你命好，没有什么意外。”
想到张睿，我心底漫过深深的不忍，那个大学四年一直默默陪伴我的人、那个化名木青与我交心的人、那个曾经紧紧拥抱我让我措手不及的人、那个很多次为我打伞的人，都是他。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始终无法带给他任何的回报。
“那Mary呢，你利用她达成你的目的，你就能心安吗？”我握紧拳头问道。
“她有她的目的，上次我担保她可以得到高级助理的位置，而这次，只能说爱让人疯狂，我并没有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这样做。而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比我更痛苦。”Angela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里依旧是散不开的仇恨。
“你早应该把我撞死，那样就可以解除你的心头之恨，我也不会连累杜宇和七七。”我盯着她慢慢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场阴谋的背后，会是这样一个心怀嫉妒的女子。
“我那么恨你，怎么会让你轻易去死呢，看着重要的人痛苦，那种感觉是不是生不如死？”Angela锋利的话语像一把尖刀刺痛了我，我看着有些丧心病狂的她，只觉得是那样悲哀。
古静听到这里，一下子怒火冲天，“我古静不是记仇的人，我心有仇恨都是当场解决，你看着办吧，跟我们去警察局还是自首，你TM不把人命当人命，早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古静说着狠狠地扇了Angela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付出代价，我只是夺回我应该有的东西，我觉得天经地义。”Angela捂着嘴巴恶狠狠地反驳道。
古静皱了皱眉头，反手又打了她一巴掌，“天经地义你妹，三条人命差点结束在你手上，你还振振有词，你丫的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Angela突然气急败坏地把没有防备的古静一把推倒在地，“我就是丧心病狂，更悲惨的还在后头呢。”她向后退了好几步，转身面向我继续说道，“反正我也是死，找你陪陪我也好。”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脸仇恨的Angela搬起一张木椅就要砸向我，“苏晴，快躲开。”古静爬起身来冲我大声喊道。
我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我也想立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甚至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向我逼近，我本能地向后退，却一下子摔倒在地，灰暗的恐惧感缠绕在心底驱散不开，世界上最深的无奈是你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你必须得死。
我闭上眼看安静地等待命运无情的宣判，可是我却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躯护住了我，我的眼泪一点点滴落在地板上，是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我们曾经还用“人在花丛飘，香味留一身”的自创诗句调侃他，说这个香味很符合他花花公子的气质。可是我们后来才知道，他一样是一个深情温润的男子，更有着深深的宽容和无私之心。
“张睿，你醒醒啊，张睿！”随着木椅砸下来的声音，刚才还紧紧抱住我的他已经应声倒下，他头上的鲜血充斥着我的视线，这种恐惧和害怕让我欲哭无泪，手脚冰凉。
Angela吓得跪倒在地，她刚想抱住张睿，就被刚打完急救电话的古静一把推开，“他头部受到撞击，你还碰他，你丫的是不是想要他死啊。”古静大大咧咧地骂道，我听得忍不住发抖。
“张睿，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Angela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眼泪也哒哒地往下落。对于那些高傲的人，是不是只有到了伤心欲绝的时候，才愿意放下骄傲的心，勇敢地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觉得一阵眩晕，接着慢慢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两个被打晕的还没醒呢，妞儿你怎么回事啊，我TM都要被吓晕了！”我有听到古静心急火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但是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明媚的阳光灿烂得晃眼。坐在病床前的古静轻轻扶我坐起身，“医生说你劳累过度才会突然晕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有些不太习惯。
我受宠若惊，傻傻地看了古静很久，“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怎么还是大白天的呢？”我慢慢坐起身，但意识依旧恍惚得很。
“现在是早上，你睡了一天了。”古静帮我擦了一把脸后平静地解释道，但是却有意避开我的目光。
“张睿”两个字这才慢慢映现在我的头脑里，却如石破天惊般让我张皇失措。我看到古静通红的双眼，就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悲伤如万马奔腾般驻留在身体里，我轻轻闭上双眼，才发觉眼睛酸胀无比。
“张睿怎么了，你直说吧。”我见古静沉默着不说话，直接掀开被子走下病床，走出房间的时候我转身问道，“古静，他在哪间病房，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我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古静是否可以听到，但是我真的很累了，我甚至觉得每走一步路，都万分艰难。
古静慢慢走到我面前，帮我理了理我额前散落的头发后才回答我，她说：“你可以去看他，只是他看不到你，张睿失明了。”古静说到“失明”两个字的时候，两行眼泪就像是从皮肤里印出来一样，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我的意识像是被瞬间抽离，我扶住墙壁缓缓挪动脚步，行尸走肉般游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张睿的病房在走廊的最西边，而我在最东面的位置，以至于我终于跨进他病房的时候，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大海正坐在病床前陪着张睿，“张睿刚醒来过，现在又睡下了。”双眼通红的他坐起身扶住我，又轻轻说道，“他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已有这样的预料，苏晴，别太难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慢慢走向张睿，我看到他大半个脸都缠着一层层白色的纱布，我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一下他的脸，最终还是缩回了，因为我始终都不敢相信，一向生龙活虎的张睿会这样沉寂地躺在病床上。
我原本想要站起身，但是脚一软，狠狠地摔倒在地，站在旁边的大海忙扶起我。“怎么会失明呢，怎么会。”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压抑住声音质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妞儿，你振作点好吗？先跟我出去，张睿的父母就要过来了，你先回避一下。”古静突然急匆匆跑进病房，一把拉住我。
但是我不想做缩头乌龟，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古静，张睿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就算面对再大的责难，我也得挺住。”我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一字一句说道。
我的话刚落音，张睿的父母已经来到病房门口，他们满面的愁容让我愧疚万分，我咬紧嘴唇，艰难地迎上他们的目光。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走出病房，想要真诚地表达我的歉意，但眼泪让我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古静握住我微微发颤的手，我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说，一定要勇敢去面对，张睿为了我挺身而出，我面对应有的责备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是苏晴吧？”张睿的母亲看了我许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张睿常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只是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次的见面竟然在这样的场合。”
“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的过错。”伯母虽然没有责怪我，但是她沉痛的叹息声却比责骂声更让我痛苦万分。
“孩子，这不怪你，就像Angela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在你们离开后选择了自杀，这都是命吧，你无需自责。”张睿的父亲对我说我这些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张睿，眼神里流露出巨大的痛楚和心酸。
“伯父伯母，请允许我在以后的日子里陪伴在他身边，让我照顾他一辈子。”我平静地说出这个决定。
他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很久，“谢谢你，你愿意陪着他，至少他心底的伤痛不会那么深。”伯母流下了感激的眼泪，我轻轻抱住她，希望可以带给她一些安慰。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张睿，此时此刻躺着的人就是我，我会一直陪着他的。”我哽咽着说道。此时此刻，我不是没有想到我和杜宇的约定，可是时光洪流中，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就像昨天杜宇抱住我，对我说，请原谅我的不得已。爱情的世界里，这样的无奈就像是哀伤的激流旋涡，用力的冲刷让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
可是我相信心意相通的人会明白和理解彼此，他们在离别的时候，还会笑着祝福对方。那么杜宇，希望你一样能够原谅我。
古静带着惊异的眼神看着我，我擦了擦眼泪认真地说道：“我曾经说过，我欠张睿那么多，总有一天我会以我的方式却补偿，而现在，就是我弥补的时候。”然后转身拿起床边的热水瓶走向打水间。
打水间空无一人，我打好开水后安静地蹲坐在墙角，从口袋里拿出翅膀挂件，那种淡淡的柔和光晕让我更加伤怀，如今，它和那些过往的岁月都要一并变成回忆了。
“难道必须得做出这样的选择吗？”古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失明不是失眠，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安心呢？七七还没有醒来，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帮我照顾好她。”我把挂件重新放入口袋里，走过去抱住古静。
此时此刻，我需要一个简单的拥抱。
“我已经醒来了，但是看到你这样痛苦，我宁愿自己一直沉睡下去。”我抬起头，才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七七，憔悴的脸庞写满不忍和心疼。
看到突然出现的七七，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我走过去拉住七七的手，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才确定七七安然无恙。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吗？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梦想，我说我总有一天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人。看来我还是没用，我TM睡死过去了，才让你出了这么大事儿。”过于激动的她眼眶里都噙满了泪水。
“七七，你别这样，我真的挺好的。”我听到她这么一说，鼻子立马酸得厉害，眼泪像开水般沸腾在眼眶里，“我想请你们不要告诉张睿我和杜宇重归于好的事情，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只有这样，张睿才会让我陪在他身边。”
电话突然响了，我看到这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这种心痛的滋味仿佛一双巨大的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我听到那个温和低沉的声音有掩盖不住的兴奋，他说：“宝贝，我终于有勇气重新站到你的身边。”
如果后来的悲剧没有发生，我可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穿过城市夜晚的阵阵寒风，走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走到杜宇的面前紧紧地和他相拥，就像我一直都是那样珍惜我们的感情。但是现在，有太多的无奈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努力平复住自己的情绪，尽管眼泪还残留在脸庞，“我不想说谎，我想我要离开你了，对不起。”我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即挂了电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缘起缘灭，花开花落，爱情的轨道总有它前进的方向，我们无法控制，也难以预料。眼泪流下来，才明白相爱是最大的疼痛。
“古静，这件事你帮我向杜宇说明吧，但愿他可以原谅我。另外，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说完拿起热水瓶走向张睿的病房。
病房走廊穿透而来一阵清冷的风，让我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我想从今以后，我就要开始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人生无处不别离，杜宇，希望你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之间的这段回忆会随风而逝，然后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