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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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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书籍名:《璇玑锁》    作者:作者不详




元绮正想着,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将手上的衣服叠好,那带着精美绣花的宫装在她眼里并不是皇后疼爱的表现,反倒像是带着某种阴谋气息的事物。

“元绮姐姐怎么了?”诺舞洗过脸,端上一盆水,与元绮一道坐在床边。刚进宫元绮就和她亲近,有时候夜里元绮过来,两人就一块洗脚,睡在一张榻上,今日也并不例外。只是诺舞发现元绮的神情有些恍惚,心下犹疑起来。

那木盆中的水,带着热气,搁在两人的中间。

元绮回过神来,抓着诺舞的手,附耳道:“诺舞,我觉得有些不对。殿下赏你的这些东西,恐怕没这么简单。”

诺舞心知元绮心细,但一想到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线,她们之间说的话,也许很快就会传到别人耳里。诺舞以眼神示意元绮,元绮心下了然,看样子诺舞自己也有些怀疑。

两人低着头洗完脚,元绮端起水盆出了房门,在低头倒水的时候,元绮不经意地发现,在墙角,有一道隐藏的极深的黑影。若不是树影婆娑,而那道影子丝毫未动,她才会看出其中的细枝末节。她抑制着心中的惊骇,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端起木盆回到了诺舞的房间。

一进门就故意与诺舞调笑道:“殿下现在这么疼你,你倒是把我和元佩的风头都抢去了。”

诺舞正准备就寝,冷不防地听见元绮说了这么一句前不搭边后不着地的话,纳闷了片刻,笑道:“元绮姐姐总是欺负我呢!元绮姐姐喜欢,可以向殿下讨赏呀!殿下最疼的,肯定是姐姐。”

两人这样相互推说着戏弄了一阵,元绮说了句“夜深了,我们早点睡吧。”就将床边的蜡烛吹灭,屋里一时间变得漆黑无比。在这片黑暗中,元绮一想起那贴在墙角的黑影,心里就像有根针似的。是谁,会对一介宫女动这样的心思?这些打探虚实的招数,不都是宫妃之间相争的伎俩么?元绮入宫的日子不浅,心思比诺舞缜密许多,她隐隐开始担心,这宫里怕是有人想害诺舞……而她明知如此,又不能大张旗鼓地维护诺舞,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备受煎熬。

诺舞很明显地发现元绮自出去了一小会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元绮的衣袖,元绮的反手抓着诺舞的手,摊开她的手心,很快地写下几个字--“外面有人”

诺舞一惊,一身虚汗,她很明白隐藏在黑暗中的监视意味着怎样的危险,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了快一夜,至天明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浮现在心中,皇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太子与她的事?送她这些衣服是想她去勾引太子?不对……同样身为宫女,太子身边的那个叫银铃的女子,皇后就甚是厌恶,即使没有表现出来,但椒房殿的人都知道皇后的沉默是在等待着最好的机会。那让一个女子打扮一新是为了做什么?她不愿去想那个最坏原因,但是现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猜想--皇后很有可能是想让她在皇帝面前出彩!若是如此,本来还有机会让太子接近的宫女,摇身一变,成为宫妃,这可真是比任何理由,都能更快更狠地断了太子的感情!

当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诺舞的床上时,几乎一夜不眠的她却觉得全身发冷。她不甘心就这样沦为权利与人性的角逐中的弃子,她的心中还有一份牵挂,还想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回来带她离开。

元绮睡的要好些,一起来就看见诺舞的眼下有一道黑影,看她的样子,似乎一夜未睡,她能想到的地方,元绮也约莫能猜到大半,轻轻地拍了拍诺舞的肩膀,安慰道:“起来吧,又是新的一天了。”

诺舞点头,可心里却在默数,皇后盘算的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

59章  千寻[玖]

四月末的时候,爱美的宫人们早早换上略薄的宫装,在初夏的阳光中娉婷漫步。已经变得有些许炎热的天气,伴随着那清脆的鸟鸣声,惹的人心里更加烦闷。对皇后的猜忌之心,在诺舞的心底默默发芽,半月来的一言一行,无不小心翼翼,皇后倒是如往常一般好相处,依旧时不时地赏赐诺舞许多新衣。不穿,是对皇后的不敬,穿了,又引得一些宫人们冷嘲热讽。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诺舞渐渐开始体会到后宫的阴暗之处。

夜凉如水,诺舞本约了元绮在院中赏月,宫人们自娱自乐的生活方式不过尔尔,在宫里的日子漫长如斯,宫人们也只能想方设法地去打磨如长夜般冷寂的时光。

元绮因突然有事和元佩一道在前殿伺候,诺舞赏月的心情淡了几分,正想回房,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在夜色中,一位身着淡粉宫装的女子急匆匆地跑来,发簪凌乱,神情慌张,那模样算不上艳丽,却带着几分清雅的风华。

诺舞忽的想起,这人不正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宫女银铃么?这么晚了,她怎会突然在椒房殿内出现?

不容她多想,那银铃一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扑通一声跪在诺舞身前,“求你救我……”靠的这么近,诺舞方才看清楚她脸上的未干的泪水,红肿的双目。

“你怎么了?快起来。”诺舞想将她扶起,不料她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让诺舞搀扶,她抱着诺舞的腿,低泣道:“求你救我,皇后要杀我,我可以死,但是我……我必须保护他。”她垂下头,单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神情哀伤。诺舞一看她的动作,又想起之前太*的流言,难道她有了太子的骨肉?

诺舞心中一惊,如果说,皇后之前的不悦只是对她起了杀心,那她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有了身孕,皇后更是必须置他于死地。流言可以平息,但珠胎暗结,却是铁铮铮的罪证,直指东宫。

诺舞强定了心神,问道:“太子殿下知道么?”

银铃绝望地摇了摇头,泣不成声,“自殿下醉酒那日之后,就有年长的姑姑将我与殿下隔离,殿下其实对那日之事记得并不清楚,所以也未曾多问,而且我一直在太*内,只是没有再侍奉殿下左右。今日,来了一名太医,我知晓是皇后身边的人,他为我把脉后,神色凝重的离开了太*,连看管我的姑姑,行事也变得诡秘起来。我很怕……所以找了个机会溜出了太*。我在宫中也没有熟人,于是只能来找你。诺舞姑娘,只有你能去劝太子,也只有你能在皇后面前帮我求情。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帮银铃这一次吧……”

诺舞的双手冰凉,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处境,孩子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希冀,但这个孩子,偏偏是即将正式参政的太子的,太子在参政之前,一旦传出与宫女的苟且之事,不仅声誉有损,更有引发易储之争。正是因为早已看透这些道理,她才与太子事事发乎情止于礼,保持着应有的界限。却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个无辜的人,被牵涉其中。

“你既然有孕,你先起来。”诺舞将银铃扶起,银铃哭了许久,面露倦色,但仍旧追问诺舞,“诺舞姑娘,你会帮我吗?我一个在在宫里,要面对这么大的波澜,我真的好怕,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你先别哭。”诺舞一边安慰,一边思量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如何救银铃,是后话,当前的情势,让诺舞越想越是不安。椒房殿中素来禁卫森严,一介待罪之身的弱女子,如何能穿越重重阻碍成功地找到自己?元绮又碰巧不再,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诺舞越想越深,忽然觉得此刻正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朝自己撒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让她松开了原本搀扶着银铃的双手,退在一边。银铃见她突然反常,上前一步,问道:“诺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诺舞直直地看着银铃,银铃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微垂着头,只听诺舞说道:“你刚才是想叫我去向太子殿下求情?”

银铃闻言忙不迭地点头,语气中带着隐晦的暧mei,“银铃虽不曾得到殿下的心,可也知道姑娘你在殿下的心中,与一般人,是不同的,殿下对你--”

她尚未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狠狠地落在她脸上。她捂着侧脸,眼中带泪,“你为何……”

“请你注意分寸,无论你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都不要将脏水泼到旁人身上来。我与殿下清清白白,你要找人帮忙,怕是找错了人。这是我第一次打人,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说罢,诺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院。

银铃不死心地想追上去,却见几道人影从侧院走了出来,当下心一凉,瘫软在地。

60章  千寻[拾]

那皎洁的月光与婆娑的树影形成鲜明的反差,微凉的风迎面而来,让人清醒了几分。诺舞跑的极快,像是要用尽一生的力气去摆脱背后噬人的危机,这举步维艰的宫廷,一招错,满盘皆输。幸得她很快反应过来银铃此行,不仅是要将她拉下水,更是要让她背负上与太子有不可告人的苟且之情,在严惩银铃的同时,她亦不能逃脱升天!私会太子,被有心人抓住,即使有千万个理由,也洗不清罪孽。

皇后,你为何要害我?我早已与太子划清界限,步步为营,为何你还是要逼我?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中,这陌生的世界,看似温暖的疼爱,无不隐藏着一个女人的蛇蝎之毒。

一袭素衣的她穿过那葱郁的树林,宫中的垂丝海棠开的正盛,微风一带,那曼妙的花瓣随着她的奔跑在月光中飞舞,似从天而降的蝴蝶,萦绕在她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