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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桂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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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醒了

书籍名:《菊桂华芳》    作者:树雨铃


‘嗷~’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传的格外远,也格外让人心寒。当然,这时代喜欢看热闹的人虽多,但是对于这种一听就不是好叫唤的声音,众人还是晓得避讳的。

        是以,尽管这声音惊动了许多邻里,但是出于时代性的谨小慎微,大多人都是在自家门户里支愣着耳朵倾听或者启开门缝偷看,倒是少有出来的。

        当然,即便是出来的人也没寻着热闹,因为此时胡屠一家,早就被这声音惊得不管不顾,冲进了院中。而且,尽管也担心桂菊,但细心的四郎却是考虑的更周全,因为不管屋中的事情是好是坏,他都不欲桂菊成为别人的谈资,是以,在手脚最慢的六郎也进院之后,便伸手关上了大门。

        胡家人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桂菊却比他们更快。几乎就在吼叫的同时,桂菊便蹦下了床,狼狈冲进了院中。是以,第一个冲进来的胡屠,一眼便看见了还要往外冲的桂菊。

        面对活蹦乱跳的桂菊,胡屠这时候也顾不得再问其它,当下迎上去一把便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让这个素来豪爽威严的女子竟是不由也双眸含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醒了,醒了,太好了!”同胡屠一样,见到桂菊醒来的胡伏氏也忘了刚才那一声极渗人的嚎叫,只顾得围着桂菊,一会摸摸脸蛋儿,一会儿拍拍手脚,仿佛害怕这是梦中一样。

        倒是心细的四郎,不同在一旁站着傻看桂菊笑的五郎和因挤不进去急的围着胡屠夫妇并桂菊团团转的六郎,第一眼便发现了桂菊脸上的泪痕跟光着的脚丫。嗯?这是怎么回事?想起之前那一声嚎叫,四郎不由眉头一拧,抬眼看向屋内,心中疑惑了起来。

        就在四郎疑惑的时候,孙瞎子正好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云七郎。只是看着孙瞎子一脸的淡淡微笑,再加上那不紧不慢的步伐,仿若眼前的一切早就料到。于是,四郎尽管心中再疑惑,却是也没想到这其中猫腻,只当这最后施法必须如此。当然,四郎也格外的多看了云七郎一眼,不过看到对方咬着唇一脸的小心翼翼,四郎只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倒是没想太多的。

        四郎是极会做人的,见自家爹娘光顾着看桂菊去了,竟是没有看见孙瞎子,不由便提醒道:“娘,夜已然深了,可是要请孙先生先去休息?”

        胡屠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欢喜,竟是忘了大恩人,当下连忙将桂菊交给胡伏氏,而后对着孙瞎子抱拳躬身行了大礼道:“先生原谅则个,胡不明就这么一点传家的骨血,欢喜之下竟是怠慢了,孙先生大人大量,还请恕罪。”

        胡屠请罪,胡伏氏等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一同施礼,唯有桂菊,窝在胡伏氏怀里扁着嘴似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笑话,一来自己手上没有证据,这身体又还年幼,说话别人未必肯信;二来,这病还真这孙瞎子治好的,虽然中间穿插了一些迷信手段,但主要也是为了救人,自己是要说她是骗子,倒也不全对。是以,尽管有些憋气,但桂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告状了。

        桂菊的神情,早看在孙瞎子眼里,只是到这时候她倒有些奇怪了,毕竟这孩子的表现,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呢!难道是为了那一针太疼了?

        想到那一针,孙瞎子不由想起来,刚才被这孩子一叫,竟是忘了问她装睡的原由了。难道说?想到那种可能,孙瞎子倒是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起来,脑中被血块压制昏迷的人,怎么会知道周围的一切?

        想到这儿,孙瞎子看桂菊的眼光不由越看越神奇起来,一生痴迷卦术跟医术的她,不由暗暗决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对于胡屠的道歉,孙瞎子不由再一次压下心中利用胡家的歉意,面上装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安慰道:“这本是人之常情,我哪里会怪?只是眼下夜深寒重,我们还是进屋去说,免得冻坏了桂菊。毕竟这孩子虽说回复了神智,但是毕竟病了这一场,身体尚弱,将养之事忽视不得。”

        高人说话,便是真三分假三分,顺着你心意再三分。这孙瞎子说的有九分在理,胡屠夫妇自然服从,于是一行人马上便由院中移到正堂。当然,考虑到桂菊身体尚弱,于是胡伏氏便听从孙瞎子建议,先抱着桂菊去睡觉了。

        只是有孙瞎子这个老神棍还在正屋忽悠人,桂菊哪里睡得着?于是只好又使出了装睡手段。

        胡伏氏守了一会儿,见孩子呼吸均匀,便不疑有他,转身出去也进了正屋,想亲耳听听孙瞎子说有关桂菊的事儿。

        胡伏氏前脚刚走,后脚桂菊便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柜边,伸手搬开了一个贴在柜边的小瓷罐,而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耗子洞。

        当然,耗子早叫胡伏氏扬的鼠药给药死了,只是这个洞却没来得及添,倒是叫桂菊发现了其中妙处,在里面塞了一根竹管,全当窃听器用。

        只是刚刚那段时间显然是耽误了事儿,是以此时桂菊趴上去的时候正听到那孙瞎子道:“如此,我便告辞了,待明日,我再来施法!”说罢,便是孙瞎子起身离席的声音,而后便听胡屠夫妇说着感谢的话,也起身相送。

        明日还来施法?因为害怕被发现,桂菊听到这儿,连忙将瓷罐儿归位,而后爬上床去躺好。果然不多时,胡屠夫妇便进了来,给桂菊揶了揶被角,而后便熄灯上床。

        因着胡屠夫妇有睡前商量事情的习惯,是以惦记着孙瞎子明日再来之事的桂菊不由又支楞起耳朵,细细倾听。果然,胡屠夫妇躺下不久,便开始说了起来。

        只听胡屠道:“等这一回桂菊好了,学堂之事便不能再耽误了。我打算过几日便叫她再去上学。”

        胡伏氏闻言不由有些担心道:“能行么?孩子还虚,我看还是先好好养养吧。”

        胡屠闻言不由轻斥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惯着孩子。孩子的身体我也知道,只是又不是叫她去干什么体力活儿,也不消她眼下在学业上吃什么苦,我只想着叫她先跟着,免得先前学的东西都忘了。待她身体大好了,再努力起来也省的吃力。”

        胡伏氏是个明理的,当下道:“我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么。不过,桂菊请了这许多天假,学校的束脩又不等人,为了二郎咱们还欠了外面二十两银子,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到下半年再教束脩的时候,咱们可是拿不出钱了。到时候桂菊怕是还没上几天,就又得回家来了。”

        胡屠闻言好半晌没吱声,最后才道:“活人哪能叫尿憋死?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桂菊的学先上着,你就不要担心了。”

        胡屠虽然说得无所谓,但胡伏氏却晓得自家妻主也在为银子的事情发堵,只是多年夫妻,他晓得这时候不是再讨论的时候,于是便转移了话题道:“刚刚我进去的晚,不知孙先生说了什么?”

        胡屠闻言道:“倒也没什么,一个是说桂菊养身子的事儿,还有一个就是说云七郎那孩子。”

        胡伏氏闻言不由奇怪,道:“云七郎那孩子怎么了?”

        胡屠道:“孙先生说桂菊的魂魄虽然归位,但是这么在身体之中一来一往好比撕扯,多少受了些伤,所以,为了不至于影响桂菊的神智,这定命男童还是放在正宫位好。”

        “正宫位?”胡伏氏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于是问道:“正宫位是什么意思?”

        胡屠解释道:“就是正夫的位置。”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胡伏氏明白之后不由点了点头,随即便觉得自家妻主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不由问道:“怎么了?莫不是云七郎那孩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胡屠闻言一叹,却是有些无奈道:“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那脸上~”

        一提起脸上,胡伏氏顿时想起云七郎左眼下那块如蜘蛛般的胎记,当下便明白自家妻主的顾虑,无非是嫌云七郎貌丑,怕日后桂菊出息了,以正夫的身份带出去惹人耻笑。只是有孙先生发话,这做侍的主意已是行不通,是以胡伏氏一时之间倒是也没了主意。

        胡屠见自家夫郎也没了声音,晓得这件事暂时难以解决,于是道:“莫想那些了,实在不行,就少叫云七郎出去便是了。”

        胡屠本是无心之语,倒是提醒了胡伏氏,于是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叫我想到了主意。”

        胡屠闻言一喜,连忙追问是什么办法。胡伏氏见状不由笑道:“还是原来的办法,待桂菊出息了,再给她娶个正夫就是,跟云七郎平大。到时候桂菊若有应酬,便带那好模样的去,而云七郎则以服侍的名义跟在我身边,这样即全了孝道,也不至于叫桂菊受耻笑。你看如何?”

        胡屠闻言大为高兴,连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夫妇两个自觉计划完美,心中高兴。在一旁听着的桂菊却是将脸越拉越长。她倒是没想到,为了这云七郎,自己不单要搭上一辈子的婚事,日后要是出息了,还要再娶一个男人。这,这~,想到自己拥抱两个大男人的画面,桂菊只觉得浑身打冷颤。

        当然,事情或许也没那么糟糕,一来这时代男人长得多半都还清秀,二来么,桂菊也可以选择不出息。不过,想到为了自己自卖自身的三郎,想到一去再无消息的二郎,再想到以后还要仰仗自己撑腰的大郎四郎五郎六郎,桂菊便晓得,自己必须混出个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那样自私。

        算了,自己这身体现在才六岁,学业才是启蒙,不是说十年寒窗苦么?等到真能光宗耀祖的那一步,或许爹娘早就忘记什么娶亲的事情了。而且即便是记得,自己那时有了话语权,凭爹娘对自己的宠爱,估计也不会强迫自己。所以,自己只要能解决云七郎那个大麻烦就好!

        想到云七郎,桂菊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厌烦,心道:这云七郎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少。野心这样大,日后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看来以后我得多防备着点他,毕竟吃吃喝喝养着他倒无所谓,左右就当是孙瞎子的治病诊金我们分期付款了。只是他若是生了害人的心思,少不得就得除掉了!

        桂菊这边厌烦的直下狠心,却是没想过,自己前世在那拐子手底下混了六年,又小小年纪便凭自己的手段逃出生天。从来都不心慈面软的自己,如今为何对着个云七郎光说不练,只是凭着简单的赌气便豪不冷静的迁怒于人呢?

        难到说,有些事情,真是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