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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男人》    作者:梁秋实


陈女士说,不关你的事。但张楚还是不能释然,陈女士就上来亲张楚,说,别犯傻了。你陈姐就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就想让你弄个够。

陈女士走后,张楚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回家?家里就他一个人,冷寂寂的,他不能忍受。他这刻心里有些后悔应该约了小许,现在小许多半回家了。到同学朋友家里去?他不习惯突然打搅别人。他顺着夫子庙前面的路走,不知不觉上了文德桥,他倚在桥上,望着泮池里光怪陆离的水波,心里面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空虚感。

突然,他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陈女士。他心里一阵高兴但又有些疑问,拉住陈女士的手,问,你不是回家的?怎么还没走?陈女士上来搂住张楚,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走了,又回来看看你。

张楚听了这话,眼里突然溢出了泪水,但在晚上陈女士不会看见。陈女士在他心中并没有位置,他每次和陈女士在一起,回去后总有些惭愧,甚至还生出一些落寞感,但陈女士却这样念着他,让他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他把手伸在陈女士的脸上揉揉,心想,以后要好好用心待她。陈女士搂了他一会儿,说,你回去吧,我必须走了。

办公室(2)

陈女士要走时,张楚上来又抱了一下陈女士,还吻了她,然后推陈女士走,说自己再转一会儿就走。陈女士走后,张楚心里比刚才还要空寂。他走下文德桥,上钞库街,然后到石坝街往里走,走不了多远,就到了一幢明代青砖板式小楼。张楚站在楼前,竟有些踌躇,他到这里干什么?这是一座烟花窟,这是媚香楼,一代秦淮名妓李香君曾在这里住过,只是,昔日红裳翠袖偎伴笙歌的风流繁华早已不复存在,栏杆和廊檐,在依稀的灯光里,能看得出到处是风蚀雨锈的痕迹。男人们曾把大把的钱在这里挥霍,金尽床头,卖房卖地,只求得能和妓女度过一个良辰美宵。张楚这样想着时,像走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他甚至有些后悔,他昨晚怎么就没有要了小许,让小许煎熬,让自己煎熬。什么肉体灵魂,肉体是活着的存在,灵魂是死后的存在。活着就要有体现。眼睛是用来看的,耳朵是用来听的,嘴巴是用来吃喝的……活着,套用一句笛卡尔的话,对眼睛,是我看故我在,对耳朵,是我听故我在,对嘴巴,是我吃故我在,对性器官应也同理可证。真理,绝对的存在真理。

张楚想到这里时,心里就生出一些对小许的歉疚感。他们两人一直爱着,彼此坦诚布公。他想,也许小许今晚会住在单身宿舍楼里,她应该想到他心里恋着她。他今天在办公室曾对她说过,他想要她。她这一刻说不定就在宿舍里等他。想到这里,张楚立即转过身,走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往单身宿舍赶去。他坐在车上,他想,他进去后就抱住她,告诉她,昨晚都是错的,他现在要她,他爱她……

快十二点了

张楚坐在车上,快到新街口时,却犹豫起来。他现在去小许那里,只要小许在宿舍里,他就会从小许身上拿走一切。但明天上午诗茗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再后天晚上等等个晚上,他会和诗茗在一起,他假如离开诗茗去见小许,就必须给诗茗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这让张楚陷入为难。此外,他今晚从小许身上拿走一切,然后连续好多天晚上不见小许,小许会怎么想?如果是诗芸回来了,小许肯定会体谅他,有爱人在身边,晚上一个人不能随便出来。诗芸没有回来,他在小许眼里是没有牵挂的人,是自由的人,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在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再后天晚上等等个晚上和她在一起,说话、做爱,在肉体深处交融彼此的灵魂,否则,他怎么向小许说明。他想到这里时,突然感到身心有些憔悴。他望着窗外,深深地叹一口气,然后叫司机上城西干道,往草场门方向开。

他下车后走到家门口心仍然有些不甘,内心里交织着一份渴望和一份焦虑。但还是开门进了家,关上门,摸黑打开房间里空调,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他躺在床上,那份渴望又爬了上来,他不知不觉把手伸到了腹下。张楚突然有些不明白,这块肉它现在在几个女人手上传来传去,睡觉时也被她们捂在手心里,它受到的关心爱抚似乎比张楚本人还多,它代表了什么?爱,渴望,欲念,忧虑,甚至痛苦,这些滋味他通过它全尝到了。他想到这里时,头脑中突然闪出《拉奥孔》雕像,一张被毒蛇缠绕住表情十分痛苦的脸,渐渐地,他看到了拉奥孔的生殖器,硕大健壮地居于雕像的中心。拉奥孔痛苦的脸仰向天空,它也昂然直指天空,它的呼唤它的痛苦似乎比拉奥孔脸上的痛苦还要强烈,甚至表现在拉奥孔脸上的痛苦看上去更像是由它发射到脸上去的。他有些震惊,他从来没有这样去认识过拉奥孔。他这刻又记起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夕》,似乎与《拉奥孔》有些相似之处。一个神情阴郁的男子,在疲乏里,他的性器和着他的视线指向同一个方向,都在凝望或者忧郁着什么,他哀伤的表情,同样像是由两腿间传递过来的。张楚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人活在这块肉中,而不是这块肉活在人身上。

张楚还在这样思想时,电话铃响了。张楚起来,打开灯,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会是什么人打过来的?明天诗茗就回来了,他不想有人来打搅。他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却没有回音,再喊,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长的叹息声,张楚隐隐地觉得是小许的声音,就小心地问道,怎么不讲话?小许对着电话又叹了一口气,说,说什么。张楚听到是小许的声音,心里立即高兴起来,问小许在什么地方?小许说,你问这干吗?张楚就如实地说,我办完事打的打算去你宿舍里,可到了大门口又走了,想你,又怕见到你。小许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你会去我那儿的,我就在宿舍里等你,想你来说说话,可一直没有等到你。到了十一点钟,想你不会来了,不如回家,省得老心烦。张楚听小许说这些话,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说,我比你还心烦,想你,想要你。张楚说“想要你”这三个字时,声音放得很低,像是不想让小许听到。小许说,睡不着觉,听你说点什么吧。张楚问,你想听什么呢?小许就说,说说你这些年里头干过的坏事吧。张楚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十二岁那年吧,我真正经历了一次强奸。我在家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有天夜里一觉醒来,发现被子那头睡了一个人。我就用脚蹬了几下,那个人就醒了,却不说话。我问是她是谁,也不答理我。我就钻到被子那头去,结果发现是我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她家里这天来了许多亲戚,她家里没地方睡觉,她就睡到我床上来了。我睡过来后,她推我走,把我往被子外面推,但我却死赖着不走。她推了一会儿,见推不走我,就不推了。因为她是个大女孩,我就在她身上乱摸。她开始不让,最后竟让我连她的内衣也给脱掉了。当我爬到她身上后,她在我身下笑得床都抖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揪着我的脸说,才这么小,就想做坏事。我说,那你要等我长大了。后来天要亮时,我舍不得她走,她就拍拍我的屁股,说,小鬼头!还真人小心大啊。就走了。从那天起,我看到那个女孩,就很害羞,是因为性无能而害羞。

以后呢?小许觉得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就追问张楚。张楚说下面没有了。小许觉得张楚应该给自己证明一下,仍然坚持说有。张楚说,没有了。因为那天夜里那个女孩说,才这么小。而我永远不知道在她心目中应该多大,或者说她需要多大。经历过这个以后,这种胆怯就永远存在。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雄性还没有崇拜上时,男人的这种惧怕心理就一直存在。所以,不少男人常常借酒壮性,以驱除一些胆怯惧怕心理。

办公室(3)

小许听到这里,问张楚,你惧怕我吗?张楚说,怕。但是另一种怕。小许笑着问,什么怕?张楚就说,不知道五千块钱值不值?小许听了,就笑骂张楚。两个人就这样野聊着,一直聊到眼皮打阖,没有说话的力气才放下电话,睡觉。

张楚醒来时,准确地说,是被诗茗推醒的。他醒来看到诗茗,立即兴奋得跃起身来就搂住诗茗。诗茗却用力推开他,说,有没醒透?我不是你老婆。

张楚却不理会诗茗讲的话,还是上去搂住诗茗。诗茗把张楚往床上一推,气着说,先给我交代一下,你跟姐姐睡过几次?你在家里一次都没有跟我睡,现在想抱我,没门。

张楚脸上堆着笑,说,我特地没上班,在家等你,你还这样气我。不要我亲,我起来漱嘴洗脸上班去好了。张楚说着,跳下地去卫生间漱嘴洗脸。

诗茗也不理会张楚,像是车上累了,或者是真要跟张楚生气一番,自己躺到床上休息。张楚洗好出来,见诗茗躺在床上,以为诗茗哪儿不舒服,上去摸了一下诗茗的额头,诗茗抬手就把他的手打掉,说,我不是你老婆,以后你别碰我。

张楚坐到床上,嘻笑着说,这是你说的?然后伸手就往诗茗身上摸。诗茗在床上滚,让着张楚的手,张楚一直把诗茗逼到床边上。诗茗气得坐起来,说,你别讨厌好不好?张楚却伸出两手,把诗茗紧紧搂住,亲诗茗。诗茗在张楚怀里一边挣扎一边说,在家十几天,你都没好好搂我一次,就是抱我一下,也像是应付任务似的,很快就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