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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水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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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花香水浒》    作者:太平庸


                                    宋江眼中有些湿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连喝三杯道:“哥哥代三位兄弟喝这杯喜酒。”又命人送三桌酒菜给林、武、阮三位头领。

            吴用看到宋江似有满腹心事,始终闷闷不乐,悄声道:“今日是哥哥大喜之日,缘何这般萧索,柳姑娘相貌自不必说,人品听扈三娘所言也差不到哪去,况且照顾太公极佳,也算了了太公一桩大事。哥哥又何惧人言,既得林冲等人见谅,旁人也不必去管他,需知万事万物皆有定所,又哪能一一照顾的到,哥哥且请放宽心吧。”

            宋江感激的拍着吴用的手道:“宋江何德何能,受众人如此抬爱,那里是对柳姑娘不知足,实在是心中有愧呀!”

            吴用正色道:“哥哥又何须自谦,当初晁天王领我等七人截取梁中书的生辰纲,若不是哥哥冒死前来报信,只怕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处,焉有今天。”

            宋江流泪道:“我只是想起晁天王辛苦打下的梁山,如今让宋江坐享其成,晁天王却一冥永世,宋江心中愧疚得很。”

            吴用感慨道:“哥哥到梁山后,多次不辞艰难下山取城夺地,剿粮掠银,又凭一己威望引来多少好汉入伙,才使得梁山有今日的兴旺,晁天王地下有知,也必然叹服。哥哥何须愧疚!”

            此时林冲端坐在一居高临下的小山上,双目微阖。身旁乔三持枪站立,大眼圆睁,搜视着湖面和湖对岸。接近酉时,先后有探马来报附近未见敌情。林冲派人传令武松、阮小七收兵,恢复正常巡视。

            林冲命乔三先回去,自己独自向一处密林走去。这些日子,山寨变化极大,乱纷纷象一个集市。林冲要好好想一想,盘算盘算。

            未进林边,悠然一阵箫声传来,正是林冲熟悉的‘汉宫秋’。林冲皱眉,转身往回走,可是这箫音似有极大魔力一点点腐蚀掉林冲离去的信心,林冲脚步渐渐迟缓,终于停下来。今天箫声不似过去,愁苦之意更胜以往,连林冲听的也伤心起来,亡妻的面貌又闪现在面前。循着箫声,林冲迈步走入林中。渐渐的来到一处阔地,落日的余辉透着林木泄入,天有些暗了,一白衫女子背对着林冲,坐在一处树桩上。

            林冲见那吹箫女背影十分瘦弱,不由涌起一种爱惜之情。林冲走到近前,脚步很轻,怕惊动一颗沉醉的心。

            ‘汉宫秋’已近尾声,箫声渐渐悠长,终于止歇。吹箫女放下箫,幽幽叹口气道:“三年了,我时时吹奏这个曲子。哥哥、剑寒你听的到吗?”声音有些低沉道:“你们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个世上。我却又哪里去寻你们,官府无缘无故要将我们送到沧州,哎,那里或许更容易找到你们的讯息。可是太远了,我一个孤身女子,太难了!”说罢轻轻的将箫放在一旁,目视前方良久,‘嗖’地从蛮靴中抽出一把尺长兵刃,林冲只见其物晶莹透亮,落日的辉光映在上面反射出道道寒光,知道是一柄宝物。

            吹箫女左右翻弄,凄然道:“当你出征把‘鸳鸯刺’一分为二时,我就有一种不祥预感,可大军已然领命,我又怎能贸然胡说!回家天天祷告上苍保佑哥哥和你,盼望你们早日得胜还朝,不料后来竟全军覆没。可我真的不信你们全走了,我相信这‘鸳鸯刺’还有团聚的日子。今天是柳姐姐大喜的日子…”声音有些哽咽,“可我高兴不起来,剑寒,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寻我呀?”复又沉默,把玩‘鸳鸯刺’良久,冷冷一笑道:“每个臭男人都想欺负我,剑寒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我的身子,大不了一死了之……”猛然觉的不对,下意识回头一看,吃了一惊,急忙从树桩上站起,短刃指向林冲、声音颤抖道:“臭贼!竟想对本姑娘背后下手。”

            林冲一见那姑娘的相貌,惊呆了,恍惚看到妻子阿如正站在面前,不由扑上前想将妻子抱在怀里。‘哧’的一声轻响,手臂剧痛,幻影消失,左臂已中了那女孩一剑。那女孩声音更加冷酷道:“你若再无礼,这炳剑就不单会刺入臂膀了。”林冲见伤处不深,但伤口怪异,鲜血不住流出,知道该女所用兵刃锋利,留心瞧去,只见一柄三刃短剑、不过八寸长短,正握在吹箫女手中。吹箫女见林冲手抚左臂,尚有血流出,有些慌乱,持剑手不住颤动,脸上已然露出惧意,怕林冲暴怒伤人。

            林冲知道此女下手留有余地,苦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听你的箫声,想起了一位故人。故而寻声过来,不料惊扰了姑娘,多有得罪。”仔细看了一眼吹箫女,脸庞纤丽清秀,决非阿如的脸圆润丰腴。知道由于箫声的原由,产生种种幻意。又看了看那张冰冷、惊恐的脸,心内生出一股柔情,冒然道:“这里很太平,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那女孩怀疑林冲语气中尚有调戏之意,冷笑道:“假惺惺、方才还似狼一般要将我吃下,知道厉害就换了一副嘴脸,你们这帮臭男人我见多了。还说太平,我今日刚出女寨就碰上你。还是扈姐姐说的好,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远处传来扈三娘的笑声:“什么事,妹子把我也扯上了,你柳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却跑到这里来,害得我好找。”近前看到林冲正尴尬地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扈三娘不明所以,问道:“若群妹子!你们相识?”林冲恍然,知道眼前这吹箫女果然是姜若群。姜若群见扈三娘来到,再无惧怕之心,冷冷瞪视着林冲道:“不知那路大英雄,我可没福气相识。”扈三娘笑道:“若群妹子,这可是咱们梁山有名的英雄——林冲、林头领。”骤然见到林冲受伤的左臂,吃了一惊。姜若群一撇嘴道:“确实是英雄——一个好色的英雄。”扈三娘脸上有些变色,讪讪道:“我还道那四十棍棒有些冤枉,现下看来只少不多,还虚情假意的什么‘约法三章’。”咬着嘴唇道:“妹子,我们走。”二人怒冲冲走开,留下目瞪口呆的林冲。

            林冲看着二女远去的背影:如今只怕更被扈三娘猜忌,不过也好,想到扈三娘方才信心十足地给姜若群介绍自己为梁山英雄,不禁苦笑着摇头,又想起扈三娘的诗笺‘初识英雄偏关前,神枪威武谁可堪。’自嘲道:“不过是个好色的英雄罢了!”觉得伤口剧痛,皱眉看去,还是流血不止,心内有些着慌,急急望自家营寨走去。

            寨门的守兵见林冲回来喜道:“乔三已问过好几遍了,宋头领送的喜酒都凉了。”

            林冲匆匆回到自家屋内,见桌面上早摆好了酒菜。乔三笑道:“爷、怎地才回来,这些荤菜凉透不中吃了,我去给你热热。”见林冲神情不善,忽然瞧林冲手臂上有血迹,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欲看个究竟。被林冲制止,要乔三快拿些金创药来。

            伤口在道上时,林冲就从内衫撕下布来紧紧裹住,不料竟然还是渗血不止。林冲皱眉道:“好怪异的兵刃!”乔三不敢动问缘由,一边往伤口上敷药,口中嘟囔道:“谁人这般凶狠,不知道林爷有心相让么?”门外一个声音响起道:“林头领在家吗?”

            乔三闻听大喜道:“安神医,怎会这般巧,快来给林爷瞧瞧伤。”林冲怒视乔三,安道全已大步跨进屋内。林冲无奈伸出手臂,安道全看了伤处一眼道:“果然厉害,这一击换做别处,极易血尽而亡。”说罢熟练的从褡裢中掏出一套器具,又另外递给乔三一包药道:“用少许白酒调成糊状,先敷在伤处周围。”乔三依言做了,林冲看着安道全正给一个绣花针穿线,奇怪的问道:“安神医怎知我有伤?”安神医诡异的笑笑道:“既然人称神医,自然有神机妙算的本事。”

            林冲已猜知必是扈三娘告诉安道全自己受伤之事,也不说破,歉然笑道:“劳安神医费心了!”安道全仔细注视着林冲,淡淡一笑道:“林头领铁打的身骨,惊世武艺,却也会重创,令人费解?”

            乔三在旁羡慕的看着安道全道:“安神医,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这法子。”林冲被安道全问得正在尴尬,急转移话题道:“乔三是不愿意伺候我了。”乔三辩解道:“我一学会就马上回来,天天给爷算算吉凶祸福,再也不让爷无缘无故的被人冤枉、受伤。”安道全感动道:“果真是个义气男儿!”伸手按按林冲的伤处,问林冲是否还有痛感,见林冲摇摇头,就把林冲的手臂平放在桌上,掏出一柄薄刃刀放在炭火中灼烧成暗红色,拿出放凉后,在伤口四处慢慢将一些暗黑的肉挖出,等挤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才用针将伤口缝合,撒上些草药用布裹好,又留下些草药,叮嘱乔三用法和用量。临走嘱告林冲十日内左臂不许用力,否则将落残疾,匆匆告辞而去。

            安道全走后,林冲简单吃了几口,就被乔三安顿躺下,乔三给林冲盖好被子,正欲转身出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乔三因主人受伤,心中不高兴,脸一沉道:“怎么不知敲敲门,就这般随随便便进来,当是你家么!”那少年圆睁大眼,被乔三说的莫名其妙,嘻笑道:“三哥做错事又被林叔叔责骂,这般大火气。林叔叔怎么这般早就躺下,敢是累了莫?”

            目光转向林冲,骤然看见林冲受伤的左臂,吃了一惊,问道:“林叔叔,谁把你伤成这样,告诉我,我和三哥为你报仇!”

            这少年很精,把乔三也一同扯进来。不料乔三心疼主人不明不白受伤,正没好气。白了少年一眼道:“听你的口气,我俩联手比林爷还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