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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王朝的扩张: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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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大汉王朝的扩张:虽远必诛》    作者:醉罢君山


                                    

        刘邦震怒了!

        对韩王信,刘邦始终有一种不信任。几年前的荥阳之战,刘邦遭到惨败,几乎全军覆没,留守荥阳城的,正是韩王信与汉将周苛。荥阳被西楚霸王击破,周苛宁死不降,结果被项羽下令烹杀,而韩王信,却投降了。后来韩王信又逃出楚营,重新回到汉军的阵列,刘邦为了联合反项羽阵线,仍然礼待有嘉,保留其韩国的属地。

        如今韩王信三番五次向匈奴派出使臣,其居心何在?

        对韩王信而言,前线吃紧,援军远在千里之外,摆出与匈奴和谈的姿态,不过欲求得缓兵之计。苦苦等待,没有等到援兵,却等来了汉高帝的使节。

        使节以皇帝的口吻,斥责韩王信心怀二志,首鼠两端,擅自与匈奴交通。

        韩王信恼羞成怒,心想刘氏的江山,也有老子的一份功劳,老子也是战国时韩国王室的后裔,正宗王族血统,你刘邦只不过一介布衣出身,现在居然连小小的使节,狗仗人势,也敢面斥我堂堂韩王。

        此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天,韩王信斩杀汉使,打开马邑的城门,献给冒顿单于,投降匈奴。

        汉帝国的北门洞开!防御线被突破了一个缺口。

        冒顿单于的匈奴骑兵进驻马邑,略作休整后,随即大举南下,越过句注山(山西省代县西北),围攻太原,进逼晋阳。

        叛降的韩王信更是甘作急先锋,从晋阳南下,直达铜鞮(山西省沁县)。

        刘邦按捺不住了。虽然这一年,新建的长乐宫刚刚落成,对于酒色成性的刘邦来说,大可把征战的事,托付给他能征善战的武将们,自己可以尽情躲进长乐宫中,尽情享用美酒与美女,而且,他是一个将近六旬的老人了。

        但是刘邦确实有其非凡之处,他喜欢酒色,却可以不沉溺于其中;他喜欢享受,但随时可以重回残酷的战场。李宗吾先生戏言,刘邦是集“厚黑学”之大成,除了厚黑之外,刘邦身上仍然充满着草莽英雄的战斗精神。

        刘邦亲率大军,从首都长安城出发,直扑韩王信的兵团所在地:铜鞮。

        韩王信的军队大败!大将王喜被汉军斩杀于阵前。韩王信一路向北狂奔,逃到匈奴的大本营代谷(现山西省大同市东)。不过韩王信逃跑得太快了,以致于手下的残兵败将也追不上他,一时间群龙无首,这时韩王信的部将曼丘臣、王黄等人,在当地找到一个战国时赵国王族的后裔,名叫赵利,就把赵利推为赵王,然后以赵王的名义,总算把韩王信的残兵败将招拢回来。

        这支以韩兵团的残余拼凑起来的赵兵团,紧急向匈奴冒顿单于求援。

        汉军的先锋部队步步紧逼。

        匈奴以左、右贤王率领一万骑兵紧急驰援赵兵团,在广武(山西省代县)至晋阳(山西省太原)一带构筑防御线。

        在北方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匈奴骑兵,这次见识到了汉军的实力,远非东胡、月氏、楼烦、白羊这些国家可以相比。整齐划一的阵容、精良的武器、令人胆战心惊的强弩,在战斗中体现出的坚忍不拔的意志,均让匈奴骑兵大为惊叹。

        汉军抵达晋阳城下。

        大将周勃、夏侯婴、灌婴各率一军,对晋阳展开猛攻,枭勇异常的汉军兵团令匈奴骑兵遭到重创。灌婴阵斩一名匈奴的将领。

        汉军的前锋向前冲击,匈奴骑兵抵挡不住,向北撤退,退到硰石。灌婴指挥燕、赵、齐、梁、楚等封国的车骑部队,对匈奴军队和赵利的残军再度发起强攻,迫使匈奴骑兵再尝败绩,继续向北逃窜。

        汉军穷追猛打。然而,寒冷迟滞了汉军的进攻,时值冬日,一股强大的寒潮,从蒙古高原向南方袭来,一时间天寒地冻,汉军中约有十分之三的士兵手指被冻伤,战斗力大大削弱。

        继续进军呢,还是退兵,以待来年春季继续开战?

        此时,一条谍报传到刘邦手中:匈奴大本营设在代谷(山西大同东),由冒顿单于亲自驻守。刘邦展开地图,代谷离汉军前锋不足百里!

        刘邦一阵的欣喜,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只要凭此一战,吞掉匈奴主力,俘虏冒顿单于,便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大汉帝国的北方边患。

        但刘邦毕竟久经沙场,老成持重,决不会轻易发动一次准备不充分的进攻。他心知这次决战对于帝国边疆的重要性,所以极为谨慎,连续派遣十批人潜入到代谷附近,侦察匈奴的军事部署并评估匈奴军队的战斗力。

        驻兵在代谷的冒顿单于也获得谍报:汉军将对匈奴大本营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并且已经派出侦察兵前来侦察虚实。

        孙子兵法说:“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在谋兵上,刘邦与冒顿这两位枭雄都同样的谨慎,大战尚未打开,情报战已经展开。

        冒顿决定将计就计,将匈奴的精锐部队隐蔽起来,而将老弱病残者置于军中。

        刘邦派出的十批侦察人员陆续返回,得出了一致的判断:匈奴在代谷的大本营中,没有精锐部队,不堪一击,汉军全力出击,必然可以活捉冒顿单于,迫使匈奴投降。

        刘邦对这个判断充满狐疑。从战国时代开始,匈奴便成为中国北部最强悍的对手,匈奴骑兵的悍强与坚强,给中国各诸侯国留下深刻印象,至秦一统六国,蒙恬北逐匈奴,虽然将匈奴逐出河南地,但并没有给匈奴骑兵予致命打击,只能采用修筑长城这种消极防御,来防止匈奴的入侵。

        刘邦决定派出非常能干的娄敬潜入代谷,作最后一次侦察。

        娄敬又名刘敬,两年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关西戍卒,却颇有胆略,以卑微的身份求见高帝刘邦,力陈不可定都洛阳,而应定都于关中。他的建议得到刘邦的采纳,并从此得到刘邦的赏识(奇*书*网^.^整*理*提*供),拜为郎中,赐姓刘氏。

        娄敬深入代谷,经过缜密的观察,他断定匈奴故意隐藏着了精锐部队,而以老弱残兵充斥阵营,其中必有诈,必有天大的阴谋。

        娄敬迅速南返,半途之中,却吃惊地发现,汉军已经倾巢而出动了。

        刘邦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待娄敬回报便匆匆出动大军呢?

        刘邦对军情出现了重大的误判!

        刘邦亲征以来,四战四捷。硰石战役后,韩王信的残余部队(赵利、王黄兵团)与匈奴骑兵向北逃窜。刘邦结合十个侦骑所带回的情报判断,断定位于代谷的匈奴大本营的敌军主力,一定是驰援韩王信的残余部队,这样才使得大本营中只剩下老弱伤残。

        是否要等待娄敬回报?

        刘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了:自己究竟是谨慎呢?还是胆怯?是不是光阴霜白了鬂发的同时,也销磨了锐气,是不是拥有江山美女后,失去了往日勇往的精神?

        胆怯?刘邦笑了。

        他曾冒着死罪私自放了囚犯而落草为寇;他曾在鸿门宴上面对刀光剑影,生死悬于一线;在荥阳城,他曾陷入重围,九死一生;也曾与西楚霸王隔江对峙,被楚兵箭中胸膛,险些命丧黄泉。每一步他都艰难地挺过来,每一次他都能化险为夷,一步一步走上权力的颠峰,这只是幸运呢?还是天命?他宁可认为是天命。

        史无前例的庞大秦帝国在他手中倒下了。

        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的首级也成为他案头上的赏品。

        区区一个冒顿,岂能敌挡住帝国的雄军。

        刘邦不再迟疑了,他下令兵分两路:主力部队由周勃、樊哙率领,进击硰石以北,寻歼匈奴主力与韩王信的残部;自己则统领夏侯婴与灌婴的部队,即刻北进,直扑匈奴的大本营代谷。

        大军越过句注山,从代谷返回的娄敬正好迎上刘邦的军队。

        娄敬紧急晋见刘邦:“陛下速下令停止进军,匈奴有诈!”

        刘邦吃了一惊,问道:“你在代谷发现匈奴的精锐骑兵了吗?”

        娄敬答道:“这倒没有。”

        刘邦仿若吃了一粒定心丸,捋了一下胡子,神情轻松地说:“既没发现,为何说匈奴有诈?”

        娄敬说:“从冒顿弑父继位以来,匈奴灭东胡、破月氏,南下吞并楼烦与白羊,占领河南之地,围马邑,降韩王,军力是何等强大。可是臣近窥其营地,只有老弱残兵,根本不可作战,现在汉匈两国开战,按常理,敌人一定会耀其兵威,壮其声势以鼓舞士气,但实际匈奴军队却十分低调,看不到精锐之师,可见其用意,正是向我军示弱,以诱使我军进行攻击,他们精锐之师,肯定是埋伏在某个地方,准备对我军实施伏击。所以我认为,决不可以冒然出击。”

        娄敬虽是精明过人,可要说行军打仗,却是外行,他在军中呆过,但只是小小的关西戍卒。刘邦心里不高兴:“只是叫你娄敬去打探虚实,既然连你也没有发现匈奴在代谷设有精锐部队,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剩下来的事,犯不着你来指手划脚的啊。”

        所以刘邦淡淡地说:“我知道啦,不过大军已经出发,无故回师,这是会影响士气的,所以一定要继续前进。”

        娄敬很顽固,坚持己见:“陛下,绝对不可以轻师冒进,否则陷入匈奴的重围之中,说不定会全军覆灭呢。”

        刘邦听事勃然大怒,对娄敬咆哮:“你这死贼,你有何本事,只不过靠着一张利嘴,才混得个官职,今天居然敢妖言惑众,扰动军心,你该当何罪?”

        说罢,就让卫兵把娄敬抓了起来,投入广武监狱中,准备凯旋回师后,再做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