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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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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今夜是满月。天气信息是这样写的,但无从考证,中心城能看到月亮的日子很少,一年可能也就那么几天。
  层层黑云遮蔽下,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只有一方黯淡的天宇。
  每日更新的天气信息会推算月亮的阴晴圆缺,至于今天是否真的是满月,谁又知道呢。
  只要夜晚的街市足够明亮和绚丽,就没有人对天空感兴趣。
  陈栎站在擎天高楼的天台上,他仰头看着天空,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云层外的光亮,他沉默地看着,面无表情,好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刻的人生问题。
  实际上他只是为了活动僵硬的颈椎。
  研究者认为他们这样的战斗员不会患上劲椎病,但谁又知道呢。
  他从衣袋里掏出电子烟吸了几口之后,疲乏的身躯才感受到一些轻松。就在一分钟之前,他悄无声息地关闭了这幢高楼的电梯系统,防止他的目标逃离。
  陈栎拉开装备包取出小型悬停飞翼背上,走到这座二百四十九层的高楼的边缘,他背身从天台的边缘仰倒——
  在风的包裹中随重力下坠,风声剧烈地冲进耳膜,其余的声响全部消失,只剩下铺天盖鼓动着的风声。
  在下落到与地面还有近四百米的距离时,他才打开飞翼,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向上兜住,摇晃了一会儿之后完成悬停。
  他原本的兵种就是空降,对这种惊心动魄的空中作业早已经驾轻就熟。
  他悬停在九十一楼的窗户前,没有任何迟疑,抬脚踩在这扇窗户上,用力一蹬,随着反作用力向后摆去,鞋跟处的金属受到比平常大得多的力量挤压,变得非常坚硬,帮助他一脚便踢碎了这扇具有防御功能的窗户。
  中心城百分之四十的建筑都用的防御材料制造门窗,这不稀奇。
  窗户甚至没有龟裂的机会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大窟窿,陈栎在侵入的一瞬间卸下了身上的悬停翼,全黑色的悬停翼像是两扇巨大的黑羽从高空飘荡下落。
  他甚至没有看清室内有几个人,有几把武器指着他,他进入这间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热熔子弹钉死了门锁,将自己和这间屋子里的人密闭于此。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把目光投向这间公寓里的其他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那个没在床上的高大混血男人摘下外露式的钢铁义肢,露出里面的枪械,对准了陈栎的脑袋。而另一个看上去身材普通的男人正在床上抱着一个蓝色长发、脸上涂着粉色妆容的女人。
  “这是什么新玩法,ai全息投影吗?”陈栎问。
  陈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女人的下半身长着很多类章鱼触手的长须,也是粉色的,并且是半透明的,里面像是有什么闪烁着的液体在流动。
  陈栎微薄的娱乐知识只能想到全息投影。
  她眨了眨眼睛,即使模样奇怪,她的表情却显得分外俏皮可爱,只见她银色的嘴唇不断张合却发不出正常声音,只有一串咿咿呀呀的古怪调子从她嘴里吐出来。
  “你他妈谁啊?”机械手臂大汉语气凶悍地问。他本来即将乘上下一轮的快活,床上的男人刚刚邀请他加入,然后裤子还没脱,就被以这种碎窗而入的方式打断。
  “给你三秒钟卸下枪械,”陈栎将目光转向枪械臂大汉,“你非法持枪了,先生。”
  大汉看了看眼前这个瘦削的黑衣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替代手臂的长管机关枪,狠狠啐了一口,“你什么东西?老子的枪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咔嚓”一声,他手臂上的枪管只剩下半截,人也跪在了地上,他的另外半截枪被陈栎踩在脚下,下一秒被踢进了床底的缝隙。
  床上的男人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危机,松开怀里的章鱼女人,从床上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开刃的铁尺。
  陈栎将手里的枪顶在机械臂大汉的头顶心,另一只手握着肋差指向床上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坐在床上的男人没有进行攻击,而是露出一副好商好量的奸样,“我们只是下面的人。”
  “你们上面的人是谁?”陈栎问得很直接。
  男人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雇主是谁,随机接单。”
  “这一行这么挣钱吗?够你租这间公寓,够你玩个变异的女人。”
  男人的回应还没来,被陈栎按下的机械臂大汉突然暴起攻击,挥舞着断了一半的枪管偷袭陈栎后脑。
  陈栎强压杀心,枪托在大汉的顶心狠力一击,大汉顿时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这么高大的一个壮汉未免也太脆弱了点。
  就在思索的瞬间他感受到一丝细微的凉风,他下意识地偏过身,这丝风擦着脖子掠过,带出极少量的血,却在瞬间感到麻木。
  陈栎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他甚至不需要转头看,手里的肋差已经飞出,依照飞针来的方向丝毫不偏作出回应。
  只见章鱼女的右手垂落下来,她手里的吹针器脱落,陈栎的肋差钉穿了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钉在墙体上。
  她流出的血竟然也是透明的、浓稠的、包着无数银色的闪烁点。被钉穿了也感觉不到疼似的,而是笑着,直勾勾地看着陈栎,她银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单纯得不像人。
  男人看着陈栎脖子上的血印,露出了一个幅度极大的胜利笑容,得意地宣告,“你要死了。”
  陈栎忍不住又在心里辱骂起那些傻x监管员搞出的限杀令,虽说不上报被发现的几率很小,但口子收紧以后后患无穷,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下手轻一点,少闹出人命。
  他按住脖子上的伤痕,手指用力把表层沾着最多毒液的血挤了出来。
  “我杀你,比你杀我简单得多。”陈栎冷声说。
  “我还活蹦乱跳的呢,可你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警官,”男人把手里的铁尺抛着玩,显然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如死前让我爽一把,你看你打断了我快活,还弄伤了我妹妹,我很难受啊。”
  陈栎此刻非常想眼一闭心一横,超额就超额,也要把这个男人剁碎。
  “你肯定是警官,我以前也玩过一个警官…”男人用一种粘腻恶心的目光上下打量陈栎,奸笑了几声,“啧,比你有料得多。”
  章鱼女挂在墙上,也跟着一起笑。两个人的笑声叽叽咕咕混响在一起,很难听。
  “我不是警官。”陈栎淡淡地说,不等男人发问,陈栎径自说,“我是你祖宗。”
  “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马上就是个个死人了,毕竟祖宗都是死人。”男人摊了摊双手,他连铁尺都放下了,一副悠闲模样和陈栎骂得有来有回。
  药性缓慢地发作,陈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稳定,他不想再和这个渣滓言语周旋,放弃了从他们嘴里套出信息。
  他走过去直接把男人踹翻在床上,然后用装备带将其捆了个结实,期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污言秽语,他干脆跳上床将男人的牙和下巴全部踹得碎烂。
  男人的说话声终于停下了,变成痛到极点的嚎叫。即使是嚎叫也比他说话的声音好听,陈栎想。
  解决完外面的,陈栎走进内屋,内屋里也有一张简陋的弹簧床,有些日常物品摆放在地上,床头扔着两部手机,床下躺着一部小型便携运算器。
  手机,信息全部复制。运算器,似乎已经坏了很久,陈栎尝试了很多次才开机,开机之后也始终蓝屏,他拆出来存储硬件揣进包里。
  地上散落的衣服包具他也全部翻查了一遍,再没有其它的设备。最后他从浴室里找到了几根造型奇异的针管,上面的文字他从未见过,不是通用文字,他一并收起带走。
  目前为止,他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但这些电子设备里的内容,应该有他想要的。
  这样的房间凌乱的内置和那些愚蠢发情的男女,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家族或者组织背景的人,或许真的像那人所说,他们随机接单?
  陈栎感觉脖颈处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下巴,头晕汹涌袭来,眼前也渐渐发昏。
  但他丝毫不在意,而是把目光转向手中的针管。针剂、毒药品他见得多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针管——老式玻璃管身像是在熔铸时扭曲过一次,呈现一个奇异的弧度,看上去无用而多余。
  他支撑着走到外室的床前,他举起手里的针管问了两句才意识到床上的男人被他踹烂了嘴,章鱼女不会说话,而那个机械臂大汉早已昏死过去,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同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忽近忽远,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扭曲,显然毒素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脑神经。
  就在此刻,脚边躺着的大汉突然暴起,他一只手抱住陈栎的膝盖将他向下拽倒,碎裂的枪管从下自上刮过陈栎的脊背。
  他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一击下皮肉被刮下了不少,几乎要露出白骨。
  剧痛反而让陈栎头脑一醒,也不再顾及下手轻重。
  他抬起没有被钳制的另一条腿,瞬间横盘住大汉的脖子上,摆腰发力,直接把大汉和脑袋一般粗的脖子一百八十度拧断!
  大汉登时脑袋冲后,脖子碎烂,连痛呼都没有就已毙命。
  猛得一动毒素更加上头,陈栎腿一软,坐倒在了大汉身上。
  ***
  彼时烟枪正在爬楼梯,即使是他这样的身体素质,在狂奔上八十层之后也感觉到了累,胸腔里往上窜血沫子,满嘴都是腥甜味。
  “干活就干活,关什么电梯!”烟枪咬牙切齿。
  rc的成员每人手机上都有一枚追踪器,信号比通讯工具要强很多,基本不会因为信号弱失去联络。
  追踪器开或不开取决于成员的意志,如果开启,会共享在内部公共频道上,成员中任何人都能够查看。
  半个小时之前,烟枪看到代表陈栎的小红点正在第四区闪烁,静止闪烁没有移动,大概率是在干活。
  陈栎喜欢单打独斗,烟枪觉得他至今还没有缺胳膊少腿全仗着能打和运气。照应、策应本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必修课,干活一般两人起步,伤亡率比单枪匹马低很多。
  他也经常因为这个跟陈栎红脸,可惜陈老板依旧我行我素。
  分辨不清因为是剧烈运动还是其他,烟枪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让他下意识握住了胸前的神像。
  这尊神像只有拇指大小,常年温凉,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他情绪很快平静。
  然而烦躁不安的情绪今天竟然没有被驱散,不详的预感让他头皮发麻。
  烟枪飞快地往九十一层奔去,连转弯时的大小角都来不及考虑,后几层几乎是撞上去的。
  他冲到门前,发现门锁竟然被焊死了,一上一下两处熔斑,倒是固定得细致。
  摸了摸门框的缝隙,他确定这扇门的质量并不是常规武器能打穿的。他手上没有撬杆,只有一把枪,里面装填的还是蜡封弹。
  “妈的,疯子,连自己的活路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