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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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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弯折比直接碎门来得容易,也让烟枪凿了一身是热汗,终于掰出一条足够他挤进去的罅隙。
  就在他探身的那一瞬,一颗子弹“锵”的一声贴着他的脑袋扎在门上,瞬间热熔一片,铁水溅在烟枪脸上,他“嘶”了一声,各种意义上暴怒。
  “你他妈还没死透呢!”烟枪冲陈栎比了一个中指。
  “我还想一会儿打不上车再叫你。”陈栎发白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这个死透了?”烟枪从门缝里钻进去,踢了踢被陈栎当沙发坐着的大汉。
  “嗯,三个都非法持有武器,床上那俩,”陈栎把章鱼女指给烟枪看,“有个神奇物种,那个男的应该是他们话事的。”
  烟枪好奇地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模样奇怪的章鱼女,“归咱们还是归非局,还是归六局扫黄处?”
  “六局哪有扫黄处,他们不开妓院就不错了…咱留一下,”陈栎试图站起来,没有成功,他倒是不慌,反而话还挺多,“我中毒了,没劲儿。”
  烟枪心猛地一跳,顿时又急又气,立即蹲下身查看陈栎的状况。
  确认过陈栎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才狠狠掐了一把陈栎的脸,骂道,“你再不改这种敌我退路一并掐断的风格,迟早有一天把命搭进去。”
  “成分和性激素相似,我口袋里有一只抑制剂,”陈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冷汗淋漓,看上去很惨,“没想到还救命了。”
  烟枪从陈栎的装备包里掏出小型撬杆,把门撬开,准备把陈栎背起来,先回基地。
  这时,突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电子滚轮的声音,两人一齐把目光投向门外。
  “您好,非人类调察局,现在接手您的工作。”来者是个穿着一身米白色制服的青年,看到屋内的景象丝毫没有吃惊,彬彬有礼地掏出证件给烟枪看。
  “你们这帮‘白领’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才来,明摆着黄雀在后呢?”烟枪见是熟人,还这般装模做样,本就着急上火,说话自然不客气。
  “枪哥您别这么说我,”青年腼腆一笑,摸了摸自己鼻尖,“我们连人带机器爬上一百楼也不容易。”
  “有爬楼的功夫,电梯早能修好了!”烟枪没好气地推开了青年。
  “我们也怕贸然修好了电梯影响陈组长办事嘛……”青年身边的机器人这时滑着滚轮去到电梯间,胸腔的盖子打开,从里面伸出了两根电子“触须”,接入了应急阀门。
  “男的归我们,女的归你,”烟枪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片,“男的还得麻烦你打包送到这个地址。”
  “一定,这就打包好,”青年笑着说,“我们对正常人类兴趣不大。”
  目送两人离开,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他看着滚过来的机器人,压低声音对机器人说,“哎,陈组长身材真好。”
  机器人胸前的屏幕黑了几秒,弹出了四个大字:“你个色胚”。
  ***
  烟枪扛着陈栎离开公寓,他不像陈栎那般不喜欢代步工具,那辆总督可是他的宝贝,即使被迫开了几年的自动档,全然没有享受过主动飙车的快乐。
  陈栎把副驾驶的座位降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指挥烟枪收起落在不远处的悬停翼。
  “我还以为陈老板说不要就不要了呢,”烟枪把装着悬停翼的装备包扔到后排座椅上,“哪天也借我玩玩。”
  “你不恐高了?”
  “万一以后真得跳楼跳海什么的也有个技术基础。”
  “没事,到时候我把你拴我腰带上。”陈栎指了指自己的裤腰。
  “我真信了。”烟枪点了根烟,看着窗外流动的夜色,有些出神。
  “真的,我以前在队里拴过狗跳伞。”
  “你下车等死吧。”
  过了几秒钟,烟枪没听到陈栎回应,转头发现陈栎似乎已经昏睡过去,车舱里有淡淡的血味,烟枪打开空气净滤器,过了几秒又关上了。
  血的味道没那么难闻,而且是陈栎的血。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烟燃得很快,已经要逼近过滤嘴,他把烟蒂扔进烟筒里。
  总督在保证平稳的条件下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一切都由算法设计好。人类开始被科技承载、驱使,在大多数人蒙眼的情况下走向未来。
  这是先进,还是危机?
  他喜欢旧的东西,可能是对这个混乱的新时代厌恶至深。他曾经一度想要一辆四轮装甲车做代步工具,可惜这种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古董,天价并且只走拍卖渠道,老大拒绝买来送给他。
  他又想起地下城遇到的那个用火/枪的流民,火/枪是非常古老的武器,不过那个流民用的不是古董,而是一种手工制的装填爆/炸物的那种。没有旧物的味道,却是旧物,让烟枪觉得时间或许在自己眼前发生了交错。
  时间真的是一条不回头的线吗?
  陈栎咳嗽了几声,向一侧缩了缩身体。
  “陈栎,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烟枪自言自语。
  行驶中的总督平稳而迅捷,这个时间段不容易堵车,很快就能到达基地附近的公用地下停车场,烟枪总把车停在那里,不然就只能晾在地表吃灰。出任务也用不到他这辆爱车。
  烟枪闲闲地叼着烟卷,左眼瞥了一眼后视镜,心里已经了然。
  有一辆家用电磁车已经跟了他们一路,暴露得厉害,显然是外行,也正是因为太过外行让烟枪反而有些迷惑。
  但是已经跟到这个程度,如何也不能任由它跟到基地附近。
  “陈栎。”烟枪轻喊了一声,陈栎侧过头看他,显然还是清醒的。
  “帮我看着点右边。”烟枪从枪袋里拔出手/枪。
  轻型手/枪加蜡封弹,拿在手里没什么分量,顶头的蜡被时速挂掉之后会露出极尖锐的峰,打不穿人的头盖骨、也破不开合成钢板,被圈内人士斥为垃圾、装饰品。
  不过得看拿在谁手里。
  这种材质的枪弹便携,容易逃过金属检查,子弹在四个小时内自然消解,咬进人的肌肉里几乎一秒破防,简直浑身都是优点。烟枪用枪从不在乎兵械本身能输出多少火力。
  跟踪他们的是普通的家用电磁车,一侧有四个极小的轮子,为车身提供电磁驱动力,而这些小轮子只有遇到减速带颠簸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总督依照程序设定驶上枕江大桥。
  空气被金属车躯撕得猎猎作响,烟枪把车窗落下,总督的车窗很大,是时下最流行的设计,叫做“少爷窗”。
  总督的车轮压过均匀排列的第六个减速带,车身微微颠簸。烟枪看了一眼身后跟随的家用电磁车,依旧穷追不舍,但由于是手动驾驶已经落后不少距离,此时正驶过的一个减速带,烟枪的独目很尖利,不仅是翻起的小轮胎,连轮胎转轴的位置都已经掌握。
  就在总督即将驶下大桥,烟枪从车窗中倾身而出,非常潇洒地坐在窗棱上,不待稳住身形,回身就是一枪。
  正中家用电磁车首轮的转轴,子弹卡入,车躯顿时左偏,前轮抬在减速带上,车□□/露出来。
  他迅速估算了一下电磁车与之后的车辆的距离,引发事故的几率不大,抬手又是一枪,打爆电磁车左侧前两个车轮,让电磁车的车架偏颇,把电磁地面擦得直冒火星,很快失去了前进的动能,完全横倒在路上。
  枪体很小,只有枪管露出指尖,带了消音环,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出手,并且是在大桥上,目力点远,惹麻烦的几率很低。
  烟枪迅速钻回车内,阖上车窗,这个过程只有不到五十秒。
  “你现在改吃素了,不点人脑袋了。”陈栎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
  “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前也跟过,开着个电磁车跟人,什么玩意儿,侮辱性极强,”烟枪把枪扔进冰袋里降温,这种材料哪都好,就是容易过热,“点什么脑袋,你都不敢我敢?”
  “再犯我的工资就要被扣完了。”休息了一会儿眩晕缓解,陈栎有了精神,和烟枪开起玩笑。
  “今天你弄的那几个,是之前那个雇员的同伙?”
  “嗯,”陈栎点了点头,“乱七八糟的,还有个他妈跟外星生物似的,我把能带的都带回来了,回去再整理。”
  “哦,女的我让非局带走了。”
  “听到了,没事,估计非局也盯着这几个,我明天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拿点资料。”
  “咳,”烟枪咳了声,把烟掐了,“你对那个小东西的事怎么忒上心。”
  陈栎偏了偏头,极黑的眼睛盯着烟枪那只混沌的残目看了几秒,缓缓沉声,“我觉得他和我,有点像。”
  “嗯?”
  “甚至还没我幸运。”
  “狗屁。”烟枪粗鲁地骂了一句。
  “暴躁先生,小心血压。”陈栎笑。
  烟枪一肚子气,先是爬了小一百层给陈老板善后,又是被极不专业的人士侮辱式跟踪。他暴躁到极点,别说血压,他心脏都疼。
  “等我再去找那个雇员尸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哪儿都找不到,现场没有,容留区域署也没有,就像蒸发了一样,”陈栎动了动手指,烟枪会意给他点了根烟,他低头,姿势别扭地吸了一口,“那天我太急,脑子不太清醒,什么都没想清楚就跑回家了,把尸体就留在那里,我只关了门,但门锁断了,想弄走尸体轻而易举。我当时脑子乱,觉得没人会要个混混的尸体。你知道,我那店门口几个监控都做了干扰,没想到这时候被反将了一军。”
  “听起来确实不像个简单的事件。”
  “嗯,那个雇员到底是冲t去的,还是想潜回酒吧找东西,正巧撞到了发情期的t,现在人死了,线索断得一干二净,”陈栎眉头紧锁,“尸体还消失了,更他妈麻烦。”
  “你酒吧里不干净,要不关停,要不换一拨人,这样下去事会越来越多。”
  “酒吧只是个周转信息的地方,对rc来说倒是不重要,”陈栎抬手揉了一把脸,随着他的动作,车厢里的血味更重了,“抱歉,我还有些私心。”
  烟枪觉得自己额头血管正在突突跳着,他知道陈栎刚刚的动作应该是把伤口又扯开了,他觉得自己也跟着钻心疼,“能跟我说的,就说,不能说的我不强迫。”
  “你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吗?”陈栎低声问,“你当初走上这条路是为什么?”
  烟枪眯起双眼,虚望着前方,半晌,他才有些茫然地回答,“没有,也没有为什么。”
  陈栎嘴边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大把的烟灰落在他的手指间,胸前的衣襟上,在他胸口柔韧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灼痕,他摇了摇头,“我有太多。”
  “你以前还是个少尉呢,陈老板,”烟枪轻轻笑了几声,“你信不信我?”
  他又接着说,“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陈栎转头看向他,没有丝毫疑惑,“信,因为我也都愿意为你做。”
  “那就结了。”烟枪伸手过去,食指和中指夹住陈栎颊边薄薄的肉,轻轻扯了一下。
  “总督”已经驶进了公用地下停车场,很快减速停下。烟枪下车不由分说抱起陈栎,陈栎也没有拒绝,有些疲倦地靠在烟枪怀里。
  “那些人是第几次跟你?”陈栎问。
  “三次。”烟枪抱着陈栎走暗门,地下通道大概有五百米,陈栎高挑结实,体重也不轻,他抱起来却毫不费力。
  “小心点。”陈栎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哑着嗓子嘱咐。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