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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地洞中的黑脚印(1)

书籍名:《神探笔记》    作者:冷雨清


  如果朋友们还对我第一次的办案经历略微有点印象的话,那么你们就应该不会忘记绯衣小姐在怎样的惨状下香消玉殒,就在我们的侦查到了最为关键的那一个夜晚,却意外地又发生了另一件案子。因为上级指名让程菲亲自负责侦破,所以我们无比痛心地错过了拯救绯衣的最佳时机。突发的案件说起来是那样的平淡无奇,但因为我们在上面花费了极不情愿的一整晚时间,所以我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样的记忆犹新恨意难平。

  那天傍晚我们简单吃了个晚饭,程菲点上一支烟刚刚准备跟我聊一些案件进展情况,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内心强烈地预感他接的这个电话会与我们目前所侦查的绯衣案件有关,但我万万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另外一件案子,一个郊区小镇储蓄所的金库被盗了。程菲在中午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但是因为我们侦办雅然之案抽不开身,程菲便让副队长带着几名侦查员先去勘验现场了。而他现在接到的这个电话,只不过是上级部门的一个催办通知而已。

  “啊,蓝雨,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领队人,带领你们把所有罪恶都涤荡干净,但事实往往是这样的不尽如人意,一些突发性案件总是打乱我的计划,如果我要亲自参与这一件案子的侦破,往往就得丢开那一起案子,给那些作恶者留下许多转移或是销毁证据的时间。毋庸置疑其他的那些侦查员也都具备超乎寻常的智慧和能力,但我总是无法十分放心地把一些重大的案件完全交给他们,也许我得立即改变这种工作模式了,再这样下去我不仅会扼杀许多优异的后起之秀,而且对我们的整个刑侦事业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千万不要那么说,尊敬的长官,来警队这么多天我已经注意到了,并非所有的案子都是你亲自接手,对于那些线索明了、情节简单的案件,你不也非常放心地交给副队长他们去侦破吗?与其说你怀疑自己事必躬亲掩盖了下属的光辉,还不如说你为自己分身乏术而感到苦恼!”

  “我暂且先认为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吧,好啦,假如你感觉今晚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的话,那么你完全可以回家休息一晚。”

  “不,我倒要亲眼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令你这样一个大侦探也为之感到苦恼呢!”

  “好吧,如果你再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那么我们现在就紧急出发吧。穿上里间的那一件大衣,秋夜的乡村已经有些寒气袭人了。”

  于是我便坐进程菲的车里跟着他出发了,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副队长和镇派出所的所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夜幕下一幢黑灰色砖混结构的二层小楼,在几柄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显得诡谲幽森,充满某种怪诞的味道。

  副队长和程菲简短讲几句话,便把一个身材矮胖、面色粗黑的中年人领到了我们面前,介绍说他是储蓄所的主任。

  “这是我们警队的程菲队长,这是储蓄所的叶主任。”

  “你好。”叶主任的眼里闪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不知他是因为储蓄所金库被盗感到无法向上级解释而踌躇,还是对我们能否破案而心存疑虑。

  “简单介绍一下案情吧。”程菲握了一下他的手说。

  “我想我们还是到室内坐下说吧,外面又黑又凉。”银行的主任扭头看了看拉起警戒带的现场说。

  黑暗中我看见程菲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回头望望副队长问:“现场封锁了吗?”

  “已经封锁了,我们让银行的职员全部在派出所里等候,镇派出所的一位警员和我们的一位队员在那里看护。现场已经勘验过了,所有涉案人员的笔录也已经取完了,现场上也有镇派出所的一位警员和我们的一位侦查员。”

  “很好,我现在进去看一下现场。”他从车里拿了他的手电筒,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叫我说,“蓝雨,你也来。叶主任你稍等片刻。”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弓着腰用手抬起隔离布带钻了进去。

  那位执行警戒任务的同仁向程菲招手示意,程菲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低下头仔细地观察灯火通明的室内和外围的状况。

  金库失盗的储蓄所是一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坐西朝东的二层砖混楼房。南侧有一个铁门,直通后院,营业厅从正门和后院的小门均可以进入。一楼分南北两间,北间为营业大厅,南间北部正中有一金库,与北间相连,大略呈“回”字型结构。金库的门朝南开着,金库内放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的铁箱。南间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各放着一张床,床头中间放着一张办公桌。出了南间的门是一楼的楼道,有一扇小铁门通后院。楼道墙壁上挂着一些消防器材,靠墙立放着一些杂物。后院靠西墙是三间平房,南面一间是储菜室,中间是伙房,北面是食堂。

  程菲在后院里转了一圈,捏着手电筒挨个儿看了储菜室、伙房和食堂,然后上了二楼的宿舍,派出所的一位治安警正在走廊里站着,程菲向他打个问候性的手势,然后进入宿舍察看。在其中一间宿舍里,他看了看桌上一个空置的烟灰缸,又走到窗台边看了看一个盛了好几根烟屁股的烟灰缸,然后透过窗户玻璃俯视楼下的大街。在房间里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走下楼梯再次进了南间。打开金库的门,程菲弯下身子低着头仔细地察看金库内的陈设。桌子下面铺的一块陈旧五合板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程菲揭起那块五合板,一个黑黢黢的地洞赫然出现在眼前。见此情形,我几乎就要叫出声来。程菲用手电筒照照洞内,默不作声地盖上五合板,掩上金库的门,又在房间的地面上四处察看。他的目光在办公桌下稍作停留之后,又揭起床单低下头朝床底下瞅去,这一瞅,程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蓝雨,我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你过来帮我抬起床下这块废弃不用的木板好吗?”

  “没问题。”

  我走过去,和程菲每人抓住一角,把木板掀了起来,令我们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木板底下又是一个大洞。

  程菲拿出手机拨通:“金库下面的地洞勘验了吗?嗯,知道了。”

  “好啦,蓝雨,和我回到镇上的派出所里去喝杯热茶吧,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我想我们绝不会空手而归的。”

  “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已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不敢那么说,当所有的证据汇集在我们面前,剔除那些表面的假象,那么剩下的就是无可辩驳的实质了。”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整个案件的脉落在我的头脑中还是一点也不够明晰。”

  “会一点一点地明晰起来的。等我们到了派出所里的时候,我们可以先看一看勘验笔录和每个人的证词。记住,有关案件的情况没我在场,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包括派出所的警员。”

  “我会做到这些的。”

  两个人挑起警戒带出来,还没直起身子,就听到街上传来一个女士粗野的叫骂声:“刘俊祥,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想干什么?”

  我们赶快走过去察看情况,看见一位体格威猛的胖女士正在挥舞着手臂向叶主任愤怒地喧嚣,银行主管面露惶恐之色,一边解释一边往后移动脚步。程菲走过去掏出工作证用手电照射着正面递到她眼前:“不论你是什么人,你都要明白我们正在做什么,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叶主任尴尬地介绍:“她是信贷员刘俊祥的妻子。”

  “我并不想妨碍你们做任何事,我来只是要接我丈夫回家。”胖女士看了看神情严峻的程菲,有点儿胆怯。

  “我们还有一些小问题要询问一下你的先生,请你配合。我想不到天明的时候,我们会把他安全送到家里的。”

  胖女士狐疑地看了看我们,又仔细看了看程菲的证件,再看看拉起警戒带的储蓄所,似乎大略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粗鲁地说:“程队长,我听过你的大名,你们深夜来到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我想刘俊祥那个蠢货还不至于在你眼皮底下去寻花问柳吧,我走了,程队长,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做到,赶天明你把刘俊祥送不到家里,我就到你家里去要人。”

  程菲冷笑一声:“我会做到的,你回家耐心等候吧。”

  胖女人一边低声叫骂,一边走过去坐进路边等候的一辆出租车里,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走吧,叶主任,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刻,让我们到派出所里喝杯茶压压惊吧。”于是派出所长走在前面,我们三个人跟在身后,一齐走到了不远处的派出所里。

  在西头的一间办公室里,所长为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端到桌上,指指桌旁的水壶示意我自己添水,然后就走出去了。

  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喝一杯热茶确实能一扫满身的疲惫。程菲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从副队长那里拿过来的笔录,看完一份就递给我继续看下一份。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当所有的材料都从程菲手里转移到我这边之后,他终于转过身来对心神不宁的叶主任说:“好了,现在,请你介绍一下案发的经过吧。蓝雨,你记录。”

  我迅速地把最后一份笔录看完,又拿出空白的笔录纸写好文头,等待着程菲提问。程菲和银行主任寒暄说:“不好意思,叶主任,我的烟盒不知放到哪里了,你能给我一支烟吗?”

  “当然,当然。”叶主任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递给程菲,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把所长倒给他的那杯水吹了吹茶叶喝掉一大半,然后看看我又看看程菲,把目光游离了一下说:“我们储蓄所里共有八个职工,四男四女,四位女职工中有一位是出纳员,一位是会计,两位是营业员;男职工里面除我之外还有两位信贷员,一位金库保管员。今天在岗的有七人,会计一大早就到城里分行办事了。中午12点钟下班的时候,依照惯例,我亲眼看着金库保管员何旭有把当天的现金32万元锁进了金库,才放心地和五位职工一起到后院去吃饭。何旭有因为家里有事,连饭也没有吃就直接回家去了。和职工们吃完饭之后,信贷员刘俊祥到金库去值班,张林出去拜访他的一位朋友,我就到楼上的宿舍去午休。下午两点半上班的时候,金库保管员何旭有打开金库,发现金库内的钱箱居然空了,里面的32万元现金不翼而飞。我一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就一边叫何旭有打电话报警,一边走到大厅里拨通了分行的电话,向上级报告了这个骇人的情况。”

  “现金是怎么丢失的呢?”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因为金库的门锁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我想,不排除是我们内部的人作案吧。”

  “内部的人,你认为谁有嫌疑?”

  “这个没有证据我可不敢乱说,今天中午就刘俊祥一个人值班,可是下午上班之后现金就没了。”

  “嗯,你反映的情况非常有价值,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你们每天中午值班几个人?晚上值班几个人?”

  “我们每天中午值班两个人,一男一女,今天中午是刘俊祥和会计范梅,但是范梅到城里去了,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我们晚上值班只安排一位男职工,女同志不值班。因为现金不在金库过夜,每天下午五点,运钞车就把它们都运走了。”

  “今天会计进城办事,中午你也没有再安排一个人替她代班吗?”

  “因为一直以来本所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事故,所以我临时疏忽了,再没有增加值班的人手。”

  “你们值班的序列是临时安排的还是提前安排的?”

  “都是提前安排的,一般来说,本周的值班表都是上个礼拜的周日作出的。”

  “张林和何旭有有事外出,是否需要向你请假?”

  “当然,啊,不过一般不需要,只要中午不是他们值班,非工作时间他们都是自由的。”

  “谈一谈你的个人情况吧。”

  “我叫叶利,今年46岁,担任郑庄储蓄所主任已经3年了,3年以前是本储蓄所的副主任,参加工作已经27年了。”

  “再谈谈另外几个人的情况。”

  “进城办事的会计名叫范梅,今年34岁,是2年前从其他储蓄所调过来的。今天早上,因为几笔未达账项,她到分行核对去了;两位营业员都是今年刚调来的,一个28岁,一个30岁;出纳员周晶,29岁,来这里工作也已经3年了。信贷员除了刘俊祥之外就是张林,在这里工作4年了,仅仅比我短一年。”

  “刚才街面上刘俊祥的家属是怎么回事?”

  叶主任脸上立即露出了某种坏笑:“啊,这在我们行里几乎尽人皆知,刘俊祥的家属河东狮吼,嘿嘿嘿,每天下班刘俊祥要是晚回家一分钟,第二天早晨保证会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地来上班。”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程菲仍然保持着他的严肃表情。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也在竭力忍着。

  “那么,今天中午你在做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吃过午饭,我就到楼上的宿舍午休去了,一直到两点半上班之前,就再也没有下过楼。”

  “那么,在午休期间,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动静呢?”

  “没有,我这个人睡觉睡得很死,家里我太太常开玩笑说,睡熟了把我扔到猪栏里,我也不会知道,呵呵呵呵。”叶主任说着笑了起来,笑了几声也许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宜开玩笑,才赶快又合上了嘴。

  “那么,从发现金库失盗到我们的侦查员来到现场,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吩咐我们的职工不要在房间内走动,注意保护现场,然后一直站在储蓄所的门口等,直到那几位警官到来为止。”

  “那么,在那一个时间段里,其他的职工都在哪里?”

  “我叫他们站在后院里,看护设有金库的南间。事实上,我们等了也只不过是十分钟时间,你们警队的谭队长就到了,接着把我们全部带到了派出所里。”

  “你们宿舍的清洁卫生具体是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