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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山庄假债之谜(1)

书籍名:《神探笔记》    作者:冷雨清


  如果我对2004年夏天的记忆稍作梳理,就会发现那个时段最令我难以释怀的不是因为成功说服嘉琪小姐放弃牛品的馈赠而重新找回了属于我的爱情,也不是程菲跟施丽历尽波折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婚姻的光亮,而是那一桩扑朔迷离令我们误入歧途的凶杀案件!罪犯挖空心思的谋杀令我们无比骇然和震惊,如果撇开他杀人凶手的身份不去讨论,我想我甚至可以用“匠心独具”、“奇思妙想”等这些字眼来形容他的作案手段!他布置的迷局是那样的巧妙,以至于连鼎鼎大名的程菲都差点被他蒙蔽!要不是关键时刻几个顽皮学童的聪明游戏给我们一点小小的启发,那么他会永远地逍遥法外而不被我们每个人所知。

  那是2004年7月的一个傍晚,天气异常闷热,我和程菲提讯完两名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从看守所出来,放慢车速准备找个舒适的餐点一次解决午饭和晚饭,却突然接到了队上的电话:湖心公园假山后的桃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程菲合上电话扭过头来望着我:“你怎么样,还不至于太饿吧?”

  我伸手按按自己日渐瘦瘪的肚皮,极不情愿地把目光从霓虹闪烁的火锅店迅速转移到路边的一个烤肉摊,伸出食、中二指对他说:“两分钟!”说完也不等他允许,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二十串烤肉,夹两个饼子,再来两瓶水,谢谢!”

  三分钟之后,我提着一小包东西上车,程菲立即启动引擎,驾车向湖心公园驶去。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捏着我递给他的饼子狼吞虎咽:“蓝雨,以后可再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和犯罪分子进行时间竞赛,别说是两分钟,两秒钟也会决定最终的胜败。”

  “我知道,但是现在谭队长他们已经在现场了,要是犯罪嫌疑人还在那里,我想他们早就把他逮起来了,我们也不至于接到求援电话。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两餐未吃确实饿了,需要补充能量。”

  “好吧,你总是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若要让我继续责备你,除非让我放下手里的食物,嗝……把水递给我!”

  一张饼子半瓶水下肚,饿感马上有所缓解。到了湖心公园,程菲把车停在南门,带着我疾步走向事发现场。

  路过假山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一年前跟绯衣小姐见面时的情景,在那个秋日的下午,我独自一人在假山后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百无聊赖的一百多分钟,让我对周围的环境有了非常清晰的记忆。带着对绯衣小姐的忧伤眷恋,我和程菲准确地找到了出事地点。

  在距假山30多米远的地方,已经拉起了蓝色的警戒带,一些好事的游客围在警戒线四周,踮起脚尖不住地朝里张望,试图一探究竟。我和程菲向现场外围的同事打个招呼,挑起警戒带钻了进去。走了五六米远,看到林荫小道的东侧,一棵桃树下头东南脚西北斜卧着一具男性尸体,尸体周围散落着几枚将熟的桃子,尸体下方的青草凌乱不堪,很显然死者临死之前曾经有过一番非常痛苦的挣扎。死者的伤在头部右后侧,看上去几乎像一颗流星撞在熟透的西瓜上那样惨不忍睹。前躯下方草地里的泥土被大片的血迹浸染,而血液尚未凝固。据此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水泥石板铺成的小径上看不到任何痕迹,数十片新鲜的桃叶散落在小径和东侧的草丛里,似乎是跟那几枚桃子同时被人从树上摇落下来的。

  报案人被带到了程菲面前,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儿,拄着一副手杖,也许是受了惊吓,他面部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看到程菲,老年人上下打量一番,立即露出了一丝惊惧之后的宽慰之色:“程菲警官,我认识你!”

  “谢谢,请把你看到被害人并向我们报案的经过详细地讲上一遍!”

  “好的。晚饭后到湖心公园散步是我退休后多年养成的习惯,今天晚上七点多钟,我从家里吃过饭出来,一直步行到了湖心公园,我从北门进入,慢慢地沿着这条偏僻的小径向南门方向走。路过这儿的时候,我发现草丛里趴着一个人。最初,我还以为是酗酒而醉的人,不顾体面趴在草地里酣睡。因为酒后躺在湿地上极易风邪侵体或是受凉猝死,所以我就想叫醒他。当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太阳快要落山,小道上林荫遮蔽,光线并不是很充足。我用手杖敲敲他的腿,大声喊叫想让他站起来,可是趴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猛然看到他头部有血,我吃惊不小,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赶快高声呼救,然而却并没有什么人赶过来,于是我拄着拐杖快步往南小跑,因为我知道再往南三四十米就是假山,途经假山往西边茶摊上去的人比较多,那里肯定会碰到游人,我就会借他们的电话报警。就这样,我到了假山那里,拦住一位热心的女士,用她的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几分钟之后,两位警察和医院的急救人员在园方保卫人员的带领下迅速来到了这里。警察疏散围观的人并找我了解情况,而医务人员则围起来检查卧倒者。紧接着又来了你旁边站的这几位警察同志,再就是你们两位。我所看到的就这么多,我想你从我这里也只能了解这么多了。”

  “你是否认识死者?”

  “我没有看到他的脸,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认识他。”

  医院的急救人员在确认伤者已死之后离开了,而警方的工作则刚刚开始。在对现场进行照片固定之后,程菲引着报案人走向死者,验尸的法医将尸体翻转过来,擦拭了面部,这一下死者的面部轮廓立即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表情僵硬,但是看上去却十分眼熟,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在记忆中搜索,旁边报案的老者却高声惊呼:“这不是丝绸厂的厂长刘昆吗?”

  “嗯,”周围的同事纷纷点头附和,“确实是刘昆。”

  刘昆,54岁,攀云丝绸厂的厂长。因为几年前企业改制,丝绸厂的大部分工人失去了工作,之后这些工人多次群集围堵市政府机关大楼,要求伸张正义、惩治贪官云云,因此相应的,作为警察,我们的诸多同事也曾数次被调往市政府大楼维持秩序。通过这样的接触,我和同事们对丝绸厂厂长刘昆的一些作为,才开始有所耳闻。如今工人们对刘昆愤怒的声讨言犹在耳,而刘昆却在这棵桃树下不明不白地结束了他饱受非议的生命。

  暮色已沉,法医在树下验尸,刘昆的家属在一旁痛哭,副队长他们分为两队去了南门和北门,而我和程菲则打着手电慢慢地向外围扩张。

  “死者身上手机、钱包等贵重物品一样不少,很显然可以排除抢劫杀人而将本案定性为故意伤害致死或蓄意谋杀。从现场情况分析,凶手不可能躲在树丛里等被害人路过此地时突然下手,因为我刚才已经仔细探查过尸体周围的草丛,如果有人躲藏在树后某个地方,那么一定会有某处的青草被重复踩踏。而现场的情况是,草丛里连明显的鞋印都没有,更别说是重叠的踩痕了。据此我们可以推断:凶手要么与刘昆同行至此趁其不备突然下手将刘昆击成重伤致其死亡;要么是悄无声息地尾随刘昆至此,趁四周无人环境隐蔽快步上前,在脑后将刘昆一击成杀。

  “尸体周边的小径和草丛里再没有血迹,而且尸体也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这就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的原始现场,不存在抛尸或是移尸的现象。

  “我刚刚问过医院的急救人员,那位为刘昆做检查的医务人员告诉我:他们来到现场时,刘昆已经瞳孔放大透明、没有脉搏,虽然尸表尚有余温,但已检测不到任何生命体征,在那时就已证明刘昆至少已死亡半小时以上。那么,据此我们可以推算出刘昆死亡的大致时间,那就是下午6点30分至8点之间。

  “现在我们需要查清楚的是:

  1.刘昆到湖心公园来做什么,或者说他为何要到湖心公园里来?是什么人约了他,还是他约了什么人?

  2.刘昆到湖心公园之后的行走路线如何?他是由南往北走还是从北往南走?

  3.凶手行凶后逃跑路线如何?看到刘昆倒下去,他是丢下刘昆朝前跑,还是转过身子按原路返回?

  4.作案工具是什么?凶手作案后凶器去了哪里?

  5.刘昆关系人的情况如何?

  “我想只要我们查明这五点,本案并不难破。现在,让我们仔细寻找凶器的下落,如果凶手带着凶器离开,那么他手持作案工具无论是往南门方向还是往北门方向走,目标都非常明显,必然会被游园的市民看到;而如果担心被人看到手拿作案工具,那么凶手就一定会用包裹一类的东西遮盖凶器或是把它丢在附近。现在,谭队长和他的组员正在南北两门寻找目击者,询问是否有形迹可疑手提装物袋的人跟随刘昆入园,而你我则要充分利用现场条件,争取发现遗留的蛛丝马迹。”

  园内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程菲在桃林里反复寻找,但是毫无所获。

  法医初步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刘昆被人用铁锤之类的钝器击中后脑致颅脑严重损伤当场死亡。伤口处无重复击打现象,但下手非常重,行凶者剥夺刘昆生命的意图十分明显。这就可以排除故意伤害致死的可能而将本案定性为故意杀人。

  现场勘查完毕后,刘昆的家属被带到了公安局。

  “刘昆今天下午在哪里?他到湖心公园里来做什么?”程菲问刘昆哭泣不止的妻子。

  未亡人是那样的悲伤,哽咽了好一阵,方才止住哭声说:“刘昆下午和公司的几位副总一齐出去打牌,直到晚饭时分也没有回来。至于他是怎么到湖心公园里来的,我想我一点也说不上来。平时他回家的时间很不固定,而我又不敢多问,只要一打电话,听到的总是他不满的吼声,为了维持家庭的和睦,我只能尽量地少打或是不打电话。但是现在,他被人杀死在这里,而我却毫不知情……呜!”

  “与刘昆可有结怨之人?”

  “应该没有。”

  “你们夫妻之间感情如何?”

  “我们结婚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儿子都上了大学。如同其他的夫妻一样,我们的感情也算得上正常。”

  “你丈夫作为丝绸厂的厂长,是否因工作关系而得罪过一些人?”

  “他从来不向我提起有关他工作方面的任何事情,因此我一点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我对你暂时再没有问的了,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有其他的疑问,我会打电话联系你的。”

  程菲点上一支烟考虑了几分钟,吩咐将下午跟刘昆打牌的几位副总叫进来,挨个儿进行询问,几位副总的说法相当一致:下午七点多,他们在娱乐的茶社吃过晚饭继续玩牌时,刘昆接到了一个电话,听上去口气非常不好,朝对方大声叫嚷说要是对方补不上那笔7万元的款项,就要诉诸法律云云,但不知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刘昆突然转变了态度,露出一副恼羞成怒但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对他们说要出去一趟,就离开了茶社。他们三人换了个规则接着玩牌,中间除了去洗手间,再也没有离开过那里,直到现在。当问及是否听得出来是什么人打电话给刘昆时,三人均表示不能肯定。

  “你们可知都有哪些人欠了刘昆的钱?”

  三位副总立即面露讥嘲之色:“只有刘昆欠银行和供货商的钱,欠职工们的工资,还从未听到过有谁欠刘昆的钱。否则,我们厂里的职工也就不会动辄围堵市政府上访请愿了。”

  “你们肯定?”

  两位副总表示肯定,但有一位沉思了一阵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我还是应该说出来为好,前几日刘昆曾经向我提起过:财务科科长郝典把一大笔钱弄得不知了去向,厂长追问现金的下落,郝典居然说是交给刘昆了,厂长先生为此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说非把郝典送上法庭不可。我现在回想起来,下午刘昆接到的电话极有可能就是郝典打来的,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不能确定,因为当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呼入号码。”

  “刘昆在接电话时,有没有在电话里谈到要去哪里?”

  “嗯,当时刘昆问对方在湖心公园的哪个地方,也许是对方说了之后,刘昆又追问了一遍说是在假山后面是吗,接着刘昆说他就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好吧,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们的刘昆厂长作风是否正派?”

  副总摇头叹息:“如果你对数年前发生在我们厂的那起女工跳楼事件还有所耳闻,你就一定不会问这个有点多余的问题!不过可真是奇怪,今天我们被集体叫到公安局接受询问,莫非我们厂长出了什么意外?”

  “啊,是的,出了非常严重的意外,”程菲点点头说,“你们厂长被人杀死在湖心公园的桃林里,所以,请你们到这里来了解一些情况。好了,现在我们暂时调查到这里,诸位请回吧。还有,对于今晚的事情,回去慎勿轻传。”

  三位副厂长面如土色,战栗不已,相互对望几眼,抬脚走出了房门。程菲拿出从通信部门调取的刘昆的通话清单和丝绸厂的通讯录一一对照,看了几行,他指着其中一个号码对我说:“蓝雨,你怎么看?”

  我接过清单只看了几行,就立即丢在桌子上说:“这简直再明了不过,跟那几位副厂长说的丝毫不差,使刘昆离开棋牌室的那个电话确实是郝典打出的,而对郝典更为不利的是:他打给刘昆的居然是刘昆有生之年所接的最后一个电话,这不能不说他有非常大的嫌疑!”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请郝典科长向我们解释一下他约请刘昆的真正意图和他下午七点以后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