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引见其《讽刺诗尾声:第一对话》第136行。其所称赞之人即
艾林。“为善不使人知”一语,在19— 20世纪时,已成陈词滥调。
① 菲尔丁于1748年在他的朋友散得孙·米勒家宴后,朗读此小说手稿之一部分,在座者除主人夫妇外,有
利特勒屯、批特等。二人极赏此书,利特勒屯且为之游扬,以为此书出版时之准备。故在此献词中,前言
“执事对此书奖誉称扬”,此处又言“执事已所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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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执事认为已经达到,实则此种目的,在此类著作中为最易达到者。因一副
榜样即一幅图形,在此图形中,道德即成为有目共睹之实物,且于其玉体莹
然裸露之中,使人起明艳耀眼之感,如柏拉图之所称道者。①
除阐扬道德之美以使人仰慕敬爱而外,我并使人深信,人之真正利益端
在追求道德,以此试图诱人以道德为动机而行动。欲达此目的,我并表明:
内心之平静为道德及天真之伴侣,罪恶之
渐稍有变化。菲尔丁在本书第15卷第1章第2段中,也径以道德和智慧等
同起来。又柏拉图在《理想国》第3卷第12章第402节里说,“如灵魂之美与
形体之美,协调和台,铸于一型,成为一体,则凡能鉴赏此图形之人观之,
即目所能睹之景象中文最美者。”可与此处所引参照。
《汤姆·琼斯》主要之伦理主题,是围绕道德而转的。而菲尔丁所选择
的办法,以阐明此主题,则尽含于柏拉图道德使人起明艳照眼之感一语中。
菲氏此段献词,实概括此小说全书之论叙。其书即将此抽象之概念,转变而
为有目可睹之具体亭实。据西塞罗《论职份》第1卷第43章中所说,智慧分
两种,理论性的与实践性的,即sophia与prudentia。掌握sophia(即前之
σοφια)为柏拉图哲学之最终目的,取得prudentia,则为罗马之卓土
(vir honestus,古罗马“骑士”之称)所追求。菲尔丁在《汤姆·琼斯,
一书中,就是想要把这些互相纠缠的伦理概念所有的本质、功能及关系,用
具体人事,指示阐明。
所得,永不能偿内心平静之所失。且平静一失,罪恶于其空处引入吾人
之胸中者即为恐怖与焦虑,即使罪恶有所得,亦不能与恐怖及焦虑相抵。再
者,此种所得之本身既概无价值可言,且其达此种目的所假之手段,非但卑
鄙而可耻,甚而其至佳者亦均不能稳定,或更往往充满危险。最后,我亦力
图使人相信,道德与天真,除缺乏审慎而外,几无其他可使之受到损害;惟
有缺乏审慎,始往往使之误陷欺骗及邪恶为之所设之牢笼圈套中,我所最致
力者即在于此。因此事之教育为一切教育中最易有成功之望者。盖化贤人为
哲人易,化恶人为贤人难,此我所深信者。
①
为达到此种目的,我于此书中用尽我所善为之“谐”与“谑”,以喜
① 柏拉图的《费卓斯》250 D节 (页这节数)里说,“吾人不能用视美之眼光以视智慧。苟智慧肯以美之
清晰形象现身于吾人之前,则吾人应以如何热烈之爱,欲据而有之平?”西塞罗在 《善恶概含异同论》第
2卷第16章第52节,引柏拉图之言曰,”柏拉图说,眼为吾人最锐利之感官,但吾人不能以之视智慧。如
智慧能为目所见,则它将引起如何如灼如焚之爱乎!”但他在《论职份》第1卷第5章第15节里,把智慧改
为道德,说,“道德本身之面目,以比喻明之,如可为目所见,则如柏拉图所言,能引起如对智慧最惊人
之热爱”他在 《论职份》第1卷第43章里又说,“道德中之最先者为智慧。即希腊人所谓σοφια者
也”。菲尔丁在他办的期刊《斗士》1740年1月24日一期里说,“如柏拉图与西塞罗所言不误,则能看到
道德之人,即将为伊之美所深迷而热爱之。”此处献词所说,又与 《斗士》中所说微异,“玉体莹然裸
露”,显为菲尔丁所加。故此语虽源于柏拉图,但经辗转迻译,援引,逐
① 此处之“谐”与“谑”,纯属意译,原文为wit与humour。wit详见本书第1卷第1章所引蒲伯诗注。此处
只言其与本书之关系。wit既为“识敏语警”,如后注所详,故虽在本书中多处可见,但菲尔丁多用之于
自己的发挥及评论,而不以之为出于角色之口,因本书既为本乎自然而写,则实际无人发言,皆合于注中
所说的性质。菲尔丁生前,常有人称之为wit,此乃wit之另一意义,指有wit的人而言,谓其人想象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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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笑骂鞭策人类,使之鉴于己身所习之愚昧与邪恶
点,这种特点就产生了humour。他论humour既如此,则已非汉语中之
“幽默”,故另以“工谑善谐”译之。至于wit与humour之别,可简言之如
下:自18世纪中期以来,往往把二者并举或互列,好像它们同样都是玩笑、
谐谑之主要来源。亥兹利特在《英国喜剧作家》里说,“‘识敏语警’永远
需要两种概念互相比较,而 ‘工谑善谐’则能由所考虑的事物本身而起。扣
勒锐济在《识敏语警与工谑善谐》里说,“‘识敏语警’永远引起惊异之
感,且趋向于非个人的,而 ‘工谑善谐’则为在发现可笑之事物中内在所有
之性质。”所有这些区别都表示,在识敏语警中,须具备理智,而在工谑善
谐中则否。
而改之。我于此善意之企图究成功几许,只有全凭坦率读者之评定。我
所要求于读者仅有二事: (一)读者不能于此书求全责备;(二)苟此书某
部或有优点,而其他部分则无之,亦请读者见谅。
属笔至此,应即毋庸再向执事喋喋矣。我本欲写献词,而实则献词已衍
而为序言矣,然我又有何术能使其不如此乎?称扬执事我所不敢,而避而不
为之方,我所知者,亦只有二途:即执事在我意念中之时,我或则完全缄默
无言,或则一心转入其他意念也。
我在此札中所陈述者,非但未得执事之同意,且皆违拗执事之所欲,此
我应请执事见谅者。又有恳者,我谨请执事,至少许我以此公开形式宣而称
之曰,我即对执事最景仰、最感戴之
鞠躬匍匐、
犬马厮养①
亨利·菲尔丁也。
跃,有出语聪慧、俏皮,使人忍俊不禁之才。至于humour,则在本书中到处可见,在英国小说家中,像菲
尔丁那样以人类之荒谬愚昧为可笑,即狄更斯亦无以过。但其笑不像斯威夫特,他出之以婆心慈颜,煦妪
覆育,只偶尔有辛辣之味,且其方式亦多样化。菲尔丁在《考芬特园双周刊》上,曾详论humour,指出众
人所见不尽相同,而最后归之为:人们不顾礼仪进退之约束、文质彬彬之节制,以达到可嗤可笑之程度或
方式,尽量肆意表现其超出常情、个人独有之殊异特
① 此处意译。原文:“您最服从、最卑贱之仆人某某。”为18世纪时书札结束语之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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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本序
《弃儿汤姆·琼斯史》(以下简称《汤姆·琼斯》)发表于一七四九
年,就像将近一百年后,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1837)问世时一样,
立即家喻户晓;作家亨利·菲尔丁本人,由一位曾经时运欠佳的剧作家和尚
未引起充分注意的小说作者一跃跻入当时重要的小说家之列,按照当时的习
尚,模仿之作接踵而来。从此时至菲尔丁五年后辞世,再至十九世纪初这半
个世纪,菲尔丁和他这部代表作的声誉不断上升,与菲尔丁同代以及随后的
许多著名作家、诗人、批评家都曾从不同角度对这部作品进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