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当时英国作家往往把
gallery和pit（池座）对举。在这儿，介绍一下菲尔丁的时候英国剧院座位情况，可以帮助了解这儿的比
喻。当时剧院里有包厢，专供上等社会阔人之用；有池座，是批评家和中等阶层的看戏者所聚之处；有头
层楼座；有高层楼座，专供普通人和仆人之用。票价在18世纪初期较便宜——包厢每人4先令，池座每人2
先令6便士，头层楼座每人1先令6便士，高层楼座每人1先令。但1744年，朱瑞巷剧院把票价涨到包厢每人
7先令，池座3先令，头层楼座2先令，高层楼座仍为1先令。台上座位 （在舞台两边）则每人半几尼，即
10．5先令。直到1762年，经盖立克
① 欧洲中古观念，以魔鬼为人形，而头有角，臀有尾，足分歧如羊蹄。
② 菲尔丁时的观众，秩序紊乱，随意大声谈论批评，而包厢里的阔人，更意不在戏。他们一在包厢里出
现，在他们落座以前，一场已经过去，在他们互相鞠躬屈膝的时候，另一场又已过去。于是他们评论起人
物、服装来，普通评论到戏完为止。
③ 伏尔泰 （Voltaire）说，“所有的字典编纂者，所有把已经印刷的意见搜罗起来的辑录者，我们都可以
叫作是剽窃者，不过他们如果不以发明创造居功自傲，可以叫作是忠诚老实的剽窃者。”
① 盖立克 （DavidGarrick， 1717— 1774），英国名演员，1741年初登台，以演查理第三 （莎士比亚戏剧
中人物）而一鸣惊人。多才艺，所演上至汉姆雷特下至玩笑喜剧中的丑角，无不精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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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却也不惜自贬身价，扮一扮剧中丑角。盖立克在舞台上是这样，伟
人西批欧和哲人利利厄斯，按照贺拉斯的说法，许多许多年以前，在人世
中，也有同样的情况。不但这样，西塞罗甚至说，他们“幼稚得都到了令人
②
不能相信的程度”。 当然，这两个人装傻子，也就像我的朋友盖立克扮丑
角一样，只是逢场作戏，偶一为之而已。但是却真有一些煊赫的大人物，在
他们一生中，不知有过多少次，成心扮傻角，还扮得真出奇，因而竟使人疑
惑，不知道他们的突出特点是智还是愚，他们该受人们赞扬还是谴责，该让
人敬重还是鄙夷，该令人爱还是
第6章第22节。那里说，西批欧和利利厄斯喜于海滨渡假日，那时侯，
他们就“变得令人难信那样幼稚，在海滩拾海贝和圆石子儿。幼稚得……不
能相信……”。
令人恨。
实在说起来，那般曾在这个大剧院的后台度过光阴的人，不但十二分熟
悉在那儿装扮的都是些什么，而且还十二分熟悉“感情”——他是这个剧院
的经理和提词——行动起来，都怎样离奇荒唐、喜怒无常（至于“理智”，
大家都知道，固然是此事的发明者和支配者，但是却是个很懒的家伙，很少
有卖力气从事活动的时候）——只有这般人才最有可能学会了解贺拉斯那句
①
名言，niladmirari，用英语来说，就是，不论看见什么，都不必以为奇
异。
一个人只作了一件坏事，并不能带累得他一生都坏，就像一个演员，只
扮过一回恶人，并不能带累得他永远是恶人一样。 “感情”，像剧院的老
板，往往不问演员的意见如何，甚至有时都不问他的才能如何，就硬叫他扮
某某角色。因此，一个人，像一个演员一样，可以谴责自己所作所为。不但
这样，通常还可以看到，瑕疵罪恶现于某些人身上，非常别扭而不自然，就
② ③
像伊阿勾这个角色的性格，表现在威廉·米勒兹先生 那副忠诚老实的面目
② 西批欧 （Scipio Aemilianus，人称之为Africanus Minor,公元前185－前129。拉丁文读斯克以批
欧），罗马大将，灭迦太基，得“伟人”（即指Africanus而言，意为“阿非利加的”）之名。利利厄斯
（Laelius，Gaius，生于约公元前186。拉丁文读莱流斯），罗马将官，与西批欧为密友，以善演说及工
于哲学，得“哲人”之名。为贺拉斯的《论友谊》中之主角，故《论友谊》亦名《利利厄斯》。贺拉斯说
他们二人这段话，见贺拉斯 《讽刺诗》第2卷第1章第71— 74行。那里说，从人群中和人生舞台上退而燕处
隐居的时候，西批欧忘掉他的道德，利利厄斯忘掉他的智慧。他们和朋友开开玩笑，并随意自娱（大
意）。西塞罗说他们两个人那句话，见西塞罗《论演说》第2卷
① 见贺拉斯《诗札》第1卷第6札第1行。原文整句为；“Niladmirari propereset una，Numici，Soloque
quae possit facereetsevare bea－tum。”（凡事皆不以为奇异：只此一点即足以使人得到并保持幸
福，吾之纽米歇斯。）本诗札言心境之平静就是幸福，故有是语。纽米歇斯为受信之人。原拉丁文
Numicius为主格，Numici为呼格。据浦露塔克，毕达哥拉斯已有斯语，但戒过分热心。
② 伊阿勾：莎士比亚 《奥赛罗》里的坏人。
③ 米勒兹 （William Mills，？—1750），英国演员，菲尔丁在他的期刊上，常称之为“忠诚老实的比尔
（威廉之昵称）·米勒兹，在《约瑟·安德鲁传》中夸其长于演鬼，其专工者为《麦克白》中之班寇。在
《詹姆斯期刊》的一期里，菲尔丁呼吁观众，为“忠诚的比尔·米勒兹”所演的“打桌戏”捧场，因为他
遭际恶劣；在 《考芬特园双周刊》的一期里提到他的故去，那是17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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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样。
既然有这种情况，因此大体说来，胸襟开阔、情理通达的人，决不冒然
就谴责别人。他可以谴责一种缺点，甚至一桩罪恶，但却不必痛骂有这种缺
点或者犯这桩罪恶的人。一言以蔽之，不论在人生中，也不论在舞台上，只
要叫嚣喧嚷，就都同样是心性愚昧、识见幼稚、教养欠缺、性情暴躁。把恶
棍、坏蛋这类字样经常挂在嘴上的人，都是人类中那般最坏的，就像在池座
里，把“下流”喊得最流利的人，都是所有的可怜虫里那般最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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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琼斯先生穷愁独坐，自言自语。
琼斯早晨很早就从奥维资先生那儿，收到了他的行囊什物，同时还有对
他写去那件信的回信。回信如下：
“琼斯先生，
“我受舅父之命通知你：他既经三思再想深念熟虑，才进而对你作了那样的处分，而你
之一无可取又得到十二分充分的证明，因此想叫他的决定即便有丝毫改变。都永远是你完全无
能为力的。你说你对一位年轻女士要放弃一切非份之想，舅父见此，不胜诧异，认为你竟出此
言，实属大胆放肆。你对那位女士，根本就不能有任何非份之想，因为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
财富，使她和你比起来，不啻天渊之别。最后，我还受命于舅父，叫我告诉你，说如果你想要
表示你依从了他的要求，顺从了他的意愿，那惟一的办法就是，你得立即离开这块国土。我以
一个基督徒的身份，不对你尽一番忠告，就不能结束这封信；这番忠告就是：你得诚心正意地
想一想，怎样才能改过自新。而为你永远乞求上帝之惠以助你改过自新的就是
“你的犬马仆，
Ｗ·卜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