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但是,琼斯刚一和店主东拆开,就飞奔到他那位吃了败仗的伙伴跟前;
去搭救他;他费了好大劲,才好不容易把那个怒气冲天的女侍拽开:但是派
崔济却并没马上就感觉到他已得救,因为他仍旧长身仰卧地上,把两手紧紧
捂在脸上;他的吼声也没停止,一直到琼斯强使他睁开两眼,看到战事已经
结束。
店主东看不出受了什么伤,店主妇就把脸上抓烂了的血道子用手巾捂起
来,他们两个一齐急忙跑到门口,接应车辆。从这辆车上,走下一位年轻的
女士和她的女仆。店主妇把这两位女客马上带到琼斯原先权作金屋以贮其奋
勇所得之娇娆奖品的房间里,因为那是这个客店里最好的房间。她们往那个
房间里去的时候,途中不得不从刚才的战场上穿行,她们用快得不能再快的
脚步从那儿走过,同时用手绢把脸遮住,好像要躲开任何人的视线一样。实
在说起来,她们这样谨慎从事,确无必要;因为引起这场你死我活的血战那
①
个可怜不幸的海伦,一心只顾把自己的脸遮掩起来,而琼斯呢,则同样一
心只顾把派崔济从苏珊的凶猛暴烈中解救出来;幸而解救成功,那个可怜的
家伙马上就跑到水泵那儿,把脸洗净、把苏珊将他打得滔滔不绝的鼻衄止
住。
① 莎上比亚的《尤利斯·恺撒》第3幕第1场第273行,“使战争之犬开始其逐猎,”意即开始战斗。现此
语在19— 20世纪已成陈词滥调。
① 海伦:古希腊最美的妇人,本为斯巴达国王门尼雷厄斯之后,受特洛伊王子派锐斯之诱拐而随之奔特洛
伊,遂引起希腊攻打特洛伊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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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本章中,一位战士来到,使敌忾最后结束,使各方面都建立
起坚固而持久的和平。
一个中士,带领了一队火枪手,押着一个逃兵,在这时来到客店。这个
中士一进门,马上就打听这个镇上的主要治安法官是谁。店主东告诉他,店
①
主东自己就是身任此职的人。中士于是要店主东发了驻扎队伍的分配令 ,
同时要了一大杯啤酒,抱怨天气寒冷,然后在厨房的火炉前面,伸腿舒臂,
以驱寒取煖。
琼斯在这时候,正安慰那个可怜、受罪的女士;她坐在厨房里一张桌子
旁边,以首枕臂,正为自己的不幸伤心愁苦。不过,我的闺中读者,也许会
因为某种特殊情况而觉得难以为情,所以我认为我应该在这儿对她们说明一
下。原来这位不幸的女士、在离开楼上的房间以前,早已把在那儿找到的垫
②
枕枕套儿 ,严紧地裹在自己身上了,因此厨房里现在虽然来了这么多的男
人,而她的羞恶之心,体面之感,却一点儿也没受到侵犯。
兵士之中有一个,现在来到中士跟前,和他低声咬了咬耳朵,中士一
听,便拿眼死盯着那位女士,他这样看了她几乎有一分钟的工夫,才走到她
前面,对她说道,“对不起,太太,不过我可确实知道,我并没认错了人:
您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洼特上尉的太太吧?”
这个可怜的妇人,在她现在这种苦难中,哪有心思看屋里任何人的面
目?但是现在一看那个中土,却马上就认出他来,指着他的名字回答道,
“她一点儿也不错,就正是他认为的那个人;”不过却找补了一句说,“我
真没想到我这阵儿这副装扮,还会有人认出我来。”中士一听这话就回答
说,“他看到上尉太太这样装扮,大吃一惊;他恐怕,太太一定是遇上什么
意外了。”“一点儿不错,我正遇到了一件意外,”她说,“我真万分感激
这位绅士,” (一面指着琼斯)“因为他,这件意外才没变成致命之局,我
才能还活着说这个话。”“不论这位绅士帮了什么忙,我都敢保,上尉都会
报答他的;我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太太,您尽管吩咐我好啦,我要是能给
太太您尽力,那我只有高兴;别的人不论谁,能为您效劳,也都要高兴,因
为我知道,上尉都要重赏他们。”
店主妇在楼梯上,听到了中士和洼特太太两人之间的全部谈话,连忙来
到楼下,一直跑到洼特太太跟前,开始口称,刚才对洼特太太开罪,请求宽
恕。他求告说,“所有的事儿,都可以归到我不知道洼特太太的身分这一点
上;因为,我的老天爷!我怎么会想到,太太,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可会
那样穿戴打扮?我敢起誓,太太,要是我有一丁点儿疑心,认为太太您原来
③
是这样一位太太,那我豁着把我的舌头拉掉了,也不肯对太太您说那样的
话。我只盼着,太太您肯赏脸,先穿一下一件长袍,穿到您能得到自己的衣
服那时候。”
① 英国从前,军队无营房,随时征用民房,特别是客店,以驻扎军队,以地方官之分配令指拨分配房舍。
有了长期营房以后,行军时驻扎问题,由军需处管理。除驻帐篷或露营外,需用民房者,亦以分配令行
之。已部分见前注。
② 这种枕头,垫于普通枕头之下,其长与床同宽,故其枕套可围于身上。
③ 英国从前有“戕贼之刑”,对某种罪犯,特别与叛国有关者,施以割舌、或割耳、或割鼻、或割手之
刑。在法律上,这种刑罚存留至1870年,但在17世纪后,实际上已废而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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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你,你这个婆子,”洼特太太说,“不要再这样不知进退,多嘴
多舌的啦。你怎么会想到,凭我这样一个人,会跟像你这样卑贱下作的东西
计较,怪你嘴里喷出来的粪?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怎么就能这样有把
握,认为经过了这一场以后,我肯不惜身分,穿你的破衣烂裳?我要叫你知
道知道,你这个下贱东西,我是个有志气的,不能那样下作。”
她说到这儿,琼斯打断她的话头,他请洼特太太宽恕店主妇,先穿一下
她的长袍。“因为我得承认,”他喊道,“咱们刚来到这儿那一会儿,咱们
的行迹是有些可疑。我十分敢保,这个善良的妇人所作所为,都是像她承认
的那样,为了保持她这店的名誉起见。”
“不错,我敢起誓说,正是这样,”她说:“这位绅士说的话,真像一
位绅士,这是我明明白白地看得出来一点儿不错的。我这个店,大家没有不
知道的,是这条路上名气很好的,跟哪个店都敢比一下。我不客气地说,常
到这儿来住店的,都是最上等的绅士、女士,有爱尔兰人,也有英国人。我
①
敢跟不管什么人挑战,看谁敢给这个店脸上抹黑。 再说,我不是刚才还提
过了吗,要是我早就知道太太您是这样一位太太,那我豁出去把我的手烧烂
了,也不敢把它伸出去冒犯太太您。不过,一点儿不错,只要绅士们到这儿
来花钱住店,我决不肯叫一群衣服破破烂烂祸害人的东西,惊了他们的驾;
因为这种东西,不论走到哪儿,临去的时候,撂下的虱子老比钱多。这种人
从来没有引起我怜悯的时候,因为一点儿不错,对这种人怜悯就是犯傻;要
是咱们的法官,都按他们应该办的办,就得拿鞭子把这种人都赶出英国去;
①因为说实在的,这样对待他们,是最应当应份的。但是说到太太您,我因
为您遭到意外,打心眼里替您难过。太太您要是赏脸,肯穿我的衣服,穿到
您自己能拿到自己的衣报那时候,那一点儿不错,我要把我顶好的衣服献出
来,给太太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