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过我还是宽恕了他,不和他计较。”“我
只求上帝也宽恕你才好,先生!”米勒太太说;“我们大家,都有足够的罪
过,需要上帝宽恕。”
“我认为,毫无疑问,米勒太太,”奥维资说,“您对我外甥这种态
度,我看并不能算和善友好;我可以实对您说,您对我外甥。的人品,不论
投上什么黑影,使它显得阴暗,那都一定是受了人中最坏那个坏人的影响而
来,那些黑影,只有使我对那个人更加厌恶,如果那是可能的话:因为,我
一定得对您说清楚了,米勒太太,现在站在您面前这个青年,对那个忘恩负
义的可怜虫、您坚决拥护的那个人,一向老是最热烈的辩护者。这个话,因
为您是从我嘴里亲耳听到的,一定会叫您感到惊讶,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多的
卑鄙无耻,这么大的忘恩负义。”
“您受了骗了,先生,”米勒太太答道,“如果我要离开人间,那最后
由我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得是,您受了骗了;我现在再重复一遍,上帝宽
恕那些骗您的人吧!我并不是自欺欺人,说那个青年什么毛病都没有;不过
那都是所有顽皮未改、嘴上无毛的青年人所免不了的;那种毛病,他都可以
弃之如敝屣,不但可以弃之如敝屣,我还敢保,他还情愿弃之如敝屣哪;即
便如果不能。
那他幸而受之于天的一颗最仁慈、最温柔、最忠诚的心,就广远无限地
把那种毛病抵消而有余。”
“一点儿不错,米勒太太,”奥维资说,“如果这番话,别的人
说是您说的,我一定不会相信。”“一点儿不错,先生,”他答道,
“我对您说的这一切,您将来一定会相信,我敢保您将来一定会相信:您要
是听到我要告诉您事情的始未原委(因为我要全部都告诉您),那您就不但
不会生我的气,您还要承认 (因为我是深深地知道您是讲公道的),如果我
所作的,不是刚作的这样,而是另一样,那我就是可怜虫里最不值一顾、最
忘恩负义的了。”
“好啦,太太,”奥维资说,“我坦白地说,对于一种我认为无可原谅
的行为,能说出深可原谅的理由来,我自然极乐于一听。不过现在,太太,
是不是请您先别打岔,让我这个外甥把话接着说下去?他把开场自说得那样
郑重其事,那么新闻本身决不会只是小事一端。也许就是这个新闻,便可以
把您的错误纠正过来。”
米勒太太用各种方式,表示了服从,于是卜利福如下说道:“我敢说,
舅舅,要是您对于米勒太太这种轻慢认为不必计较,那我很容易就能把她连
累到我的话,不予深究了。我认为,您对她那样仁爱,不应该在她手里受到
这样的悻悻。”“好啦,孩子,那不用管啦,”奥维资说,“你说这件新闻
是什么吧。他新近又搞了些什么名堂?”“什么名堂?尽管米勒太太说了那
么些相反的话,我也得说,他干的是我说起来都很难过的,并且要不是这件
事已经闹到世界上无人不知的地步了,您也决不会从我嘴里听到的。简单地
说吧,他杀了一个人;我不能说他是故杀——因为按照法律,也许不那么解
释;我只为他,往顶好的方面着想。”
奥维资先生大吃一惊,画了个十字以避凶恶,然后转向米动太太喊道,
“您听见了吧,太太,这回您有什么说的哪?”
“那么,我就得说,先生,”她说,“我这一辈子里,没有比为了这个
更担心的了;不过,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我就深信不疑,杀了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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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不论他是谁,都应该自己担不是。老天知道,京城里有多少混帐东西, 没
有别的事儿,撩拨挑逗年轻的绅士,就是他们的公干。除了顶惹人怒恼的撩
拨挑逗,别的情况决不会招惹得他干出这种事儿来,因为,所有曾在我这儿
住过的年轻绅士里面,我从来没见过有像他那样幽雅文静、温柔和蔼的了。
凡是在这儿住过的人和到这儿来过的人,没有一位不喜欢爱慕他的。”
她正这样滔滔不绝的时候,门上猛敲的声音把他们的话头打断,使她不
能再说下去,或者说,使地不能听到回答;因为,她认为,来客一定是拜访
奥维资先生的,所以就急忙抽身退出,退出的时候,把她那个小女孩儿也一
块儿带走了;只见那个小女孩儿,听到琼斯这个叫人伤心的消息,把眼都哭
肿了,因为琼斯永远一直叫她是他的小孩儿太太,不但给了她好多玩具,还
整个一点钟一点钟地和她一块儿玩。
我们在这儿,把一切细情琐事全都加以叙述,我们这是以我们同行的历
②
史学家中最优越的那一位——浦露塔克为范例:有的读者,也许可能喜欢
这个调调儿;另外的读者,则可能认为这好像微不足道;如果是这样,那我
们希望,他们至少可以恕此一次,下不为例;因为我们在这种场合下,从来
没絮叨繁琐过。
而贬,不以同国而褒,除琐闻铁事外,又载许多令人难忘的史事,且有
战争与和平两种迥异之描写。
① 伦敦18世纪时,既无后来的警察,故秩序很乱。轿夫车夫这一类人,动辄以拳相见,人人皆须以自卫
为务,而流氓地痞尤多。妇女夜间根本不敢出门。1744年,伦敦老城市长说,“有心为恶之人,手执巨
棒、手枪,腰挎腰刀,结党成群,在胡同或偏僻大街潜藏,伺机出而抢劫、伤害和平市民。更有进者,这
些帮派打败了派去打击他们的司法人员,伤之且手之。”至各式各样的疯氓地痞、恶霸混混,更到处都
是。菲尔丁在《新近抢劫增多原因之考查》中,列举伦敦盗贼横行,社会秩序紊乱之故甚详。
② 浦露塔克的 《骈列人物志》虽所写皆伟士、名人,但以标明人物的智愚贤不肖为主,不以叙某人之政治
事件为要。因此他所庄重的是一些琐事轶闻,足以便其人之本性显然呈露者,如一字之微,一言之细,一
事之轻,一戏之猥,皆比一战之胜,死人逾万,更能使其人之主性本质,逾加明显。但他对史事来源之选
择既精心细意,其处理又忠实、明晰。对于人物,不以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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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威斯屯先生之来临,兼及父权各问题。
米勒太太刚离开屋子不久,威斯屯先生就进来了;但是他还没进来以
前,跟轿夫小小地交了一个回合的舌战。原来那几个家伙,从力士柱客店,
①
把压轿子的重载挽 起来以后,心里就琢磨,没有希望再得到乡绅这样好的
照顾主儿了,反正一锤子的买卖,再加上他又大手大脚的,在轿费以外,自
动地多给了他们每人六便士,这样一来,更使他们认为有机可乘,所以大胆
无畏,想再多敲他一个先令;因此把乡绅惹得大怒,不但在门口把轿夫大大
地痛骂了一气,连进了屋里,还余怒未息,仍旧起咒赌誓地说,所有伦敦的
人,都跟王官皇廷一样,除了打劫掠夺乡间的绅士,就没有别的念头。“要
②
是遇到下雨,我不在雨地里走,可还坐他们的羊角车架子, 那就叫我下地
狱。他们只挽了我一英里的路,就把我颠得比骑着棕色拜丝老远老远追一趟
狐狸还更厉害。”
他由于轿夫惹的气刚刚消了一点儿,他的气又变了另一种音色。 “你
③
瞧,”他说,“这个年头儿净出新鲜花样儿。连猎狗也到底改了样儿啦;
本来我们只当我们得逗的是只狐狸哪,哼,谁知道,真他妈,可又变了,跑
出一只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