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红色高跟鞋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红色高跟鞋

第9章

书籍名:《红色高跟鞋》    作者:王稼骏


                                    

        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的伴奏下,我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早晨,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十二点,我意识到了某些异样的情况。平日里楼下六、七点开始的嘈杂声,竟然没有将我闹醒,麻利的套上件外衣,我赶紧洗漱,编辑给我的指标任务的截止日期即将到临。

        厨房的水槽底部是干的,鲁坚莫非也赖床了?这可不象他的作风,看来表面严谨的他不过也是个口气比力气大的意志薄弱者,不知为什么,我心怀着几分窃喜。我正要从橱柜里拿牙刷的时候,发现我的漱口杯里插着一张便条。顾不得口中难闻的气味,我先阅览起纸条的内容来。

        “黄凯,今早房倩倩的母亲不见了,我和房倩倩外出寻找,如果你今天还打算起床的话,就去附近帮忙寻找。”

        字迹很潦草,而且没有署名,但我单凭轻蔑的语气就能知道便条的作者。看起来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房东太太在清晨没有象往常那样做着家务,以致于我的睡眠过于充足。在我沉睡之时,甚至战争的爆发都难以打扰。

        我首先想到的地方是发廊,可能写小说的人想象力过于丰富,一个故事刹那间在我脑中构建起来;房东太太去找于萍理论,妻子和情妇的见面,一场争斗不可避免,房东太太或许发生了不幸,搞不好还会有流血事件。想到此我异常兴奋,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为了自己能暂时告别枯燥的日子而高兴。

        想故事的工夫,我已经下了楼,惊奇的看到房东先生家的门居然关着。要知道,房东先生的家就象供大众免费娱乐的场所,因为房东先生天天在家,他又是个贪图玩乐的中年人,在居住的小区内结识了一批同道中人,无所事事的人们聚在一起,打着麻将、玩着扑克,他们的这些活动几乎全年午休,要从下午一直持续到黎明。他们这些人都年近半百,其中男性居多,偶尔也会有几个女人掺杂其中。他们好逸恶劳,生命中只剩下了一张张麻将牌,很多家庭为此争吵不断直至破裂。他们的生活看似悠然自得,然而半夜大笑时感到的却是自己被禁锢的灵魂。把这些人的聚会称为“娱乐”算是比较口下留情,实际情况是,房东先生家足够称得上是一个平民化的赌场。

        曾经我就此事问过房东先生,他对麻将的永不厌倦让我好奇。

        房东先生则答道:“瞧我的生活,整天闷的发慌,不找些事放松放松自己,没到六十岁恐怕就要变成老年痴呆,我想不到在死之前还能干些什么?”

        “既是娱乐,为什么要赌钱呢?”

        “这才来的刺激,不然你认为我怎么熬过这个夜晚?”房东先生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点,带点彩头能激发出真正的实力,才会提高水平。”随后,房东先生罗里罗嗦向我传授起他的麻将经验来。

        他们这群人就象以此维生,天天象上班一样准时来到房东先生的家中。所以当我看到房东先生的家门是关着的时候,读者朋友们就不难了解我吃惊的原因了。

        我推了推门板,又转了转门把,门从里面上了锁,我下意识的用手指敲击着门,琢磨着这些反常的情况。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紧接着门被打开了,房东先生的脸出人预料的挤出门缝。他前额沾着湿嗒嗒的头发,脸上挂满汗水,眼球充血的厉害,脖子的青筋暴出,模样与平时不可同日而语,甚为骇人。不知在屋里干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房东先生一反常态,凶神恶煞般问道。

        “我、我以为家里没人。”我尽可能笑着说。

        “以为没人你还敲什么门?”看我没有进屋的意思,房东先生好象松了口气,打了一个哈欠,可右手仍紧紧扣住门板,刻意用身体挡住我投向屋里的视线。

        “听说阿姨失踪了,她回来了没有?”

        房东先生的额头掠过一片不易察觉的阴影,眉头微微一皱,作无奈状摇了摇头。

        “那么我现在帮忙找找去!”

        房东先生颔首答谢,象急着要去办事似的,急匆匆的关上了房门。

        我也转身悻悻走出这幢笼罩在迷雾中的老房子。

        偌大的上海,要找到一个人,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易,我无从下手。我的直觉将我推向了“夜上海”发廊。

        临近正午,“夜上海”才刚刚开始营业,走进这间发廊,我就被一股馊肉的气味熏的透不上气来,门、窗都是用磨砂玻璃装饰的,能照射进来的光线少的可怜。墙上镶嵌着两面镜子,镜子前的柜子上散布着杂七杂八的梳子、理发刀以及洗发水,两把专供客人使用的椅子上,搭着污迹斑斑的围脖布,椅背上的皮革裂了好几条口子,里面的海绵争先恐后的探出他们黄色的身体。角落的地板上,被剪下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别看这间发廊破旧不堪,可它是这条街上交租最准时、招牌挂的最久的商家。“夜上海”的老板娘常说:要是靠剃头挣的那几个钱过活,我早就饿死在马路上了!

        很明显,老板娘对自己的职业和收入十分满意,甚至还有些得意,当然我所指的是她真正在做的那份工作。

        我进来的声响,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沙发上坐着的于萍和她的同事,一见到是我,于萍放下梳子,热情的为我让了座。来到这种地方我总是感到忐忑不安,就象自己在犯罪一样,脑海中尽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我避开好客的于萍,用异乎寻常的语气问道:“你们谁看见我的房东太太了吗?”

        于萍脸上浮现出一丝怪笑,反问道:“怎么?你的房东太太不见了?”

        “恩!”

        “那么你该去问你的房东先生啊!他对我说老婆就是他这位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说完,几个女人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们到底有没有看见过她?”我加重了语气。

        “你没见我才刚起床吗?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这个讨厌鬼,不做生意的话马上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她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对我所提的无聊问题她觉得从中无利可图,便收起了她的职业笑容。同时,她毫无顾忌的开始解睡衣的纽扣,我象一匹受惊的野马夺门而出,背后再次响起放荡的笑声。

        如此一来,我一天的好心情算是到头了,带着沮丧和受愚弄后的自卑,我慢慢走回了家,上楼时用余光扫了眼房东先生家那扇仍旧紧闭的门,毫无疑问,房东太太还未回家。

        鲁坚的房门中透出几缕光线,门缝中透出“悉悉唆唆”的交谈声,我的朋友已经回来了。但当我看到房倩倩那张充满忧伤的脸庞时,就猜出了他们的寻找同样毫无斩获。

        “你找到什么吗?”鲁坚的口气听起来就象早已料到我的空手而归。

        不知为何,见到与房倩倩独处的鲁坚我格外厌恶,对他的提问我不予搭理,转而安慰着伤心的姑娘:“不用担心,或许房东太太只是一时生房东先生的气回了娘家或朋友家。”
        “我们都找过了。”鲁坚冷冷的说。

        “也许房东太太只是遇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聊的兴起一时忘记了时间。也可能她心血来潮,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二十四小时,想瞧瞧这个家离开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总之,你们的神经太过敏感了。”

        “但愿是这样。”房倩倩喃喃自语道。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如何能乐观起来?”鲁坚毫不留情的反问我:“房东太太的钱包、外衣都原封不动的留在家里……”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我反驳道。

        “最重要的是,房东太太的所有鞋子都在家里,这一点倩倩已经证实了,恐怕房东太太会有不测。”鲁坚说道。

        听见鲁坚对房倩倩使用亲昵的称谓,我倍加对这位画家反感起来:“你的观点未免太过悲观了吧!”

        房倩倩则向我示意情况正如鲁坚所说的那样,她的表情犹如一尊雕像,如此美丽却又毫无生气。

        不过,鲁坚的话不无一定道理,房东太太的失踪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的多。房东太太原本就不太出远门,即便有几次外出,她也将家里的事情面面俱到的安排停当,才心绪牵绊的出门。房东太太这样性格的女人,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家庭,她的一生就为了能使家庭正常运转,或许这个家庭在旁人眼中看来破碎不堪,或许这种运转并无太大意味,但一个平凡的女性的价值正是由此显示,而在她离开的时间,她的价值尤为显著。房东太太连鞋也顾不上穿,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她的失踪在和丈夫争吵后的一天,这让我迸发出一个念头,我回想起房东先生今天的奇怪行为,实在令人怀疑。

        鲁坚用鬼魅般的神情注视着沉思中的我,我顿时感到手脚冰冷,而我也不敢再看房倩倩,生怕她看穿我正在思考的事情。这些还令我想起鲁坚曾说过的话,要得到房倩倩,房东太太是个障碍,会不会是鲁坚干了什么呢?

        5

        病房里,左庶悠然笃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以撅撅嘴唇示意他在认真倾听,黑色小本的记录也没有停止过。

        我的念头被侦探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说道:“当时,您一定猜到了房东太太也许已遭遇不幸。”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