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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历六帝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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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颠覆传统

书籍名:《身历六帝宠不衰》    作者:追月逐花


                                            如果由独孤皇后倡导一夫一妻之风的话,就算管不了天下人,至少能管得了晋王——毕竟他是她的儿子,又是那么的孝顺。

        独孤皇后正端坐在桌前饮茶,眉间的怒气似乎仍然没有消散。

        独孤皇后见她进来,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碗,赐她坐。萧美儿依稀看到她的嘴角似乎有用力咬过的痕迹,不禁大为惊慌: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堂堂的皇后怒到如此程度?

        独孤皇后见她脸色有异,便知她已经看见了受责的宫女,眉头微微一皱。萧美儿吓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独孤皇后见她如此,心想如果瞒着她的话,倒显得是自己做了什么恶毒之事一样,便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儿是不是看到那个贱婢了?”

        “是。”萧美儿不敢不答。

        “那个贱婢敢在我梳洗的时候用眼神迷惑皇上,被我从镜子里看到了,才对她小惩大戒。我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我非赐她死不可。”独孤皇后缓缓地说着,显得理直气壮而又心安理得,说到要赐那宫女死的时候,齿间更溢出了一丝杀意。

        萧美儿只敢低头称是,心里却在剧烈地翻滚着:原来以为皇后不让任何妃子亲近皇上只靠的是气派和规矩,没想到靠的也是厉辣手段。

        独孤皇后冷眼看着她,见她如此害怕,竟微微有些伤心,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我其他时候不这样……”这就等于告诉萧美儿她只有在对觊觎皇帝的女人的时候才这样。从古到今,能让女人变成野兽的,似乎就只有嫉妒一个。

        此话一出,独孤皇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但萧美儿是她最喜欢的二儿子的妻子,她还是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皇帝,一生呕心沥血,随他吃了千般苦万般难,好多次性命都差点儿不保。好不容易辅佐他登上了帝位,我也老得不成样子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涌出了浓重的悲哀。其实独孤皇后虽然人到中年,倒也是风韵犹存,要说老,也只能说是“略有老态”而已。

        独孤皇后继续哀怨地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皇帝能够讲点良心,多念着我一点儿。可是你看看这四周,一个一个的,都像狐狸精一样,就算皇帝愿意守着我,她们也要想尽办法勾他走……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她们都给撵出去,但又不成体统……”说到这里她的瞳孔微微有些散开,用力地喘着粗气,几要失态。

        萧美儿粉颈低垂,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独孤皇后这一席话,触及了她心中的隐痛。虽然说晋王现在只守着她一个,但她不是没有危机感的。在无数个梦境里,她都会梦见素玉穿上了侧妃的服饰,勾住晋王让他永生不和她见面。在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不远的未来潜伏着一个女人,会忽然跳出来把晋王抢了去。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防这个女人,却又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

        “要想让陛下一直目不斜视,以现在看来的确是艰难……”萧美儿秀眉紧皱,脸上也蒙了一层淡灰,“现在满朝文武,乃至乡村豪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陛下乃九五之尊,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不沾女色,谈何容易。如果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的人都只守着一个老婆,陛下想纳别的妃子也难哪。”

        “恩……”独孤皇后万万没想到她能说出如此精辟的话,微有惊讶,也忍不住点头称是。萧美儿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样子,倒是一惊。也许是她刚才说的话太严重,她竟恍惚记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在阐述天下纳妾成风的现状,教唆独孤皇后改变这种风气——她现在感到自己的确是在教唆——不经意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教唆。

        如果由独孤皇后倡导一夫一妻之风的话,就算管不了天下人,至少能管得了晋王——毕竟他是她的儿子,又是那么的孝顺。

        她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管住的晋王的妙法感到兴奋和自豪,可想到天下人的生活可能因自己而改变又感到害怕——她可不是那种妄想改变天下的女人。这两种想法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再在独孤皇后这里坐着的话,实在是很难受。

        幸亏独孤皇后要仔细思量如何倡导一夫一妻之风,便提前叫她回去了。

        萧美儿几乎是逃回了晋王府,回到寝室倒了杯冷茶喝了。她不小心喝急了,捶着胸口“咚咚”地响。她现在高兴死了,也怕死了。一股原始野性的热度在她的脸上奔流,她感到自己作了一个惊天的恶作剧。

        “回来了?”杨广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立即吓得跳了起来。仓皇回头,发现杨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闪着明亮的但让人无法参透的目光。“唔……”萧美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应对,一贯伶牙俐齿的她竟像哑了一样。

        杨广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他坐下来把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膝上,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透她般地说道:“你今天到母后那里,跟她说如果大家都是一夫一妻,父皇就会老老实实守着她了,是不是?”

        “唔……”萧美儿这一惊非同小可,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竟像忘记了怎么说话,只能像头小兽一样“唔”了一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叫: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我带去的宫女告诉他的?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眼前的杨广莫可名状地微笑了一下,就像深泉泛了波纹。萧美儿眼前也花了,一时间竟无法分辨他是喜是怒。忽然他把下巴高高地抬了起来,轻轻地吻到了她的额头上,与此同时一个和他的吻一样轻柔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做得好!”竟是嘉奖的口吻。

        萧美儿大惑不解,可又不想再追问——甚至连想都不想多想。既然没出什么乱子,还问什么?

        独孤皇后很快便行动了。她不愧是脂粉军事,果真是技高一筹。凡是家有小妾的大臣,她总是说服隋文帝加以训斥。同时暗中操控朝政,家有小妾的大臣不仅升迁困难,如果犯了错,受到的处罚和降职的可能性大大超过只有一妻的大臣。大臣们为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纷纷抛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装作只爱发妻。

        朝中很快兴起了一夫一妻的风气,隋文帝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杨广和杨勇的地位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杨广只爱发妻是在风气兴起之先,在风气兴起之后再看他的行为,越发觉得可敬。再看看杨勇——杨勇一贯任性妄为,这次竟也不例外,在满朝文武都独爱发妻的情况下,还和自己的昭训云氏双宿双栖。不仅大大降低了声望,独孤皇后也对他大为衔恨。

        中秋佳节的晚上,隋文帝聚皇族而宴。隋代男女之防甚轻,皇家女眷也在同列。萧美儿跟在杨广的身边,多一句话不说,多一步路不走,被人广称贤德。当然,皇族的男人最在意的还是她的美貌。萧美儿的艳名早就传遍皇室,不少人也曾见过她,但每见她一次,都会如初见时那样惊若天人。这日她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把整个宫殿都照亮了。与萧美儿比起来,杨勇的正室便大大的逊色。不仅身材臃肿,还是一副病人般的黄脸儿,往那里一坐,呆呆笨笨的,不见丝毫灵气。杨勇不禁感到颇为丢脸,也忍不住朝杨广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酒至半酣的时候,独孤皇后唤出一名宫女吹奏玉箫。这个宫女是独孤皇后身边最得意的乐师,只见她一身青衣,肤白胜雪,款款地走上台来,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全身透明,马上就要飞升而去似。

        她恭敬地朝贵人们施了一礼,把玉箫放到唇边吹奏起来。箫美儿只心头一亮,却凉得无比畅快,就像三伏天忽然跃入了冰冷甘甜的泉水中一样。皇室诸人也停止了所有的行动,全神贯注地听她演奏。

        真是美妙的箫声啊。箫声像游龙一样缓缓流出,蜿蜒盘旋,围着玉盘般的皎月下翩翩起舞。舞了一圈之后又缓缓浸入大家的身体,把他们的千肢百骸都洗刷干净,染上光彩……曲子结束好久,众人才如梦初醒,回味刚才,简直像刚游览了一遍天宫一样。独孤皇后圣心大悦,命宫女再吹一首。

        微凉的夜风在轻轻地吹着,如冰似水的月轮上似乎映着吹箫宫女那飘逸婀娜的身姿。她把玉萧移到唇边,顿时又有美妙的箫声从箫孔中缓缓流出。这次的箫声特别的低缓温柔,就像一条碧绿的泉水,在空中轻盈流转,若有若无,却又牢牢地勾住每个人的耳朵,在他们的心上轻抚缓触。

        皇族们这次听得更加陶醉。杨勇最为陶醉,伸出一指轻轻地在几上无声地打着拍子,忽然拿出一根金笛,和着箫声吹了起来。大家都是一凛,只觉得箫声和笛声相和之后音色达到了至美,似乎有一条碧蓝的光带追上了碧绿的泉水,和它婉转纠缠,相依相偎,恍惚间融为一体,化作一个娉婷漫舞的仙子,在每个人的心头翩翩舞过,让人如履仙境,如登琼台。

        萧美儿在杨勇开始吹笛的时候就从陶醉中醒了过来。因为对他的厌恶,使她对他的笛声也毫无感觉。正因为她清醒了过来,才能注意到身边的杨广。杨广仍然沉浸在美妙的乐声无法自拔。他也像杨勇一样轻轻地用手指打着拍子,不过他的情绪似乎更加饱满,眉毛不经意地一动一动,眼睛也在闪闪发亮。

        只可惜他的神情和动作都是非常压抑的,简直像有一个人在用力地按着他的头顶。萧美儿见此情状忍不住妄加猜测,心想他如此压抑……是不是对音乐不擅长?对啊,说起来,自己进入晋王府一年,都没见他碰过乐器。

        萧美儿静静地看着压抑着情绪的杨广,眼中显示漫起怜悯的神情,接着便释然地笑了。没关系,他不善乐理,仍然是她完美的夫君。

        一曲终了,大家仍陶醉地微昂着头出神,仿佛那美妙的音乐还在他们的耳边回荡...杨勇也似乎回味无穷,久久地拿着金笛不放下,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笛箫相和,是如此的美妙。

        大家终于缓过劲来,顿时啧啧赞叹地起来,纷纷向杨勇投去了惊羡和崇拜的目光。几个善于文辞的公子王孙正打算吟诗赋词来赞美他,冷不防独孤皇后的声音像一柄乌黑冰冷的刀子一样戳进了这欢乐的气氛,“我儿如此善于吹奏,练习的时日可定不少吧。荒废了多少政务学业,也可想而知了。”

        大家吓得鸦雀无声。杨勇则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凉水,脸“刷”的一下绿了。他的嘴唇动了几动,似乎要为自己争辩,最终却没有出声。今天毕竟是中秋佳节,他可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但饶是他不想闹事,欢乐的气氛也已经被破坏了。大家草草地吃完酒便不欢而散。

        隋文帝虽然觉得独孤皇后有些过分,但也没打算为杨勇说话——他也不喜欢皇族子弟沉溺丝竹之属,这些东西最易让人玩物丧志。

        萧美儿藏在寝室里,拿着一个竹笛反复地摆弄。这是她叫宫女随便找来的。昨天听宫女和杨勇吹奏乐器,引发了她的兴致。她在养父家也学过乐器,但养父认为丝竹之属流于下品,不让她多学,她对音乐也是粗通而已。昨日杨勇的箫声勾起了她的兴致,今日便想藏在寝室里偷偷吹奏一曲。

        她之所以要偷偷吹奏,那是因为晋王“不善乐理”啊。她怕他听见她吹箫会感到不快,才要藏到寝室里。饶是如此,她还是怕他会听到一星半点儿,犹豫了好久才把竹笛放到唇边轻吹了起来。

        一段单薄的笛声摇摇晃晃地从笛孔中爬了出来,生硬而呆板。她已好久没吹,乍一开始未免生涩。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觉,笛声刚见圆润的时候,忽然又忘了谱子。她呆想了半天也无法接上,只有叹着气把笛放了下来,又忍不住气哼哼地在自己腿上捶了几下。

        “哈哈……”一声轻笑从她背后传来,竟是杨广的声音。萧美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把笛子往背后藏。

        “喜欢笛子?”杨广一边从她手中接过笛,一边微笑着看着她。

        萧美儿飞红了脸,下意识地把笛子拼命往背后藏。

        杨广见她面色有异,微现诧异之色,但很快便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忽然狡猾地笑了笑,把笛子放到唇边吹奏了起来。

        箫美儿见他吹笛子只觉得无比诧异,可这诧异很快融化了,准确地说,是她整个灵魂似乎都融化了!这笛声……实在是太美妙了!

        萧美儿静静地听着杨广的笛声,就像在观音座下痴听经文的金鱼。杨勇的笛声和杨广的比起来差了何止是十万八千里。杨勇的笛声虽然美妙,但仍然可以形容;而杨广的笛声简直入了化境,连形容都没法形容。

        一曲终了,萧美儿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迷离地看着眼前的杨广。真难以置信,这么美妙的笛声,她竟然没有记下来。可能她刚才听得完全忘记了自己,只知道把灵魂沉到那笛声里细听。

        杨广深不可测地看着眼前那对晶润的美目,期待着它们射出灼人的热度。那双美目果然如他所愿,射出了火热的光芒,不仅有惊喜,还有好奇,“晋王,你怎么……”

        杨广早有准备地轻轻掩住她的口,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喜欢吗?那就给你一个人欣赏吧。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喜欢吹笛好吗?如你所见,母后不喜欢。”

        萧美儿呆住了,疑惑地看了看他。他的面容在她的眼里如水中之影般晃了起来。难道……他为了讨母后的欢心,连自己的爱好也要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