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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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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问心绝》    作者:皇兮

  
  这时间,凌无心只觉心中一痛,自成名,自练功这些年,都未遇到如此大的失败。
  
  而方才背后这一掌,他成名绝学在那人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十几年的武艺学习,刻苦钻研,付诸东流。
  
  这一刻,当真万念俱灰。
  
  一双脚,出现在他俯卧在地上的视野里。"凌公子,十分对不住,一时情急错手。"说着,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
  
  凌无心微微抬眼,眼睛在那只手上顿住。
  
  那人手指修长,生得不像自己的手这般,细白嫩长,而是十分有力,拇指食指关节上的茧子,证明这是一个惯常使剑的人。
  
  但看得这般仔细,又有何用?
  
  凌无心自嘲一笑,按住胸口,硬生生把要吐出的血咽了下去,不再去看他的手,也并无借力之意。
  
  "你武艺超群,凌某甘拜下风,这刀,我既然拿不了,那便还给你!"说着,他将"红月双刀"甩给血蔷薇,血蔷薇只得接住了。
  
  又见他一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本用"饮鸩"支撑,奈何"饮鸩"本就是一把软剑,若没有内力灌入,根本支撑不起他的重量。
  
  凌无心几乎又要摔了个趔趄,一旁那人见状,便要去扶。
  
  他却只是斜斜地瞟了一眼,甩了甩袖子,并不理会他要搀扶的手,稳住了脚步,按住胸口,慢慢地,但步履坚定地走了。
  
  那人这般倔强,脸上虽然有些魅惑之色,此时却全是刚强,宁折不弯的气度,血蔷薇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手,有些怔怔,忽然大踏步向前,走到凌无心面前。
  
  凌无心抬眼,瞄了他一眼,冷冷道:"让开。"
  
  血蔷薇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
  
  凌无心并没有接,"还是金疮药?我可不记得我受了什么外伤。"他的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本就是清丽明媚的一张脸,凤眼却弯了起来,仿佛刚才他那倔强的行为,根本没有出现过。
  
  血蔷薇却能明显看出,那眼底之间的嘲讽之色,只是道:"这是治内伤的药,你还是拿着,不出三日,内伤便可痊愈。"
  
  凌无心看了一眼他,又瞄了一眼药,这才伸手拿过那药,然后便目不斜视绕过血蔷薇,继续往前走。
  
  风吹起,白衣翩然,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直至黑暗深处。
  
  血蔷薇忽然有一种想要抓住他搂在怀里的感觉。
  
  但毕竟,仍只是感觉。
  
  ×××
  
  任山坼盘膝静静地坐着,面前是那把红月双刀,书房中,没有灯,只剩下月华如水,从窗子上静静地倾泻至刀上。
  
  双刀泛着血一样,淡淡地光芒,流转在其中。
  
  不多时,任山坼方才启唇喃喃道:"凌无心为何要抢此刀?"任山坼的眉毛皱紧,"这刀虽珍贵,比'饮鸩'那等灵物来,却也并不怎样。原东来?"任山坼正要如此想,却又摇头,"不,他对兵器并没有什么爱好,但那又是谁?"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任总镖头,江湖之上,最诱人者,无非权力,武功,兵器如此这般,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话方了,便再无声息。
  
  任山坼一惊,"谁?"他慌忙站起,环顾四周,却再也没有人应话。
  
  他怔怔坐下,眼睛望向那红月双刀,忽地瞪大眼睛。
  
  原来那双刀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物。
  
  血色的蔷薇花,似乎是清晨,从沾满露水的蔷薇花梢头摘下来的,上面还有着晶莹的光亮。
  
  任山坼颓然而坐。他本来只有四十岁上下,还是英姿勃发的年纪,这时候,却似乎老了十岁。
  
  猛听得一阵跑步的脚步声,一人撞进门来,"总镖头,你怎么样?"
  
  门这一敞开,顿时室内亮了许多,任山坼也就再也没有误入双刀和蔷薇如血之颜色的感觉。
  
  "孟尝?"任山坼皱了皱眉,"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你。"
  
  孟尝大口喘着气,方道:"我……那个凌无心不是把总镖头你的刀夺走了?我去追他,结果被他走丢了,那刀到底……"孟尝眼睛落到那刀上,怔了怔,"这刀怎地又回来了?"
  
  任山坼手指拈起蔷薇花,眼睛看着孟尝的表情,孟尝见了那花,不由惊呼,"莫非是'血蔷薇'……"
  
  任山坼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血蔷薇抢了刀回来。"
  
  孟尝听了,脸上顿时大大地笑开了,"那便好,'无心公子'自出江湖,可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血蔷薇'帮咱们出了一口恶气,这不正好?"
  
  任山坼见他那般兴奋的样子,暗暗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想了,便摇头叹道:"虽说如此,但凌无心见到了藏刀之处,就算不是他自己来取,若他告知他人,此刀仍是难保,不如……"
  
  孟尝忽然一拍手,笑道:"那总镖头何不交给在下,在下自问,虽然能力一般,武功一般,但这保密的功夫,和偷偷摸摸的功夫,还是有一些的。"
  
  任山坼睨他一眼,"包括隐藏自己的相貌和姓名?"
  
  孟尝笑道:"总镖头何必如此说?孟尝何时隐藏过相貌和姓名了?不过一介俗人,既然总镖头信得过,那这刀,就先放在在下这里,等时机一到,孟尝必定会原物奉还。"
  
  任山坼微微一笑,"那便要多谢孟尝了。"
  
  "哪里哪里。"
  
  孟尝将刀抱在怀里,暗影处,谁也不知他嘴角勾起一丝笑。
  
  那人明眸如水,心计暗沉,若不用些饵,只怕那样滑溜的鱼,还不会来。
  
  孟尝抱了刀,转身便要走,却忽听任山坼道:"孟尝,月莲年轻不懂事,你还是要多多关照一些,我这个做父亲的,毕竟还是不懂女儿的心事。"
  
  孟尝心道,你还没放弃?你这做父亲的不懂,我这做哥哥的,就懂了?
  
  都是男人,说这番话,是何道理?
  
  边想着,孟尝便推门而出,徒留任山坼一声叹息。




双刀易容

  翌日清晨,孟尝还在卧床之间,便听得门外一阵“咣咣”的敲门声,这才揉了揉眼,半睡半醒地说:“谁啊?”
  
  只听得门外清丽俏皮的声音传来,“孟大哥,孟大哥,日头都要挂树梢了,你怎地还不起床,不是说今日要讲出行的趣事么?”
  
  孟尝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这才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下了床,抓了衣服就往身上穿,也不管合不合适,整不整齐,来来回回又撞到无数件物品。
  
  门外人听得门内乒乒乓乓的声音乱作一团,不由微微怔愣,等门一开,见到衣带扣错,胡子头发散乱,眯着眼睛,一副写着“你想死么”四个大字的表情站在那里的时候,不由扑哧笑了出来,“孟大哥,我就知道你必定是没睡醒,”她对手里的水盆努了努嘴,“这是送来给你梳洗的。”
  
  孟尝咳了咳,“怎敢让大小姐为孟某端水?这不是折杀在下了?”说着便要去接。
  
  任月莲却躲了他的手,轻笑道:“孟大哥说这些做什么?何况以你我之间的情意……”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往孟尝的屋里钻,孟尝赶紧拦住了,“大小姐,这男人的卧室,以大小姐金枝玉叶之躯,还是进不得的。”
  
  任月莲一听,不由一瞪眼,“为何进不得?”刚说几个字,眼眶里便有泪珠打转,“月莲及笄前,还没有什么男女避讳,结果刚过了及笄礼,孟大哥便待我如外人,月莲难免觉得,孟尝大哥是不是嫌弃月莲了?”
  
  孟尝这辈子,最难应付的就是女人哭,此刻一见,便顿时慌了手脚,“这……这有关大小姐名节,不可随意……”
  
  正在慌乱,忽听不远处一个脚步声走过来,“孟尝,这大清早的,你怎么还是乱糟糟的?还不快去梳洗?”
  
  两人寻声一看,孟尝不由心中大赞,吴敏果然够朋友,终于可得脱身。正想着,便夺了任月莲的水盆,躲进内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