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尽量不想使用法力的许逊拦了辆夜间营业的计程车，坐在铁皮壳子跑得很快的小箱子中，伊期和黑曜都显得兴味满满。到了别墅区的门口，就见阮慈手插在裤袋中，正倚着街边的高大桐木看月亮。背着灯光，他脸上的表情隐藏在暗处，只是随意地倚靠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小慈！」许逊离很远就向阮慈挥手，阮慈缓缓地站直身体，从树影下走出来，眼睛却看着许逊身后的雪燃母子。
「被你找到了？」阮慈一脸镇定，歪着头端详了她们半天，然后问许逊，「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身上妖气和灵力都没有，你是怎么找到的？」
许逊简单地将经过说了一遍，阮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将别墅钥匙丢给许逊，又向他要了两颗魔晶说是拿去研究，阮慈随即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阮慈的家很大，上下三层，装修得很奢华但不俗套，古色古香的家俱透着一股子书香气，与欧式风格的别墅外型倒是格格不入。许逊将雪燃母子安排在二楼客房，自己抱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楼的大客厅里上网。黑曜似乎不太满意许逊给他安排的房间，于是也挤在一边看他玩网游。
雪燃洗了个澡，拉着伊期的小手下楼来找他们，湿湿的黑发披散下来直垂到膝弯，宽大的白色睡袍非但不能遮掩她的身材，反而因为宽大衣领处隐隐露出的锁骨和袍底细瘦的足踝而散发出一种极魅惑的色致来。媚而不妖，秀而不艳，不愧是千年的狐妖，初看时未觉如何，现在来看竟是越看越有女人味，越看越吸引人。她的容貌或许只是中上之资，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韵味即便是与天庭上的仙子们相比也毫不逊色。再看一边的小伊期，洗净的小脸雪白粉嫩，一双眼睛就像黑琉璃一般晶莹剔透，身上穿了件粉蓝色的宝宝衫，可爱中透着灵气，也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人儿。
「来，让叔叔抱抱吧！」许逊见了伊期，两只眼睛几乎要放出星星来，没等雪燃走近，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又是亲又是揉了。
雪燃安静地坐在他们对面，看着许逊和伊期很温柔地笑着。
黑曜眉头抽了抽，翘起腿问雪燃：「你是狐，那这小家伙是什么？」他指了指被许逊逗得咯咯直笑的伊期，「他身上似乎没什么狐性啊。」
雪燃点了点头说：「他父亲不是狐。而我修练千年，也有些机缘在身，脱了狐身也有段时日了。」
「让我猜猜，不是狐，也不是妖啊……」黑曜伸出手指戳了戳伊期的脸蛋，「这么出色的皮囊，也不可能是凡人的后代。莫不是……仙？」
雪燃垂下眼，掩饰住目中流露出的伤感。
「黑曜，别问人隐私。」许逊伸手拉了一下黑曜的袖子，「这样很不礼貌！」
雪燃看了看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过了这么久，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些难过。」
「哦？」许逊眼眨了眨，「为什么啊？是他负了你吗？还是你欠了他？」
黑曜抬眼望天，什么不礼貌，什么隐私？许逊明明比他还要八卦！
「你们都是神仙，应该知道仙妖之间是不可以通婚的吧。」雪燃有些戚然地笑，「我原住在天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雪狐，那里灵气充沛很适合修炼。我慢慢长大，随着父母一同修行了四百年，也不过能幻化成半个人身。只是妖与人不同，修行不易，每五百年要历天劫一次，快到五百年时，他来到天山，遇到了我，本来只是想收个灵宠，却没想到，相处多年之后，我们之前有了感情。」
哦哦，原来是一段千年仙妖之恋。黑曜和许逊都拉长了耳朵，正襟危坐地听起了故事。
其实故事很简单，两人在一起幸福生活之后，不知怎么被天庭知道，要捉那仙人回天问罪，为了保护已有身孕的妻子，那仙人与天将斗法，但终于还是无力违天，想帮丈夫的狐妖也在那场争斗中失去了半枚内丹而被压在了仙霞岭下。
「他耗尽了真元将我护住，让我陷入沉眠，并且说好让我等他……」雪燃笑了笑，眼中却已泛起泪光，「只是，过了千年了，我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
「他既然肯用真元这么护你，想必你们感情很深，他一定会来找你的！」许逊安慰。
「没用的……」雪燃摇了摇头。其实大家也都清楚，耗尽真元再被押回天庭受天罚，说不定那个男人已经魂飞魄散了。就算还活着，也必堕入凡间历轮回之苦，前世之情早已湮灭，对雪燃母子来说，也跟死了没两样。
「好可怜……」许逊转过脸，泪光盈盈地看着黑曜。
「别这么看我！」黑曜连忙背过脸，「我帮不上忙。」
「你怎么会帮不上忙呢？」许逊陪上笑，蹭到他的身边去，「你上可以找王母，下可以找阎君，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她了啊，你看看她们，孤儿寡母的，雪燃又内丹全失，不知道能活几天……」
可是那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就算自己再被宠，他也完全不想因为外人去欠那两仙人的人情债啊！黑曜两手抱着胸，毫无妥协的意思。
雪燃看着二人，突然轻叹了一声：「真是羡慕你们。」
「啊？」
「呃？」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们都是神仙，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因违反天规而被拆散。我和他，却生来是两个世界。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他做一对凡人夫妻，就算生命短暂，也可以相守一世，不用承受生离死别之苦。」说着，眼中晶莹之物便簌簌不绝地落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却更是扯人心肺般的痛。
「妈妈，不哭！」伊期爬到母亲怀里，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伊期永远陪着你！」
「乖，妈妈多想让你可以看看你爸爸，你出生这么多年，却连他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雪燃搂着伊期，双肩颤抖着，似乎很痛苦，「妈妈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
黑曜头疼，明知道雪燃是故意的，但当着这对母子的面，他却还是无法视而不见地混过去。
「行了，你们别哭了！」避开许逊那满是责难和失望的视线，黑曜叹了一口气，「你先告诉我，你的爱人是谁吧，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去查？」
「你真的肯帮我吗？」雪燃一脸欣喜，差点就要给黑曜跪下。黑曜急忙跳到沙发背后，求助的目光投向许逊时，那人正在一脸坏坏地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黑曜突然一笑，站在许逊背后，隔着沙发将人抱入怀中，带着狂妄的笑，他对雪燃说：「也对，我们不能只顾自己恩爱而不管他人死活。何况他都开口求我了，就算不为你们母子，我也要看着他的面子出手帮忙，当然，逊逊一定会一直陪我到完成你的心愿的，对不对？」
呵！许逊倒抽了口凉气，刚想发作，正对上黑曜那双充满胁迫感的翠绿双瞳，大有你不配合老子就撒手不管的意思，只能摸着鼻子，强忍着没把黑曜的手甩开。
「雪燃你放心吧，先把那人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下落的。」许逊身体扭来扭去，但怎么也扭不出黑曜的魔爪。黑曜看着他别扭又气恼的表情更加得意，竟然也不避讳，一双手东摸西捏，趁机占起便宜来。
「他叫伊舒，是碧宵宫宫主。」雪燃轻吐出的名字叫还在打闹的二人俱是一震。
伊舒？那不是十二浮黎上仙中的一位吗？许逊记得那人，曾经在九霄灵台上匆匆一瞥，记忆中，那位上仙白衣胜雪，风姿卓绝，沉静如万古寒潭，飘飘似映日梨花。那样一个清绝高雅之人，没想到却在凡间留有这样一段千年情缘。
「我听说，十二浮黎上仙在千余年前就已下界渡世，现在回到天庭的不过六人，其他的人应该还在轮回之中……」黑曜想了想，对雪燃说，「现在碧宵宫是由二郎真君杨戬暂司其职，伊舒并未回返天庭。」
「那么……」雪燃的神情有些紧张。
「你们先休息，我去地府看看。」
「请问大仙，您究竟是谁？」雪燃问。对仙界人来说，散仙地仙之类的想去地府并非易事，更何况要去找阎君查翻生死簿，那必须是上仙之级才能办到的。
「他是阎君的外甥，所以你放心吧，一定能问到的。」许逊笑着安慰她。
「你陪我去！」
「啊？」许逊惊讶地回望他，「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拉上我？」
「舅舅那么烦人……」黑曜掏掏耳朵，「我可不想听他唠叨，若你不陪我就不去！」
「你又不是小孩子，回自己娘家还要人陪啊！」许逊抱怨着，但还是站起身来。「雪燃，这里是阮慈的地盘，四周都有结界，一般的妖魔进不来，你带着伊期安心先睡，我们过两个小时就会回来。」说着又摸出一大把魔晶来，「你内丹已失，这些魔晶虽然比不上你的内丹，但可以助你恢复些灵力，也好保护自己和孩子。」
雪燃收下谢过。
黑曜以手结印，客厅中立时出现一道血红色的圆形法阵。
「走吧！」黑曜一拉许逊，二人走入法阵之中，一道红光闪过，二人已不见踪影。
「妈妈？」伊期拉了拉愣在那儿的雪燃，「叔叔去哪儿了？」
雪燃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他们帮我们去找爸爸了……现在的土地神都这么强吗？跟以前差得太远了。」她喃喃低语着，牵着儿子的手，回楼睡觉去了。
站在阎王殿外，黑曜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座巨大的哥特式建筑是什么东西？这些尖尖的拱门是怎么回事？屋顶上金光闪闪的尖塔又不什么？走错地方了？黑曜左右看看，不能啊，门口的守卫还是数得出来的那几只，呃，不，那几位嘛。
「小牛哥！小马哥！」黑曜招了招手，守在最外层的牛头马面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少爷，您可回来了，这都多少年没见到您了！」说着就回头喊，「通传！通传！黑曜少爷回来了！」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唔，这牛头马面长得都差不多，他也分不清眼前站着的是牛头几号，马面几号，反正他也不太在意，于是摆了摆手说：「别麻烦了，我一会就进去，这……阎王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少爷您是太久没回来，这阎王殿是二百年前新翻修的。」牛头嘿嘿笑着说，「阎王大人那时候说要去旅游，去了西方玩了几年，回来说我们这阎王殿太旧了，不够时尚，亲自给设计的。」
时尚？是够时尚的。黑曜嘴角抽了抽，幸亏自己熟门熟户，若不是认路的，只怕还以为跑错地界，错入了西方冥界的大门呢。
「你知道他这么乱来？」黑曜领着许逊往里头走。许逊耸了耸肩回道：「他刚开始学会上网的时候，有发过图片给我，很炫耀，很得意。我一个小小的土地，又不可能亲自跑来地府参观，今天这么近距离地看看，效果比图片上的好多了。」
「真是胡闹，要是天帝知道，一定要骂死这老家伙。」黑曜一路走一路碎碎念。
要不要告诉他天帝其实对这次的重修很欣赏，还赞助了阎君一大笔？许逊思之再三，决定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刚踏入正殿，黑曜就被人一把抱住。
「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总算有良心要来地府看舅舅了，舅舅有多想你啊！」
许逊连忙向后躲开三步，以免打扰到这么有爱的甥舅重逢的狗血场景。只可惜，黑曜半点也不给地府首脑面子，他的反应是，脸一黑，手一抬，直接把人推出去三丈之外。
「唔唔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舅舅！」阎君哀号，转眼又扑了上来。不过离着黑曜还有半丈，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黑曜已经抬起了腿，做出了随时准备踹出去的准备。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将头扭向另一边，对着许逊扬手打了个招呼：「嗨，小逊逊，这么难得，跟黑曜一起来看我啊！」
许逊很有礼貌地躬身致意：「阎君大人，很久不见。」抬起头，看着阎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您最近的形象，呃……还是如此耀眼！」
阎君哈哈一笑，坐回了自己的宝座。
黑色的修身长衫，猩红衬里的黑长斗篷，胸前挂着乌银的十字架，一头长长的黑发打着卷儿束成一束垂在胸前，脸色雪白，双唇艳红，五官还是如以前一般俊美，只是越看越像德古拉伯爵。
「怎么样？我也觉得这样的装扮很适合我！」阎君拎起斗篷，「我用小白的一套判官服跟路西法换来的，本来我更看中他身上的那套，不过小路非要我把小白派到西方出使三百年，我怎么舍得，所以只好拿了这套回来。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被小白在耳朵边上念了二百年呢。唉，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好！」
黑曜和许逊对视了一眼，他们不认得这个人，真的，真想回去！
「对了，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阎君感慨完了，将身体趴在案头问。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狂妄乖张的外甥不太可能是回来专程看望自己的。还拉了许逊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
「阎君，想请您帮个忙。」许逊笑眯眯地走上前，将雪燃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一听到伊舒的名字，阎君的脸皱了起来。黑曜眼尖，一眼瞄到，就趴到案上跟他脸对脸说：「在哪儿？把人交出来吧，我们好快点回去。」
「我怎么会知道！」阎君向后让了让，一脸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再说明白点，分明就是讨打的表情。
「不知道？」黑曜眉毛挑起来，伸手揪住阎君的头发，「你不知道才怪！」
「我真的不知道……」阎君又向后缩缩，伸手去抢自己最珍爱的头发，「他是浮黎上仙，根本不归我们地府管辖嘛。」
「那你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嗯？」黑曜手一抬，一簇绿幽幽的火苗在食指尖上燃起，「快点说出来，不然我就把你头发烧光！」
「不要啊！」阎君一声惨叫，忙不迭地将头发抱在怀里。黑曜小的时候，曾经烧过他的头发，害他整整十年不敢出门，要是再来一次，他说不定要对不起亲爱的胞妹，把这个调皮的外甥下到油锅里炸一遍。可要是这么做，他那个超级爱妻又护短的妹夫会把地府翻个底朝天的……
「我说，说还不行吗？」堂堂地府的老大，所有灵魂的掌控者，此时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缩在堂皇华丽的宝座上，垂泫欲泣地看着自己的后辈。那还是在天庭上凛凛威仪，傲然物外，连天帝都要礼敬三分的地府之长，众神仰慕的神祇吗？
如果让别的神仙看到这副模样，他们的下巴大概都会吓得掉下来吧。许逊抚着额，轻轻地叹气。还好，自己的神经足够强韧，而这么多年的网路交流下来，对这位伟大神灵的个性也算摸了个半熟。
阎君站起身，向许逊招了招手说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那儿再说。」
左手拉着黑曜，右手拉着许逊，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白色的空间湍流在三人眼间一晃而过。松开手时，三人已离开阎王殿，身处一遍青绿色的密林之中。
「这里是……」
众多苍柏直耸入天，如撑起天穹的巨人一般挺立着，巨大的树冠几乎将天幕遮住，只能从远远的树隙中看见几片蓝色的光阴。树林间有青白色的薄薄雾气缭绕不绝，如在奶液中清洗过一般，滑软而缠绵，跟随阎君走在空寂无声的绿林之中，仿佛天地间只余了这方土地，心也跟着空寥起来。
走了没多远，面前出现一池青碧色的泉。如美玉镶嵌于林中，泉水似乎是温热的，林间的雾气就源自此处，泉眼还在汩汩冒着水花，雾气在此处更加的浓郁。
「这里是地府的绝禁之地，历来只有阎王可以来此。」阎君在泉水边停下了脚步，伸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拂。遮蔽泉水的巨大树冠如有生命般轻轻摇晃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浓厚的绿叶渐渐移开，露出如洗的碧空，一道金色的阳光便从顶上直直射入，正好照在泉眼之上，金色的光柱就像是一道天梯，似乎要将泉水引到无尽的天际。
「泉是『永生泉』，水是『忘情水』，林是『锁魂栅』。」阎君黑色的双眸盯着那泛白的泉眼之处，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忧郁和感伤，「我还没有来地府当阎王时，也曾是浮黎十二仙之一，伊舒，曾是我的好友。」
黑曜和许逊静静地没说话。在地府的禁地中，他们莫名地觉得一种特别的压力，就连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阎君都变得肃穆起来。
「他虽然话不多，法力也不算最高强，但他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天庭上下，没有人不喜欢他，可是也没人敢靠他太近，因为大家都知道，伊舒不是个会动情的神仙。」阎君的手轻轻搅动泉水，清澈的水翻溅着，划出一道道水波。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那么美那么强的他，居然会喜欢上一只小小的狐妖，还为了她不惜违背天规，私自下凡结缡。」阎君轻笑了一声，说道，「这种人，不易动情，但若动了情，便永不回头。其实我很佩服他，能有对抗天庭的勇气，甚至不借毁掉自己的百世修行，万年仙根。」
哦，这么听来，阎君应该是站在伊舒和雪燃这边的啊。许逊看了黑曜一眼，眼中放出光来。
「你们不是想知道他在哪里吗？」阎君突然回头问。
许逊和黑曜一起点头。
「他就在这里，沉睡了千年。」阎君一扬手，那翻腾的泉眼中缓缓升出一团淡蓝色的光球来，被金色的光柱包裹着悬浮在半空。「这里沉睡着的是他的仙魂，当年被天庭抓住之后，他便是这等模样了。」
那淡蓝色的光球中，隐隐有银光流动着，冷冷的光采中偏又有一丝暖意，流光溢彩，美丽非凡。
「因为他宁愿破魂也不肯认错，所以天帝将他交给我，浸在永生泉的忘情水中，希望可以将他的前情消融，安心凝神，洗净一切之后重返天庭继续做他的浮黎上仙。」
若全忘记了，就算帮雪燃找到了又能有什么用？许逊的眼光黯淡了下来。不过，对伊舒来说，如果忘却了，回到天上继续逍遥为仙，或许也非坏事吧。
黑曜盯着那团光球蹙起了双眉：「不对啊，这个灵魂并不完整。只有仙魂，仙魄去了哪里？」
阎君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摸了摸鼻子，小小声地说：「丢了！」
什么？丢了！两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他的仙魄丢了？」
阎君立刻委屈地噘起了嘴：「我也不想啊，但是伊舒他不肯浸永生泉啊，总是想逃，我刚送他进锁魂栅，他就出手，他都只剩魂魄了，我若强加阻拦，他的魂魄都会破灭，到时候就真的永世不能重生了。不过还好，我总算抢到了仙魂，只走丢了一个仙魄……喂，我连天帝也不敢说啊，你们可别出卖我！」
「你这样的人也能当阎王吗？」黑曜满腹怀疑地看着舅舅，「天帝真是瞎了眼啊！」
阎君嘴一撇，将伊舒的仙魂送回永生泉：「那你宁愿换个阎王把伊舒的魂魄打散吗？我是为他好啊，不管怎样，仙魂在这里，仙魄就不会有事，总有一天，失魂的仙魄要回来找它的仙魂。魂魄合体之时，就是伊舒重生之日。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黑曜斜着眼睛看他：「你这么热心？不会是对那个伊舒大人有什么心思吧！」
阎君惊得一跳：「你别乱说啊！我怎么会对他有别的心思，就算有，我也只会对……」差点说漏嘴，阎君立刻转移话题，「呐，伊舒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有本事找到仙魄带来这里，我就让他魂魄合体重生，就算偷偷让他跟那只狐狸见面我也可以办得到。但是你们要答应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把这事情上报给天庭知道，不然我会被天帝那个老家伙念死！」
「可是仙魄又在哪里？我们如何能找到他？」许逊问。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费心费力找了千年吗？」阎君翻翻眼皮，「总之，你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如果真的能找到仙魄，舅舅会有重谢！奖品丰厚，不要错过哦！」说着，上前拉住二人的手，转瞬之间，三人已回到阎王殿。
刚在阎王殿站稳，殿外就走进来一人，黑色的西装，金丝边眼镜，手中夹着一叠文件夹，人还没到跟前，一股股的寒气就顺着他的脚步涌了进来，这么强大的气场，甚至超越了此间的主人。三人俱是一抖。
「呵呵……呵呵……小白啊……」阎君头上冷汗冒了出来，双目乱转，似乎想找避难之处了。
「大人，您刚刚又跑去哪里了？」语音与外型完全不符，又温和又亲切，可是听得让人直从背脊处发凉。他伸手推了推镜架，镜片反射出两片白光，阎君的表情更慌张了。
「那个，小白，你看小曜曜来找我……他很久没来，我带他四下参观来着……」
「参观？」白无凡拔高的声线，「黑曜大人来了没一个时辰，您带他参观也顶多一个时辰，昨天呢？前天呢？大前天呢？」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说，「要不要把这一个月的行程都告诉属下听听？」说着，手中的文件夹哗啦一声全向阎君飞去，「老子又不是机器人，自己的工作都忙不完，还要天天帮你处理事件，你也要有点阎王的自觉吧！要是做不来，现在就给我上天庭请辞去，让他们重新派个有责任心的下来！」
阎君抖着声音道：「小白、小白，你消消气……黑曜还在这儿，你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白无凡挑起了眉毛，「你连里子都不要，还要面子做什么？」说着走上前，伸手揪住阎君的耳朵，「我帮你顶了那么多回，这次老子不干了，给我放假！」
「不要啊！」阎君哀嚎，「你如果休假了，这里会天下大乱啊！」
「我啐！你不在才天下大乱，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判官头儿，休几个月会死吗？」白无凡甩开阎君，「就这样，我要休假六个月！」
「不要啊，小白，我可以给你放十天！」
「少废话，最少三个月！」
「那我让让，你休一个月，一个月啊，再多真的不行啊！」阎君抱着白无凡的胳膊苦苦哀求。
「三个月！」白无凡冷笑着将眼镜摘下放入胸袋中，「不然，我就辞职不干！」
「小白！」阎君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别这么无情……」
白无凡嘴角抽了抽：「别说我无情，如果你实在顶不住了，可以把小黑调回来帮忙。」
「小黑……」阎君的脸苦了下来，「他会打我，你不会……」
真是混乱！许逊拉了拉黑曜的手，两人悄悄地、悄悄地溜出了阎王殿。
呼！许逊长出了一口气，天，心脏可真是受不了。他用手捣捣黑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黑曜一脸厌恶：「你总该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来地府了吧！」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许逊拍拍黑曜的肩，表达了深深的理解和同情。
「也算是有了点线索，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听了许逊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