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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的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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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师兄的透镜》    作者:晓航

  我在给朴一凡的e—mail中写道:老朴,想想办法,我们已经抗不住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要跳河。怎么办?你总不能看着你的同僚如此落魄吧,救救我们吧!我认真倾诉了一大段,可在信的结尾,我还是忍不住问:故事的女主角我找到了,不过她给我的答案让我异常镇惊,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邮件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直到两个星期后,我快绝望时,才收到他的邮件。打开邮件先是一幅优美的黄色照片,然后朴一凡仅仅写了两句简单的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可能出了大问题,我怀念祖国。
  我马上给他回过去,问他:什么问题?你能回来吗?
  两个星期后他再次回复:反正是大问题。我想回来!
  这可是个利好消息,但我将信将疑,可是为了安慰大家,我还是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很快整个科研所知道了,接着联合课题组全体成员也知道了。头头们马上召集会议,会上一扫往日的阴霾,大家欢歌笑语,侃侃而谈,经过简单商议头头们指定由我全力督办这件事,工作暂时放在一边。
  根据头头的授意,我又给朴一凡写了邮件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答:不是XX日、XX日、XX日,就是XX日、XX日、XX日。
  我靠,这算什么?也太不负责任了,他到底回来不回来,这个回答让人们刚刚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随后的两个月中我没再收到他的邮件。但是在众人的督促下,我只好继续努力。头头派我在他写下的日期中去机场接他,这就是说那些日子我可以在机场上班,打车吃饭全报销。我根本不看好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但我理解头头们的心情,他们就想着有鱼没鱼得打一网,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我每次都高举着一个大牌子,上写“朴一凡”三个大字,在机场到达处等他。从早到晚我站在那里盯着茫茫人海,可哪里有朴一凡的影子,在疲惫与失望之中,我忽然有一种痛苦的预感,朴一凡可能真的出了问题,他也许再也回不到他亲爱的祖国了。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朴一凡虽然没有回来,但那幅《空山雨后》却回来了!他既大胆又心细地把这幅名画通过国际快递寄给了我。在众人的围观下,我小心翼翼将画轴展开,当整个熟悉的画面重新展示在人们眼前时,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依然是那幅淡淡的的水墨:山中,初雨之后,一切幽静而湿润。画被轻轻挂到原来的位置,科学家们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幅名画,也许这样的人群中没有一个懂得这幅的艺术价值,但这一群人却深深懂得它的生活价值。没有它,人们的生活将会艰难异常,而有了它,人们又会回到从前的宁静安祥,怡然自得。
  没有感叹,没有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狂喜,甚至都没什么抱怨,人们仿佛一下子解脱了,大家全都肃穆地直立在那里,似乎一起回想着生活的滋味。原来平静的生活是那么弥足珍贵,只有失去它时才体会到它真正的价值。
  画被送到了饭店,第一步仍然是找专家鉴定,我则独自思考着整个事件。没想到这件事竟这样解决了,与它纷纷扰扰的过程相比,它的结尾竟这样平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拖延与画的回归是朴一凡使用的最后一个技巧。
  这一回没有人敢轻易说它是假的。根据博弈论的说法,这件事就象一场甲乙两方的军备竞赛,双方长时间的比拼下去,总有一天是会撑不住的。因此最经济的方式就是双方同时住手,不再理会这件事。饭店确实损失最大,但通过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他们也认识到再坚持下去,损失会更大成本回更高。而科学家早就崩溃了,他们当中的许多都蒙生了马上辞职,逃离这个职业的想法。
所以说,如果这张画被认为是真的,所有的人都将彻底解脱,就是说gameover。如果被认为是假的,那么所有的人都必将成为笨蛋,他们没有理由离开,都得为这个身外之物,终生的搞下去,直至撒手人寰。
  现在我已开始用头脑而不是用屁股进行思考。
  可是,老朴,你在哪里?我在给他的邮件一遍又一遍写到,你出了什么问题,我能帮你吗?邮件被我不断发出去,就象地球发往太空的信息,人类多么希望地外文明有所回答呀。
  终于,外星生物有了答复。那又是一个深夜,当我坐在艾尔德望远镜前进行观测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随即又听到那熟悉而落寞的咳嗽声,“老朴,是你吗?是你吗?”我激动地叫了起来。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谆谆教诲的那个土耳其谚语。”朴一凡终于说。
  “你在哪儿,你为什么没回来,为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先别问,我的时间不多,我先告诉你久思未解的答案,listen,这仅仅是一种可能的答案。”朴一凡说。
  “好的。”我立刻闭了嘴。
  “实话说,房间中那个女孩存在,冯薇也存在,但冯薇只是她的一个海市蜃楼般的表象。”朴一凡开门见山地说,“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给我的印象真是太深了,一个侧身而坐的美丽女孩,她清水般的长发,炫目的乳房,粉红色的乳头闪着只有仙女才有的光,那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向我突如其来地展示它的美丽,我花了很多时间很大的努力才得到她的名字。可后来直到我参加招聘,我才发现,我恐怕是被我当年的同学给联合骗了,我得到的名字根本不是房间中的女孩的,也许他们只是想给我开个玩笑,捉弄一下我这个怪异而狂傲的家伙,可这个玩笑开得时间太长,一下子就是十几年,我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实际上,冯薇从没在那个房间呆过,她仅仅是低我两届的一个地理系的学生,他们大概从学生手册中找到这个名字。我并不认识她。”
  原来是这样,我在深夜中深深喘了一口气,看来景象与真实,表面上重叠实际上分离。
  朴一凡接着说:“通过冯薇的事我认识到两点。第一,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真理的,真理不是用功利而世俗的方式可以到达的,它总是以奇异的方式出现。这一点你已经有些开窍了,不过第二点是你现在还不明白的:那就是真理未必是我们看到的表象那样,但我们很容易被表象所欺骗。”
  握着话筒,我久久不能说话,头脑已经有些发热。周围的宁静似乎被一种说不清的噪音所代替。对,他一直想说这个,朴一凡的话就象一股水流,我就象一棵抬头仰望的植物,转瞬之间就被浇灌了。
  没错,我看到了一扇门向我打开,水域、空间,平面镜忽然完全碎裂开来。我无法表达,但我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我看到自己的手掌变成一只虚幻的拳头穿过平面镜的碎片飞向宇宙的核心。我不知道那种炫烂的东西在哪儿?但我明白我很就要到达了。
  “怎么样?震撼吧。”朴一凡得意地笑起来,这才是我熟悉的那种笑声,朴一凡接着说,“当我刚刚明白这一点时,也是几天几夜没有睡着。”
  我紧闭嘴唇,这时语言是多余的,只有思维在飞速前进,它以一种光的速度扑向宇宙的深处。
  “现在,我回答你刚开始的提问。”朴一凡在完成任务以后掉转了话题,他说:“告诉你我出的那个大问题:就是遗忘,我能记起来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少。买到机票后,我忽然忘了下飞机后怎么回到咱们的科研所,所以我就没有回来。在这之前,我已经忘了怎么进行工作,所以我已经放弃工作,我忘了各种密码,所以我只有一个帐户。一句话,我完了,在某天早晨,我醒来之后我将是一名真正的白痴。”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有些着急地问。
  “就是这样,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运,你忘了我有一回被问题卡住了吗?”朴一凡平静地说,“实际上那就是我逃跑的导火索。”
“老朴,你别瞎想,你也许就是累了。这么多年我们关心你太少,就是想吃你的,占你的便宜,我们这帮寄生虫从未想过你有多么痛苦。你回来吧,这是你的家,大家欢迎你,可以一起帮你看病,一起解决问题,你看好不好?”我马上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