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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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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梦回大明春》    作者:王梓钧

        翌日,王渊把弟子孟康,以及那樊氏女叫来,当众给他们做媒,也算是一段佳话。
        此事流传出去,自然是王总督不为美色所动,而太监魏彬则成了无耻小人。
        在应州停留数日,做好战后工作,皇帝便班师前往大同府,宣府、延绥和辽东各部也返回辖地。
        各地边将们临走之前,也全都来拜会王渊,纷纷送上礼物拉关系。
        王渊把礼物全都收下,视贵重程度而回赠。这个边将送的,转送给那个边将,礼物还是那些,只不过换了个主人。
        边将们都很高兴,自觉跟王渊搭上关系,逢人便说王相公不爱钱财。
        转眼便至十一月中旬,朱厚照赖在大同府不肯走了,任凭如何劝谏都不管用!
        王渊前去询问:“陛下为何不凯旋回京?”
        朱厚照拿出一副地图,指着朵颜三卫的地盘说:“蒙古小王子已除,朕想顺势收复大宁都司!”
        按照后世的说法,大宁都司之辖地,包括河北北部、内蒙古东南部、东北三省的西北部。北控辽河上游,东控大凌河流域,西与宣府相连,南靠燕山长城,统领塞上九十城。
        只要收回那里,就能将辽东、河北、宣府聚成一片,战略意义类似河套之于西北。
        一旦朝廷重新掌控大宁都司,辽东各部蛮夷只能当孙子。管他什么女真部落,若是真敢造反,直接从大宁出兵杀去,想怎么弄都是易如反掌。
        虽然打仗的时候表现糟糕,但朱厚照的战略眼光却非常毒辣。
        王渊提醒道:“陛下,此战虽然大胜,但我军消耗粮草无数。战后还要论功行赏,抚恤阵亡将士,户部必然捉襟见肘,哪还有钱粮再打一战?”
        “钱钱钱,又是钱,”朱厚照一听就烦躁得很,“提起打仗就没钱,朝堂诸公是干什么吃的?朕要他们有何用!”
        王渊继续说:“中枢急奏,河北盗贼四起,需要立刻带兵镇压。”
        北直隶虽然没人敢扯旗造反,但盗贼却遍地开花,甚至京郊都有马贼光顾。
        无非是因为皇帝要打仗,征调了许多民夫,又搜刮了无数粮食。河北农民活不下去,只能化身盗贼,这样子还怎么继续打仗?
        “罢了,罢了,回去吧。”朱厚照郁闷不已。
        王渊建议道:“蒙古小王子已死,草原必然大乱。而我大明军威浩荡,朵颜三卫必然遣使归附,何不趁机复设大宁卫?”
        朱厚照摇头说:“朵颜三卫靠不住,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怎么可能让出大宁城?”
        王渊笑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如今是大明打了胜仗,可以顺势威胁,若朵颜三卫不交出大宁城,就发兵攻打他们!即便如此,朵颜三卫也肯定不愿吃亏,之后就可提出让各部送来长子,作为质子留在北京入国子监读书。”
        “质子有什么用?便是把质子杀了,朵颜三卫换个儿子继承便是。”朱厚照问。
        王渊解释说:“其一,质子必须是长子,拥有部族继承权。若其族长死去,次子继承部族,我们可以选择出兵征讨,也可以选择把质子放回去。不管如何选择都有好处,而且都是我们占据大义。其二,把质子养在北京,诱导他们吃喝玩乐,消磨他们的志气。等他们回到部落,做了首领也是窝囊废。”
        “不错,这个法子好,”朱厚照问道,“若有质子志向高远,在国子监苦心向学,学会了汉家谋略怎么办?”
        王渊笑道:“随时派锦衣卫盯着,若真有此等质子,也必定死于非命。”
        “就这么定了,”朱厚照的心情舒畅许多,“暂且放朵颜三卫一马,待朝廷的钱粮足够了,朕必定亲自征讨之!”
        历史上,朱厚照对朵颜三卫念念不忘,拖到第二年的二月才回京。刚回来又跑了,听说祖母(太皇太后)病逝,这才跑回来吊丧。
        群臣怕皇帝在此开溜,一直死盯着不放。
        结果,朱厚照借口给祖母送葬,太皇太后刚刚入土,这货就骑马再度出关,直接驻扎在喜峰口——喜峰口外便是朵颜三卫。
        朱厚照在边疆住了一整年,杨廷和气得数次辞职,但都没被批准。
        杨慎的劝谏书被太监扣下,也气得辞职,而且辞职成功了。
        也不知道,被王渊提前劝回京城的皇帝,会不会明年也照样跑去边疆撒欢。
        那是真的好气人啊!

269【杨廷和回京】
        大同副总兵张輗之孙张钰,由于率领数百骑兵,一直追随王渊左右,又跟皇帝一起在山谷杀敌,因此被特别选中执行任务。
        朱厚照很喜欢这小伙子,不仅长得贼帅,年龄跟王渊差不多,而且还战场杀敌勇猛。
        张钰带着麾下骑兵,以及千余蒙古俘虏,护送卜赤返回草原。
        卜赤虚岁即将十五鞑靼大汗十四岁便可亲政,被达延汗带到战场调教,没想到却是这样狼狈而回。
        离开大同府的时候,朱厚照与卜赤约定,双方不得再互相攻伐。
        卜赤不敢拒绝,也没理由拒绝。他三叔拥有鞑靼一半兵力,以副汗身份统率整个右翼蒙古,自立为汗之后,必然要带兵来弄死卜赤。他防备三叔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招惹大明?
        朱厚照班师回朝的时候,捷报已经快马传回北京。
        这天,杨慎正出东城迎接父亲。他守母丧丁忧期满,去年底就回京复职;而父亲杨廷和守父丧,直到现在才慢悠悠回京。
        杨家这几年接连死人,先是杨慎的继母死去,又是杨慎的爷爷死去,去年杨慎的儿子夭折。还有杨慎的正妻王夫人,杨慎的叔父杨廷平,此时都处于重病状态,若历史不变也会病死。
        杨慎整个人郁郁寡欢,不复当年的风流潇洒,也不再整天搞学聚会,而是把更多时间用在当官为政上。
        杨廷和丁忧在家也非啥事儿不干,在家乡修建水渠、桥梁、寺庙。又用士绅给他建学士坊牌坊的钱,拿去修缮老家县城,当地士绅自然要跟着捐款修城。接着再设义田,救助老家的鳏寡孤独。
        一时间,杨廷和在老家风评极高,便是乞丐都要竖起大拇指。
        杨廷和还在丁忧期间,就已收到心腹来信,说皇帝溜出京城跑边镇去了。他只能暗自叹息,祈祷别再搞出“土木堡之变”,丁忧期满立即飞奔回京师。
        水驿码头。
        杨慎作揖拜道:“父亲安好!”
        杨廷和点头问:“京中局势如何?”
        “一塌糊涂,”杨慎解释道,“梁储、杨一清、靳贵、陆完,这四人争斗不休,各自培植亲信。皇贵妃虽然贤良,却也难以调和四人矛盾,六部许多事务都无法展开。”
        历史上,杨一清和靳贵,此时都已经致仕。
        杨一清由于太过刚直,多次直谏佞臣,被江彬和钱宁联手逼出朝堂。而靳贵是因为主持会试,正德六年会试发生舞弊案,他的家仆盗卖考试内容,现在又跑出来主持会试,顿时招惹朝野非议,就此引咎辞职回乡闲居。
        但是,朱厚照提前一年去边镇,就连今年殿试都没有参加。杨一清自然不会被江彬逼走,靳贵引咎辞职也没人批准。
        皇帝不在,江彬也不在,钱宁只顾着捞钱,官们找不到进攻对象,干脆自己玩起了内斗把戏。
        首先是陆完发难,清除杨一清留在吏部的亲信,杨一清自然要予以反击。两人之间激烈斗争,彻底让首辅梁储失去对吏部的掌控,于是梁储也忙慌慌加入进来。
        至于靳贵,则是跟梁储有矛盾。
        梁储担任内阁首辅之后,把靳贵在制敕房的心腹换掉,又压制靳贵在翰林院的党羽。以前皇帝在京,靳贵愿意做孤臣,一直说话都有分量。皇帝离京之后,靳贵没有圣眷照顾,内阁发言权直线下降,哪还能容忍梁储打压排挤自己的心腹?
        三个内阁大臣,一个吏部尚书,就这样混战起来。
        杨廷和皱眉道:“陆完此人,两面三刀,吾识人不明矣!”
        在杨廷和回乡丁忧以前,陆完是他的绝对亲信。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陆完不但跳反,而且彻底站在清流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