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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堻说道:“太师需要什么,请但讲无妨。”
王渊狮子大开口:“大明西海水师,臣全都要了。今后,大明与天竺的海上领土,就以满剌加马六甲为界。满剌加以西,为天竺所有。满剌加以东,包括满剌加在内,为大明所有。”
朱载堻有些生气,大明水师部队,王渊竟然张口就索要三分之一。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对王渊有亏欠。
毕竟天竺偏僻之地,而且邦国林立,王渊还得自己去打仗。
为了换取王渊离开大明,为了弥补对王渊的歉意,朱载堻点头道:“朕答应了。”
海军右都督宁搏涛突然出列:“臣请随太师出海。”
朱载堻愣了愣,王渊也有些诧异。
宁搏涛说:“陛下,这什么都督,什么爵位,臣都不在乎。只想驾船统兵,请陛下恩准。”
朱载堻对此无所谓,随口说:“准了。”
王渊又说:“臣请裁撤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所有卫所,改卫所制为营兵制,只在部分紧要地方设立大营。所裁之卫所兵,臣优先挑选八千人,其家属愿至天竺者,臣出钱带他们出海。”
“准了!”朱载堻这次答应得非常痛快。
之前只裁撤了沿海卫所,现在是把沿海省份的卫所全部裁掉,相当于在这几个省彻底改革军制。
改革军制最困难的地方,就是旧有军户难以安置。现在都解决了,王渊愿意带八千人出海,算上家属得好几万人,一下子就解决了朝廷的棘手问题。
王渊纯粹是为了索要移民,至于那些南方卫所兵,不训练根本就没法打仗。
杨慎突然出列说:“陛下,太师自请远走海外,相比古之圣贤也不遑多让。臣请为太师表赞。”
“理应如此,”朱载堻对正在做朝会记录的轮值给事中说,“笔墨伺候。”
轮值给事中立即起身,将笔墨纸砚交给杨慎。
杨慎不加点,挥毫而就一篇王太师若虚公封天竺表。
朱载堻立即让人落皇帝印,此赞表将发往全国,让天下读书人都来崇敬王渊。
714【君臣秋猎】
杨慎写的那篇《王太师若虚公封天竺表》,通过驿站系统迅速传往全国,京城各大街坊也都贴了十多份。
中枢朝堂之臣,自然明白内情是咋回事,但民间百姓和地方官员却想入非非。
戏曲和,都喜欢歌颂忠臣,而历代忠臣往往被“狡兔死,走狗烹”。京城百姓私底下议论纷纷,传来传去,就变成王渊被流放天竺,册封天竺王只是个幌子而已。
王渊还未动身离京,北直隶的地方改革派官员,就纷纷上疏请求太师留朝。
紧接着,河南、山东、辽宁、山西,直隶周边四省的大员,包括总督、巡抚、巡按在内,也陆续发来请求挽留太师的奏疏。
乾清宫。
朱载堻独自枯坐于案前,桌上放着一堆奏章,全是地方官员的挽留信。他既愤怒又后怕,幸好没有胡乱动手,否则地方全得人心惶惶。
王渊与杨廷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杨廷和当首辅那会儿,只能勉强维持中枢,地方官员根本不鸟他。
而王渊呢,不但内阁六部遍布党羽,就连地方也有诸多铁杆心腹。
这还没算军方,各大边镇总兵、副总兵,无一例外全是王渊的人。要么是王渊亲手提拔的,要么是王渊监考遴选的,武进士远比世袭武官更容易被收买人心,也更容易跨省跨地域形成派系。
幸好,只能说幸好,太师愿意自请离朝,否则朱载堻很难找借口赶人。
明朝皇帝当然可以掀桌子,动起真格来王渊根本挡不住。但是,掀桌子意味着两败俱伤,朱载堻这辈子都别想做圣主,那必然导致他丧失君威与人心。
“留中……”
朱载堻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道:“全部烧了。今后请求挽留太师的奏疏,全部给朕烧掉,让内阁、司礼监、通政司、六科一起烧。”
“是!”随侍太监连忙跑去传令。
新皇帝但凡有所志向,必然纠正老皇帝的过失。
另一个时空,正德朝的太监和边将弄权,到了嘉靖朝立即对太监、边将严防死守。若非嘉靖想利用乳兄弟掌控朝堂,恐怕锦衣卫都得缩着脖子做人。同样的,魏忠贤闹得天怒人怨,崇祯一朝的太监也始终无法翻身。
在朱载堻这里,太监被层层分权,完全成了皇帝的秘书,司礼监、御马监都毫无存在感可言。
明显矫枉过正了,让司礼监失去制衡内阁的功效。
但朱载堻立志要做圣主,想做圣主就不能靠太监。他得自己树立权威,而不是让太监去恶心文官,内外朝制衡虽然简单实用,但绝不是什么圣主该用的手段。
又打开一封军情报告,却是鞑靼蒙古的兀良哈(乌梁海)部落,在鞑靼本部的全力支持下,对瓦剌蒙古取得决定性胜利。
兀良哈部落夺回北元旧庭,彻底占据漠北地区,并且开始大规模西迁。
朱载堻让太监拿来边疆地图,审视良久之后,突然在松辽盆地画了一个圈。
征讨老挝虽然达成战略意图,但损兵折将非常难看。小皇帝必须打一个大胜仗,这样才能真正树立权威,而松辽盆地就是他选定的目标。
王渊带来的蝴蝶效应,早已让草原势力面目全非。
而今,松辽盆地变成鞑靼蒙古王庭所在,是察哈尔部的统治核心。由于松辽盆地不但可以放牧,而且有广袤黑土地适合耕种,察哈尔部已经成为半耕半牧的部落。
朵颜三卫当中,朵颜卫、泰宁卫已经灭亡,福余卫迁至哈尔温(哈尔滨)一带。
泰宁卫就是被察哈尔部吞并的,福余卫也是被察哈尔部赶跑的。后世的齐齐哈尔、大庆、通辽,全部都是察哈尔部的地盘,如今兀良哈部又占领漠北,鞑靼蒙古已经有了复兴的征兆,博迪汗这个儿皇帝正琢磨着攻占哈尔滨。
松辽盆地,顾名思义,盆地自然四面环山。
只要在各处建造关隘,大明打下来之后,其实是可以有效防守的,只不过最初几十年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
正好,此时的大明,有人、有物、有钱!
唯一的顾虑,大明与鞑靼乃父子之国。做儿子的,这些年一直不敢南侵,做爸爸的也不能胡乱动手啊,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出兵理由。
思来想去,已经灭亡的泰宁卫,就是最直接的出兵借口。
泰宁卫属于朵颜三卫之一,是大明养在东北的一条狗。嘿,爸爸养的狗,居然被儿子吃了,当然应该收拾一顿。
在老挝吃过亏的朱载堻,这次更加小心谨慎。他要用一年时间做准备,调兵遣将、储备粮草、探知敌人的内情动向,争取明年秋天一战而下!
到时候,大小兴安岭以内,皆为大明之国土。
可怜的博迪汗,可怜的察哈尔部,纵然日夜祈祷大明不要动手,可还是成了朱载堻用兵立威的目标。谁让它是大明边疆最强的异族,谁让它的地盘适合农业耕种?肥沃的黑土地啊!
朱载堻没有惊动任何人,小心翼翼把地图收好。
等王渊离开京城之后,他才会拿给内阁和兵部讨论。军事讨论的过程,就是皇帝收权的过程,反对最激烈的大臣,直接扔去南京那边养老,同时还能趁机提拔帝党。
既能开疆拓土,又能树立君威,何乐而不为呢?
西苑。
顾太后举杯道:“二郎,阿眉,灵儿,我们相识多年,此番祝三位在天竺建国顺利,子孙兴旺,国祚绵长!”
“太后客气了。”王渊笑道。
黄峨说:“也祝太后与陛下,母子长寿,海内太平。”
宋灵儿道:“干了!”
顾太后叹息:“秋高气爽,獐鹿正肥。我已是五十岁的老婆子,不复当年勇壮,否则定要邀你们去南海子打猎。”
宋灵儿笑道:“这算什么?我也快五十岁了,二郎丁忧期间,我天天进山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