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善恶由心而定
黎宇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惊叹，面面相觑。
──这不应是那位纨绔子弟会说的话。
圣上收起眼中的错愕，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宇儿是认为，应以德服人？”
“是。”
“可这世间，并不都是些能听得懂道理的文人，更多的是些自以为是的顽徒。”
恶人遍地行，又怎能要求他们听得懂人话？
黎宇明白圣上的意思，反问道，“圣上认为，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呢？”
圣上没有想到黎宇会反问他这个问题，不由得蹙紧眉头，“这……”
“黎宇认为，这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黎宇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继续答道，“人可以性本善，也可以性本恶，关键在于自己选择，是否向善，还是为恶。”
“善人可以行恶，恶人可以行善。也许现在是个善人，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恶人呢？同样，也许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指不定哪天回头是岸，改邪归正呢？”
“是否向善，全凭个人选择，心中有德，才能约己束人，人人有德，才能从根源上解决恶行屡禁不止的问题。”
“但是否真的能够完全根除呢？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有光就会有暗，有善就会有恶……只能尽可能地减少。”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一切由心，全凭自我选择。”
曾经，他遭遇过那些阴暗的过去，也想过以牙还牙，让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可他没有这么做。
反倒是极力说服自己，千万不能变成像那些人一样的人，那种只会群聚起来，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若不想被欺负，就要成长到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是要站在阳光所及之处，还是堕入一片黑暗，全凭自我选择。既然能够选择，那么，他也一定要站在温暖的地方。
从未听闻的新奇言论，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哑然无声。
黎宇这番话，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位只懂得贪玩享乐的少公子了，从他踏上殿前的那一刻，他就只是黎宇而已。
他傲立在殿前，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却依然坚信自己的想法，毫不动摇。
沈皓然发怔地盯着他，善恶由心而定，全凭自我选择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都能够凭自己选择的呀？
命运，身份，时间，健康，就连厮守终身的人。
……能够自己选择的，一样都没有。
想到这里，就连眸光都阴沉了几分。
圣上凝视着黎宇许久后，有些感概地露出笑容，“宇儿是真的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许多。”
这份考卷，也没有必要再核了。
圣上将手中的卷子合上，并没有交于一旁的公公，语气满是威严地开口，“秋试，是为了广纳贤才，为我东耀国摧枯拉朽，革故鼎新。若是秋试不公，那便失了秋试的意义。”
“此次朕亲自殿试，是为了还秋试一个公正，虽说确实有舞弊行为，也是极少数，此事还应追查到底，不得脏了秋试的名声。”
“朕觉得欣慰的是，朝中能踵事增华，才子辈出，也期盼东耀国，百姓安定，繁荣昌盛。”
不怒自威的语调，殿前众人纷纷跪下，高呼圣明。
黎宇跟着跪下，将头埋在殿前冰凉的石板之上，并没有注意殿上众人神情各异，心有所思。
殿试结束，为平悠悠众口，圣上特此公布殿试成绩。
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丞相少公子及丞相二公子竟然以文试并列第一的成绩通过了殿试，并被选为知事和辅事。
以往从未出现过并列第一，不相上下的排位发生，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想的，但这样的结果，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在偏袒丞相府。
可奇怪的是，从殿试之后，又多了许多传闻。
听闻少公子为秋试苦思备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能斩得魁首，又听闻其浪子回头，殿试成绩不俗，全凭个人才智。
当然，也只是市井传闻罢了。
黎宇半跪在地上，接过公公手中的圣旨，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捧着赏赐的宫人们，又看向旁边一同接旨的黎秦，不由得呆滞了许久。
等宫人们离开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我去！辅事又是什么！
在原作里，黎秦成为知事，并没有提及辅事一职，而现在，黎宇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以并列第一的身份与黎秦一起掌管知事府。
他是知事，掌管知事府上下大小事宜，而黎秦是辅事，负责辅助他。
……开玩笑的吧？这是要把知事府分裂吗？
黎秦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处心积虑想要拿下知事府……可他现在完全没有考虑成为三皇子阵营的人呀！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更想成为中立阵营的人！
若是加入了三皇子阵营，可能保不住丞相府，也保不住太子呀！毕竟沈亦轩可是巴不得赶紧弄死沈子睿，覆灭丞相府，登上皇位的呀！
本来只是想成为知事，掌管知事府，在朝野有一己之位，才能有话语权，再花点心思接近沈皓然，为他解毒，获取信任，加入中立阵营，扭转局势，改写结局，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竟然得逞了，但又给身边埋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雷。
哎……黎宇深深叹了一口气，好想快进剧情，冲到大结局，告老还乡呀。
可眼前还有一堆剧情线没有解决呢。
正式上任并没有那么快，至少也要在圣上寿宴之后。
原作里，此次寿宴的宴席节目部分，也由知事府负责，但因为原主从中作梗，搅得一塌糊涂，还害得黎秦被问责。
……一提起寿宴，黎宇才想起来，领国反派皇子似乎准备上线了呀？
那个极其自负冷血的西蜀国太子──冷渊寒。
黎宇第一次在原作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冷。
极其喜欢一身红衣，身边常带着一条赤链蛇，心情不好就喜欢把人扔蛇窝里饲喂毒蛇。
有些熟悉的设定梗，好像疯批美人都是这种印象……
是不是这本书里所有的太子都是些疯批？黎宇不禁有些怀疑。
而漠苍国的六皇子达尔?咔剌，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呀……
在原作里的寿宴上，达尔带来的狼群袭击了李清诺，也是在这里，李清诺爱上了沈亦轩。
寿宴上发生的细碎事情，还有很多，黎宇难以一一记起，记得最重要的事，好像在最后一天的宫宴上，有东西意外砸了下来，把谁给砸中了？
黎宇仔细回想，好像是西蜀国的公主，冷慕情。
──哦对了，是一个重物，悬挂在殿台中央，不慎坠落，将台上唱曲的西蜀国公主给砸死了，再次挑起了两国纷争。
十年前，西蜀国战败之后，按照规矩，应该将自家太子或公主送往东耀国游学，但此和解提议遭西蜀皇强烈拒绝，双方僵持，协定数次之后，才将郡主冷秀容送往东耀国。
说是游学，实为质子。
西蜀国想要拉拢沈亦轩，覆灭东耀国，设计冷秀容作为棋子嫁给沈亦轩，却不料被原主拦截。
而后使计想杀了冷秀容，引发争端，却没能成功，潜伏数月，又想将自家公主送来和亲，却不料公主死在这次意外之中。
虽然是意外，但西蜀皇痛失爱女，挥师东进，袭击东耀国边境，引发战争，两国僵持数月。
……想想就有些胃疼。
黎宇翻开圣旨，上面不止写了任命自己为知事，还写了让自己帮忙安排寿宴宴席节目一事。
寿宴将会持续三天三夜，而原作并没有将过程全部描写出来……也就是说，他必须得写个节目单和策划案了。
虽然这难不倒他，但是准备起来还是需要花时间的，距离寿宴，只有十天的时间。
还得准备寿礼！不过这也不怕，他早早就通知何老板帮忙打点，想必再过不久就会送到自己府上。
若是与原作的寿宴相同，指不定又会按照原作的剧情线发展，要怎么才能办出一个不一样的寿宴……
黎宇灵机一动，既然不想要规规矩矩的，那就来个完全不一样的盛宴吧！
心里不停地冒出各种新奇的小念头，黎宇赶紧回房，铺开纸墨，奋笔疾书。
得赶紧把想到的事情都记下来才行！
冷秀容见他这般灵感满满的模样，不由得坐在他身旁支着下巴看他。
余光瞥见宣纸上的草案，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夫君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黎宇自信满满，“不觉得很有趣吗！”
“……”冷秀容难得发怔了许久，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只要是夫君觉得可以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是……”
从来没有人敢在圣上寿宴做这种事，真的……没有问题吗？
更何况……一点也不想让更多人发现眼前这个人的优点，该怎么样才能把他绑起来呢？
黎宇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写了几份初稿，改版，跑到黎秦房里谈论了许久。
说是谈论，也只是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而已。
“……”黎秦发怔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诧异。
“你觉得如何？”黎宇问。
黎秦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
“好！”黎宇点头，开心地笑着，眼底满是温柔。
“那──我们去幽香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