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殿试
“说什么呢！我们家公子才没有作弊！我们家公子才没有作弊！”
若是以往，卢艺才不敢说这样的话，但是，这一个多月，他亲眼看着自家公子，为了备考秋试而努力学习的模样。
──怎么可能作弊呢？
但人们丝毫不理会他的反驳，他的声音被愤怒的人声湮没。围观的人们群情激奋，若不是怕惹是生非遭遇报复，早就动手了。
黎宇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拉起卢艺就往巷子里跑，将还在谩骂的人群甩在身后。
“公子！为什么我们要跑！他们明明就在冤枉你！”卢艺气不过，不住地回头张望。
黎宇并没有理会卢艺的不满，而是一路往回跑，直至远离放榜处，来到空无一人的江边。
“为什么呢？公子您明明就没有作弊！为什么要任由他们这么说！”卢艺不甘心地喋喋不休。
他不懂，明明没有做的事情，却要被人误会冤枉，这种感觉……根本就不对！
黎宇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明明天气如此之晴朗，为什么会有一股没有办法喘息的感觉呢？
──你凭什么能够当上魁首！你就是作弊！若是不公，那秋试的意义在哪里！
可他们说得没错，自己或许真的作弊了，现在并不清楚丞相府是否真的有调整名次。
或许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获得魁首，而是依靠丞相府暗箱操作，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不甘心。
见自家公子沉默不语，眼眸直看着江边，卢艺以为他受刺激，被那些人气得想要投江，赶忙抱住他的细腰，大喊着，“公子！您不要想不开呀！”
黎宇被他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整懵了，意识到卢艺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得笑了，“我没事，你松──”
“您要是寻短见！夫人非把我扒皮不可！”
感情是担心自己被牵连，才这般紧张吗？黎宇有些无语，用力挣脱他的双手，“得了！赶紧回去！”
“哎！公子！您等等我呀！”
江边二楼雅间，倚靠着窗栏的男子，清冷如月的眸子望着在底下打闹的主仆，不由得蹙紧眉头。
沈皓然没有想到黎宇会参加秋试，更没有想到他会拿下魁首。
若是可以，他打心里希望这个人不要参与朝廷纷争，可没有想到这个人却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来。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黎宇位居魁首，黎秦次之，虽然不知道丞相府是否有调整名次，但见放榜处群情激奋，怕是会有变故。
风涯见自家主子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殿下，再过不久，两国使臣就会进入京城了。”
来者不善，虽说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意图，但只能谨慎为上，避免出现任何意外事件了。
沈皓然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夜长梦多。
放榜处群情激奋，人们纷纷围堵街上大闹，要求整治舞弊行为，很快便传到了圣上的耳边。
为了平群情激奋，也为了此次榜单的公正，圣上决定加场殿试，以证清明。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剧情，但在得知殿试即将开始的时候，黎宇还是有些小紧张，手心不自觉绞紧。
此次殿试是忽然通知的，原作里，原主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往殿前，所以没能做好万全准备，便被拆穿，落得难堪的下场。
在原作里，只描写了原主，黎秦和李清诺三人的殿试情况，但实际上，此次文试、武试的前三甲，都需要通过殿试。
殿上，圣上与黎皇后位于主位，身侧是太子及其他皇子，而他们跪在主殿下，身侧两排是文官武将，全员到齐。
在无关紧要的角色铺开场后，李清诺如同原作描写那般，站在主殿前，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李清诺，参加圣上！请袁将军指教！”
他眼中满是星光，就连笑容也带着几分自信。
武将上前几步，与他拱手礼让之后，便开始对决，如文中所描绘的剧情发展，李清诺仅花了一刻，便将那武将打倒在地。
黎宇有些诧异，因为在原作的描写中，李清诺的武功并不是特别高强，但是见他似乎比之前要进步得多，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哪位侠士的指导。
圣上望着李清诺灵动的身姿，不由得欣慰地点了点头，随意地将手上的考卷翻了翻。
这是李清诺武试科目上的考卷，但是分数占比不高，更重要的是比武对决的分数。
圣上点评着，明显对李清诺的表现十分满意。
武试人员全体通过殿试。
接下来便是文试，位居三甲的末位，那个不知名的配角显然也是靠着舞弊进来的，记得应该是某位尚书的公子，腹无半点墨水，只会侃侃而谈，甚至将话题扯远，听得圣上不住地皱眉。
在他还在肆意妄谈的时候，圣上脸色不悦地摆手让他停下，将那人的考卷递给一旁的公公。
“秋试，东耀国历来人才辈出，群贤汇聚，怎么会选拔出这等‘人才’？简直荒唐！”
见圣上发怒，众人忙跪下，“圣上息怒！”
那名配角吓得不住地磕头，他明明是背着词来的，怎么会搞得一塌糊涂。
也不怪他，作者设置这个剧情的原因，为的就是彰显黎秦的才智过人，以及原主的愚昧无知。
又是一个炮灰，黎宇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人被带下去。
圣上正处于气头上，一想到殿前文试的前二甲都是丞相府的公子，不由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此次文试，没能选拔出个人才，反倒是被这些官宦子弟都给占满了，若是如此，秋试的意义又何在！
黎皇后见圣上如斯愤怒，不由得抚着他的胸口，“圣上息怒，怕是有什么误会，也许只是……”
“皇后不必再说，若是不能给予秋试一个公正的名声，又怎么揽天下有志之士！”
圣上打断了黎皇后的话，翻开黎秦的考卷，让黎秦上前。
黎秦并没有被龙威吓到，而是缓缓上前，淡然行礼，“黎秦，参加圣上。”
圣上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地与黎秦会面，以往他是有听说丞相府的二公子，但并没有过多关注，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底子如何。
单看这考卷，确实无可挑剔，但若是精心准备，徇私舞弊，企图蒙混入仕的话，那就是在欺君犯上！
想到这里，圣上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意，随意问了黎秦几个问题。
黎秦对答如流，眼中并无怯意，甚至有几分大气，举止言行颇有名臣之风。
见他是有真材实料，圣上心情稍微缓和了些，继续问道，“刑法之中，诛九族为重，而罪轻者，也需要罚款禁闭，但罪人不减反增，恶行屡禁不止，何解？”
黎秦顿了顿，才继续回道，“黎秦认为，是因缺畏惧之心，被利欲蒙蔽双目，不知所谓，才落得如斯下场。”
原作里，黎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想的都是覆灭丞相府的画面。
“而如何减少罪人罪行，便是加强罪责，以重罚示人，杀鸡儆猴，养畏惧之心，人若对刑责畏惧，便不会重蹈覆辙。”
他接着列举了多项看法，听得周围臣子面面相觑。
如此心狠的说法，倒是让圣上另眼相待，满怀欣慰，就连刚刚的怒意也都烟消云散，认可地开口夸赞，“丞相倒是教出了一个好臣子呀。”
丞相听闻圣上夸赞，也不知是讽刺，还是怎的，脸色有些难堪。
圣上将问卷留下，让黎秦暂且退居身侧，让黎宇上前。
黎宇缓缓上前，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或关切，或担忧，或嘲讽，或鄙夷。
李清诺悄悄用唇语无声地对黎宇说道，“加油！”
黎秦看着黎宇上前，有些担心，比自己应试还要紧张。
沈子睿看着自家父皇，现在心情好转，庆幸黎宇并不是第二个上场，只希望他不要惹怒了父皇才好。
沈亦轩狐眸微微眯起，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沈皓然望着黎宇，总算是轮到他了，虽然有看过他的问卷，但并不知道是不是他写的，若是他写的，此次殿试应该问题不大，但就怕……
文武百官们，有的在等他出丑，有的担忧他没能通过，一旦他惹怒圣上，秋试的评比就会被彻查，说不定就会惹来祸端。
周围的目光如斯灼热，黎宇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那些目光。
“黎宇，参见圣上。”
“起来吧。”圣上本准备问话，但看着台下的黎宇，又不由得皱眉，宇儿向来顽劣，不学无才，怎么可能写出如此完美的卷子。
一想到这里，他就没想继续问话了，也不知是顾虑黎皇后，还是顾虑丞相府，毕竟黎宇这孩子，可是十分受宠。
见状，黎皇后打算圆场，不由得问话，“宇儿对于刚刚圣上的问题，罪行屡禁不止，有何见解？”
只要黎宇能顺着黎秦刚刚的话语说下去，便能蒙混通过，黎皇后心里打着这个算盘。
然而原作里，原主根本就不记得圣上的问话，也不记得黎秦那一长串的回话，便随意开口，“那就全部杀了呀，无论他们犯的是什么罪，大小罪都好，只要都杀了，天下就无贼了。”
这样的说法，气得圣上差点当场驾崩，而后，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落得了脸面尽失的难堪下场。
黎宇斟酌着话语，缓缓抬起头，“黎宇有不同的见解。”
“刑罚，仅仅只是约束罪人的底线，黎宇认为，不应只有刑罚这一标准，更应以德束人。”
“若是人人知晓，何为应做，何为不该做，不仅只是畏惧刑罚，更是从心而发，约已束人。”
“百姓有德，谨言慎行，才能减少罪行，让东耀国，安定祥和，繁荣昌盛，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