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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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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生生

书籍名:《如晤》    作者:时晚

  李洁英“嘭”的一声打开门,走进家门后把钥匙大力一扔。季渝生急急忙忙地捡起被洒落在门口的书,然后狼狈地回屋。
  进屋后只见李洁英直奔季渝生的房间,打开靠窗的抽屉后看到一叠书,然后一手把他们扫落到地上。
  “妈!”
  李洁英回过头来,两眼发红地大声说:
  “不许再去读那个课了!不许再碰任何关于艺术的东西!把他们都扔掉!扔掉!”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散落在地上的书粗鲁地踢开,因为太过于生气踢了几脚差点失去平衡,季渝生冲上去扶住她说:
  “妈,你冷静一点...”
  李洁英一把甩开他的手说:
  “我怎么冷静!?我要怎么冷静?我儿子的人生要像我那失败的老公一样了,我怎么冷静!啊?我怎么冷静!”
  “妈,我只是读一个很短的课程...”季渝生有些无奈地这么说,但他话还没说完,李洁英就打断了他的话叫骂说:
  “你骗我!当初你父亲也是说只是试试而已,结果呢!结果呢!结果一生碌碌无为,耗尽钱财追求所谓的“梦想”后,抛下我们就走了!你肯定也会和你父亲一样,现在说着只是读一个短期课程,你肯定会继续读的,你最后就会像你父亲一样失败!你们!你!真的要气死我吗?”
  季渝生知道父亲的离开是母亲的心结,但他不知如何以不伤害母亲的方式反驳,于是只能沉默,李洁英失望地问:
  “你还是坚持要读这个课程吗?”
  见季渝生对她的话依旧有些无动于衷,于是她愤怒地走出房间,到客厅丁零当啷地翻着什么,最后拿着一把水果刀进来。
  “妈!”季渝生见状立刻慌张地跑上去,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了!我不去上课了,我不去了,你冷静一点!”
  李洁英一把挥开季渝生的手,含泪说:
  “你骗我!”
  “还有你那个朋友,你每次都斩钉截铁和我说只是你的朋友,我查过了,他就是个搞艺术的教授!你竟然骗我!他为什么和你做朋友?他安的什么心?“
  然后把水果刀架到手上脉搏的位置威胁说:
  “你不能再去上那个课!不能再和那个不怀好意的人交往!不能再接触一切有关艺术的东西!”
  见李洁英拿着刀想刮伤自己,季渝生只能妥协,
  “我知道了,我真的不会再这么做了,我错了,妈你不要这样!”季渝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小心地把李洁英手上的刀拿走。有了季渝生的保证后,李洁英才缓缓松开紧紧握着水果刀的手。
  在季渝生快把水果刀从她手中拿走时,李洁英突然又紧紧地抓住刀柄,
  “真的不去了?”
  季渝生点了点头安抚她说:“嗯,不去了,我从现在开始回学校只是上自己系的课。”
  ”那个不怀好意的人呢?”
  “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了,今天也是最后一天见面了...”
  季渝生一边这么语气毫无波澜地说着,一边把刀从李洁英手中抽走。李洁英听到他的回答后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她牵起季渝生的手说:
  “嗯,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会听我的话的。”
  “嗯。”季渝生无力地点了点头。
  “渝生,你知道妈妈是为了你好的,对吗?”
  “嗯。”
  “好,好,那你就按妈妈说的做。你也不用再自己纠结继续读书还是出来工作了,就按我说的就可以了。”
  “...嗯。”
  过了一会,李洁英又想起什么,说:
  “不行,你肯定又要骗我。”
  李洁英想了一会,神经兮兮地跑去拿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然后对季渝生说:
  “除非你签保证书!”
  “妈...我都按你说的做,不用这样──”
  “不行,你必须要签!你不愿意签的话你...”李洁英抬起头瞪着季渝生说:“你是不是又要骗我?”
  在李洁英的逼迫下,季渝生最终还是在那张白纸上签了名。
  季渝生一直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去和宋时鹤解释,可当年的结果却是宋时鹤突然失去所有消息,留下他一个人看着那封像是要烧起来的情书暗自伤心。
  他后来有特意去Y市找宋时鹤,可迎接他的却是黑漆漆、毫无生气的房子。
  想着那一天,再看着眼前黑漆漆,毫无人气的路,季渝生觉得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失去了力气。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今天找不到宋时鹤,如果宋先生在今天再一次像当年那样离开了自己,自己也许就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被雨水模糊的视野里,透过月光隐约看到了树下有一个长长的人影。
  季渝生的心立刻像脱水的雨重新回到海里一般疯狂跃动,他几乎是用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即便中途被树枝和雨水绊了几次,膝盖破了受了伤,他依旧没有减慢速度,因为他顾不得那些了。
  可当他跑到那棵树后面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开始害怕,如果从那个影子里传来的声音有别于心里流淌的声音,他失去了归宿,那他该去哪里。
  不像夏天有蝉鸣的热闹,此时四周除了啪嗒啪嗒的雨声沉默无比,季渝生最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宋先生?”
  自从父亲离开后,季渝生就没有再许过什么愿望,因为他觉得这些都很迷信,而且一点都不可靠,就像当年他为了父亲许过那么多次愿望,最终都没有实现,父亲还是离开了。可就在这几秒钟里,季渝生许了很多次同一个愿望,因为此时此刻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改变现实了,任何一点可以增加遇见先生的机会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然后他屏住了呼吸,生怕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会把愿望吹走。
  他以为没有声音可以像深刻的记忆一样永远鲜活和让人心动,可现在他知道这种声音是存在的。
  而这种声音就是先生唤他的声音,还有那一年春天打在花瓣上的雨声。
  永远鲜活。永远心动。
  对面的人影动了动,一句“生生?”夹杂着和当年屋檐下听到的同样的雨声飞到季渝生的耳朵,而后抵达心底。
  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