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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番外 烟瘾

书籍名:《如晤》    作者:时晚

  针对染上烟瘾这件事,程雁柏不明白时郁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为了更好地融入颓废派的圈子,为了更高的地位,为了他们都不会再因为出生被人轻视,也是为了时郁能成功办成自己的画展,他不得迎合别人,不得不学会吸烟。因为这种场合参加得多了,自然也染上了烟瘾。因为他觉得吸烟对于自己的各方面发展来说是完全有必要的事情,所以他无法理解时郁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时郁的脾气一直很好,可这次却是真的非常生气,和他冷战了很久,和他见面都不和他说话,而且态度还非常坚定,连自己提出主动帮他要到了一个在画展展出作品的机会被都时郁给一口回绝了。
  因为觉得热脸贴着冷屁股有些尴尬和不忿,于是程雁柏也开始和时郁冷战,更加过份地日日去酒吧和狐朋狗友一起吸烟喝酒,还故意装作接受仰慕自己的人,和他们出去过夜。
  酒精和烟草可以麻痹一切烦恼忧愁,程雁柏一直觉得那样放松的状态才是他该追求的状态。可是每到深夜,他都会想起时郁明朗的笑容。想起清晨醒来他看到自己时迷朦的笑,想起他被自己弄得满身都是颜料后带着一点责怪的笑,还有深夜因为他的拨弄和调笑而忍不住的笑声。
  眼睛和嘴角弯到那样开朗的弧度,是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眉目完全舒展,神情充满乐观和喜悦,扑面而来的感觉就像是一阵暖流。
  总是觉得名字大多是来自于父母的期望和本人并没有多大关系的程雁柏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如此人如其名过。
  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开朗、阳光、还带着满溢而出的暖意。
  也只有在想到这些的时候,程雁柏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沉溺于烟酒的时候,其实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窒息感,就像躺在薰衣草花丛里,他以为嗅着薰衣草花香的自己很放松,但其实过于茂密的薰衣草遮盖在他的上方,紧紧地捂住他,过浓的味道熏得他发晕,扑面而来的紫色花瓣就像一双要将他弄至窒息的手。只有想到时郁的笑容,他才觉得自己面前的花都被拨开,看到湛蓝的天空。而在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突然能喘过气来。
  他意识到那个笑容对他来说是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只有记住这个笑容他才不会堕入深渊、不会因为过多的花粉而窒息。
  可他跟着别人在肤浅的爱情里肆意妄为太久,逐渐开始不懂得服软,尤其是在冷战的时候。
  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在冷战期时郁对别人笑,其实他平时也不太能接受,但想到自己看到的是更多的不同类型的笑容也就会稍微释然。可冷战期却不一样,自己一次都看不到,别人却能天天看,明明自己才是他最亲近的人,别人凭什么?
  每次在冷战起看到时郁展现给别人的笑容,程雁柏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空气变成风一般暴躁(1),头痛欲裂,有一种只想要留住时郁而撕裂眼前一切的感觉。他无数次梦到一个只有他和时郁的世界,每次做这种梦,他的心情不知为何会非常愉悦。为了缓解内心的郁闷和怒气,他跑去喝酒吸烟,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于是最后他别无他法只能怒气冲冲地跑到时郁的画室直接质问他。
  大力地推开门时,时郁端正地坐在画架前,正拿着画笔沾着颜料,即便意识到程雁柏来了,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低着头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看到他的反应,程雁柏立刻变得更加生气,他快步走过去,粗鲁地拉开画架,大声地质问时郁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自己明明这么爱他,他却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时郁听着程雁柏的大吼却没什么反应,只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异常冷静地抬头问他:“你不觉得很吵吗?”
  “什么?”气在头上的程雁柏听到这句话后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汹涌而上更深的怒气。
  没等他发泄,时郁就放下画笔,问他说:“程雁柏,你总是把这些话讲得很大声,可是你爱我吗?”
  程雁柏刚想质问时郁为什么喊他全名的时候,他又被时郁的下一句话堵住了。
  “这样表面且肤浅的话,你不会觉得很吵吗?”
  时郁说着说着站起来,盯着正在努力深呼吸平静自己的程雁柏说:“那些号称自己是‘情圣’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酒瓶,摇头晃脑地跑到你面前,大声地朗诵你最出名最露骨的那一首诗歌,不断大叫着说他们爱你爱你爱你,扒拉着你的衣服要你和他们睡一觉,你不会觉得他们吵吗?”
  “他们只会你那一首诗就喊着说爱你欣赏你,你不觉得他们吵吗?”
  时郁吸了吸鼻子,问他:“他们第二第三天就去找了别的人,对着别人说同样的情话,你不会觉得他们的声音吵吗?”
  时郁说到这里紧紧咬着自己的唇部,像在忍耐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是红了眼睛。
  他伸手牵起程雁柏的手,贴到自己胸口上,带着哭腔说:“可是他们这里是空的啊,你不知道吗?”
  “......还是说你对我也是这样吗?你的这里也是空的吗?”
  在时郁流眼泪的那一刻,程雁柏感觉到手下疯狂跳动的心跳,他觉得脑子就像是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又像在临死边缘突然被救了回来。
  时郁在他面前很少哭,不知如何应对的程雁柏变得手忙脚乱,他只能慌忙举起另一只手,一边拿袖子帮时郁擦眼泪,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他说:“你......别哭啊......”
  除了凑上去吻他,一直泡在酒吧里的程雁柏想不到其他方法去止住时郁那让他胸口发痛的表情,可是时郁却拿手挡住了他,然后带着哭腔继续问他:
  “不能和小时候一样吗?”
  “不能像以前一样放学一起迎着风踩单车回家,停在街口的面包店买个香喷喷的面包,回家喝着冰可乐做功课,晚上爬到天台看对面漂亮的花店店主收拾花束,然后一边听你喜欢的歌一边看我画你喜欢的夜景,深夜凑在耳边说悄悄话,说期待着夏天搭着叔叔的棕色面包车穿过丛林一起去看海吗?”
  时郁握住程雁柏的手,抬头问他:“不能这样吗?”
  “一定要每天都醉醺醺地去别人家吗?一定要和别人一起吞云吐雾,和别人‘谈情说爱’吗?”
  程雁柏听到这一句话心中钝痛,凑上去一下一下地吻时郁的眼角,柔声说:“不了,以后不这样了。好吗?我以后不这样了,嗯?”
  时郁推开他,眼眶泛红说:“你又要骗我。”
  程雁柏离开一点,牵起时郁的手放到胸口,摇了摇头,盯着他说:“不骗你。”说完就凑上去想要再吻他的唇,可时郁却又避开了,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
  时郁捂着嘴巴的手指拉开一条指缝,闷声说:“才不要,我很生气的。”
  “什么?”再次被拒绝的程雁柏愣了愣。
  “你和别人一起,我很生气的。”
  “啊......”
  “我就快要直接跑去骂你了。”
  程雁柏看到时郁罕见地耍小脾气,笑着圈住他的腰问:
  “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会生气呀。”
  “当然啦,超级生气呢!”时郁把腮帮子鼓起来,说:“你再吸烟吸成一口黄牙我就不理你了。”
  “原来你会嫌弃我!”
  “当然了!”时郁过了一会又低声说:“你吸烟的时候吻我我都感觉不到你的温度。”
  程雁柏听到这句话却突然眉目舒展,笑了起来,肩膀也笑得一抖一抖的。
  “你干嘛笑我?”时郁轻轻锤了他的胸口一拳问。
  程雁柏抬起头弯着眼睛说:“因为你很奇怪。”程雁柏顿了顿,举起手作出吸烟的姿势,说:“他们都说吸烟会让一个简单的吻更有风情,说烟雾是说不出口的情话,”
  “可是你却觉得烟雾会隔绝温度,小向,你好不浪漫噢。”
  时郁撅了撅嘴,带着一点怨气拍下程雁柏摆成吸烟姿势的手,说:“只是犯烟瘾还硬是找借口。”
  程雁柏低声一笑,凑近一些托着头问他:“可是他们说我吸烟的时候很好看,你觉得──”没等程雁柏说完,时郁就闷闷地说:“才不好看。”
  “这样啊。”程雁柏夸张摆着满脸失望的神情退开。
  见程雁柏开玩笑,一脸不当一回事的表情,时郁又强调了一遍说:“你不要再吸烟了。”
  程雁柏笑了一下,反问他:“可是我有烟瘾的时候怎么办?”
  时郁立刻紧了紧握住程雁柏的手,大声说:“也要忍住!”
  “可是犯烟瘾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啊,”程雁柏一边说一边把时郁的手贴近自己的唇,“尤其是嘴巴。”
  程雁柏说到这里挑了挑眉,轻轻咬了咬时郁的手指。
  时郁被咬的那一刻手一缩,问他说:“你干什么?”
  “没办法啊,因为有人不愿意借我他的嘴唇解瘾,我只能借他的手指咬一咬止瘾了。”
  时郁想了一会,问:“这真的可以止住烟瘾吗?”
  “嗯。”程雁柏憋着笑点了点头。
  “这样你就不吸烟了?”
  “当然了,你的唇和烟选哪个我想都不用想。”
  “......我只是很不喜欢烟的味道。”
  “嗯,知道了。以后都会让你直接感受到我的温度的。”
  “什么?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唔──”时郁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雁柏强迫着感受他嘴唇上的温度。
  ——
  在时郁快睡着的时候,程雁柏笑着揽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耳朵,喊了一声:“小向。”
  浑身无力的时郁动了动,模糊地应了声:“嗯?”
  “那参加画展那件事,你也答应吧?”
  背着身的时郁不知道是因为还在生气还是睡意来袭而没有回答。程雁柏又凑近一些,在他后背蹭了蹭说:“我好不容易拉下脸皮软磨硬泡磨回来,看在我努力的份上,给点面子?”
  程雁柏说着说着见到时郁脖子上的痕迹,忍不住又埋到他的颈窝里吻了吻,说:“答应吧?嗯?”
  时郁脖子很敏感,立刻大幅度地闪开说:“好痒。”
  时郁的躲闪不但没有停止程雁柏的恶作剧,他还越来越过分。
  “答应吧?嗯?”
  “可是我觉得我还画得不好......”
  程雁柏亲了时郁一口,说:“怎么会画得不好?”
  “我觉得还没到可以放到画展的程度,感觉会被参观者骂......”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程雁柏说到这里觉得说不动时郁,于是又发动攻势。时郁最后受不了身后人的上下其手,大力拍了拍身后的程雁柏说:“知道啦!你也不许再吸烟了!”
  程雁柏笑着点了点头说:“好,我不吸烟,我吻你。”
  ——
  早上醒来,看见身边人的睡颜和因为晚上踢被子而露出的腰窝处,看着那盛满的阳光,程雁柏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需要烟和酒了,眼前的这些足够止住自己的瘾。
  于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去酒吧和那帮人厮混。
  可只是过了两个星期,他许久之前就定下来要出版的诗集就被退回,新发过去的稿子也因为质量太差被拒绝出版,最最重要的是,帮时郁定下来的展期也突然被别人霸占。
  他意识到,为了保护那个笑容,有些事情,他好像不得不做。在那之后,他一直害怕着自己抓不住光就会抓不住他。
  “雁柏,怎么了?”
  坐在画架后仔细地挑选着自己的画,为画展努力做准备的时郁看到程雁柏的神情,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问他。
  程雁柏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表情,笑着应他:
  “没什么,你挑好画了吗?打算把哪几幅放到画展里?”
  我会让你实现理想的,不惜一切,包括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1)空气和风,很妙的比喻引用自Titus  Lucretius  Carus  《De  Rerum  Nat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