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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毕竟皇兄在燕国。”
王勐笑道,“这个好办,我让人送去些钱财,就说我秦国使者不懂礼仪顶撞了燕主,我秦主知道后专门派人来解围,还望燕主不要责怪,莫为了这一人伤了我秦燕之和啊。”
“就这么简单?”
“对。”
萱城笑笑,“原来你们耍我。”
“呵呵,皇兄这次真是瞒了我啊。”他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反正竟然也不难受了。
王勐说,“有些事你没必要去经历,有陛下就够了。”
萱城不解。
“因为你是弟弟啊,陛下他得护着你啊。”
056 洛阳之反
八月初,苻坚从燕国返回长安。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给锦公主,说是要远嫁燕国。
锦公主说什么也不同意,苻坚去哄她,不知道怎么劝说的,反正最后锦公主是同意了。
八月初八,苻坚为锦公主在长安城下送行,萱城看着那些浩浩荡荡的远嫁队伍,觉得这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到简直就是不正常。
慕容韡真的答应秦燕和亲了吗?
日上高头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马蹄声,众人皆是一惊,举目望去,齐刷刷的盯着那从马上下马跑来的人。
“陛下,陛下,燕国反了,反了。”
众人震惊。
这就在秦燕和亲之际上,怎么燕国又要背信弃义。
那人气喘吁吁的奏道,“陛下,燕主传来旨意,不愿意与我公主和亲,燕太后已经撕毁合约,准备对我大秦用兵了。”
“可恶。”
“该死。”
“不可原谅。”
群臣一阵躁动,远行的队伍都停下来了,锦公主站在红彤彤装饰的马车前,她微微闭上双眼,轻轻松了一口气。
“放肆。”苻坚终于怒了,“慕容韡太过无理,这一次,朕不会再纵容了。”
萱城看着苻坚怒中带笑的眼睛,看着王勐那胸有成竹的姿态,还有梁平老他们拿早就蠢蠢欲动的战争欲望,他觉得,其实,这里的人再温情可还是血腥残暴的。
没有哪一次的和平不是通过战争解决的。
和平和强国永远建立在残酷的战争基础上。
苻坚从全国各地征调兵力十万,加上苻氏宗族的嫡系兵力,一共有二十余万。
终究不可改变的,是历史。
这真的是真理吗?萱城在想。
苻坚又来府中了,幕颜花都谢了,府中似乎很凋零,只有那些秋海棠早早的含苞待放了。
“弟弟。”苻坚叫他,“这一次你跟朕一同去。”
“燕国。”
“对,邺城,我们一起去。”
萱城这一次主动拽着苻坚的手腕,“哥哥,我知道张幼文的故事了。”
苻坚怔怔的看他。
萱城深情的望着他,“苻坚,我跟你一起去。”
“好不好?”苻坚一时没有回应他,萱城这么追问了一句,“哥哥,好不好?”
“好。”
苻坚说,“我谁都不要,你跟我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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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回来静心下来想了一想,其实这一切都是燕国可足浑太后自作孽,她似乎唯恐燕国不乱,慕容令当年和秦国签订了洛阳合约,被她撕毁。
这一次,苻坚亲自到燕国去达成协议,秦燕之间眼看着就迎来了和亲的春天,可是,又被她破坏了。
似乎事事都不能顺她的心,萱城很想知道,这位可足浑太后想要的到底什么。
历史上能添乱的女人不多,可足浑太后可算是极品的一位了。
苻坚八月十五下了伐燕令,举国上下无不支持,以丞相王勐,太子苻宏,太尉吕婆楼,尚书仆射梁平老等人为首大力支持。
姚苌,权翼,慕容垂等外族将领也一一赞同。
苻坚问萱城,“你害怕吗?”
“怕什么?怕死吗?”
“哈哈,弟弟,你真会开玩笑。”
“朕是说,万一失败呢。”
“不会,哥哥,你相信我,伐燕不会失败。”萱城坚定的对他说。
因为这是历史啊,苻坚伐燕当然不会失败了。
苻坚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像是怕他会跑掉一样,紧紧的捏着。
那天,他们喝多酒,苻坚最后说话迷迷煳煳的,萱城却听的清晰。
“你知道吗?弟弟,要不是那一次,朕真的不想让你走,王嘉说,不那么做你就会死,朕不能,你是朕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所以,朕答应了他。”
王嘉,这是前秦的那个术士,他和苻坚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这么说,苻坚有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在洛阳战争的时候,那一次,自己不是落马而伤的。
去年的洛阳之战,王嘉跟随苻坚去了洛阳。
一阵白光突然闪过自己的脑中,王嘉,只有他,能知道自己的秘密。
057 洛阳之反
萱城搀扶着苻坚走进暖阁,把他轻轻的放在榻上,看着他如画一般的眉眼,那么柔和的轮廓,那么仁慈的脸庞。
他趴上去,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苻坚。”
“苻坚。”
“恩。”榻上的人微微应了一声。
“王嘉他去哪了?”
那人没有了声音。
萱城不放弃,又去贴着他的脸追问,“苻坚,我不是你弟弟,你告诉我,王嘉在哪?”
还是没有声音。
萱城有些丧气,苻坚到底是帝王,太过明智了。
他什么时候不醉,偏偏这个时候醉了。
任自己再喊都喊不醒他。
他看着苻坚熟睡过去的脸,他的侧脸棱角很明显,下巴处骨骼分明,眼睛闭着,额上有几根细微的发丝贴在上面,萱城看了看,动手去拨开,这时,一只手却伸了过来,被紧紧的攥在手掌之中。
“你是谁?为何能进入他的身体?”
萱城大震。
他口中所说的他才是苻坚的亲弟弟阳平公苻融吧。
他震了足足一刻,大脑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一刻,他却像是顿醒了一般,抓着那个人的手,“苻坚,苻坚,你告诉我。”
那个人醉眼朦胧的打量着他,裂开嘴笑了,“呵呵。”
眼睛又合上了。
“苻坚。”
这下,任凭萱城怎么叫,那人都沉醉不醒了。
苻坚,他真的是喝醉了。
说的都是胡话。
明月过来要搀着苻坚去别的房间,萱城说,“不用了,我来看着吧。”
明月把人交到他手上,肌肤触碰的那一刹那,萱城忽然觉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那种颤抖,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一股热流,说不清楚什么意味的热流。
全身似乎都像是沸水一半滚烫了起来,萱城感觉脸上在发红,一点一点的变得不可挽救。
那一晚,他守在榻前,一整晚都没有合上眼,他只能看着苻坚的睡颜,不知道看什么,就光是看着,静静的看。
甚至连苻坚的微微一动,他都神经不自在,那一晚上,苻坚没醒,他没睡。
暖阁的烛火一晚上都在亮着,很弱很弱,一个人的人影却还是清晰的投在了窗棂上。
那天过后,萱城有几日没去上朝,苻坚派人来看他,他只是淡淡的回应,在静阁里做军事策划。
有人从远方给他捎了一封信过来,是从南方来的。
“你懂历史潮流,我却懂战争形势。”言衣说。
是言衣给他来信的。
他说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苻坚不灭燕国誓不罢休,晋朝如今不会和慕容家结盟,放手去做吧,鲜卑人总是言而无信,欺骗了苻氏还想来欺我司马氏。
萱城想了一下,言衣怎么知道苻坚这时候要对付燕国,还说放手去做,什么慕容家,什么司马氏。
他不可能是司马皇室,他说了不是的。
他是辅佐司马氏的人,萱城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王庾桓谢四大门阀,这个时代,辅佐司马皇室的只有桓氏和谢氏。
他从来不曾听说桓温桓冲和苻坚有过交情。
难道是他?
萱城心头一震,谢氏。
他听说历史上那个人和苻坚是故交,他们曾经多次书信往来。
萱城无声一笑,“原来真是他。”
谢氏那么睿智,怎么看不出自己和苻坚的身份。
不对,他和苻坚早就认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东西,脑仁飞速的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