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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醉,乱世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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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长安醉,乱世皇妃》    作者:离弗

  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来劝谏苻坚,的确少见。
  苻坚以礼相待,对他很是尊重,甚至连身边侍候的宫人都不少。
  沐浴,熏香,诵经,打坐,而后再与道安开始辩驳。
  还是苻坚开了头,“朕一向尊重你,从无任何僭越之举,朕自以为你懂朕之心意,不想你还是站在了朕的对立面上,既然如此,朕与你正面相坐,今日无君无臣,无佛无法,你我不过一介芸芸众生,请开始吧。”
  道安目视苻坚,“自古战争讲究以有道伐无道,你要南下伐晋,是否有道?”
  “何为有道,何为无道?”
  “得民心者为有道,失民心者为无道。”
  “何为得民心?何为失民心?”
  “晋朝君臣一心,政通人和,你要去伐,此为无道,亦为失民心,逆天而行,以无道伐有道,失民心者失天下,无可胜。”
  “大秦物资粮草堆积如山,国富兵强,此为强者之道,晋朝人少国穷,偏安一隅,此为弱者之道,以强伐弱,有何不可?”
  “晋朝君臣无罪,你师出无名。”
  “身为汉人皇室,苟且偷安,抛弃汉人百姓和各族人民,是为大罪。”
  “此一时彼一时,晋朝此君名司马曜,小字昌明,而非司马睿。”
  “司马曜乃抛弃汉人江山南渡偷安者司马睿的后代,理当承担业报。”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天下百姓不会这么看。”
  “那么你此刻所言,不正是你一人之言吗?你怎知天下百姓如何看待这场战争。”
  道安面无表情,微微颔首道了句,“阿弥陀佛,道安无能为力,苍生无罪,你却要去做有罪之人,善哉善哉。”
  苻坚道,“我纵然有罪,也不入佛门,佛祖无法审判于我,道安,你真的僭越了。”
  道安沉吟不语。
  他辩驳不过苻坚。
  因为苻坚从未负过他,自从他来到长安的秦宫中,苻坚待他以礼,处处尊重,让他修习佛法,时时请教于他,这等虚怀若谷的态度,让他无法再与苻坚辩驳的面红耳赤。
  道安从地上起身,颔首而拜,沉默离去。
  这是一场用时最少的辩驳,苻坚却胜的并不开心,因为从此之后,道安将再也不同他说话了。
  他失去了一个可以谈论佛法的知心好友。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吕光能将鸠摩罗什完好无损的带回长安。
  吕光?勐然想起自己的这位好友,不知此时此刻他在何地,做着何事?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发动一场战争,他会怎么做?
  想到此处,苻坚忽然就无法安静下来了,他提起笔,写起了信来。
  他要给吕光写信。
  可是,他写了一封,却揉碎了一封,良久之后,殿内已经被他揉碎的纸团堆积成小山了。
  他内心躁动不安,怎么都沉不下来了,勐然扔掉手中笔,将案几上的奏折文书挥洒了一地。
  他痛苦的趴在案几上,不出一刻,却又扬声大喊,“来人。”
  南岸急忙冲了进来,却瞥见殿内一片混乱,连忙就要去整理。
  “不要管,将皇弟叫来,快去。”
  南岸茫然,苻坚大怒,“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南岸这才慌慌张张的奔了出去。
  当萱城赶来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大殿的地上混乱不堪,奏折文书纸团到处都是,萱城刚想去捡,苻坚却一步奔上前来抱住了他,吓的跟在后面的南岸连忙跑了出去掩上了殿内。
  萱城觉得此刻的苻坚有些不同寻常,他被裹的严严实实,手臂抽了几次都抽不出来。
  “别动。”
  萱城不敢动,他听着身上人急促的唿吸声,心里有一丝的恐慌。
  “你说,朕是不是错了,你说。”苻坚一想起吕光,他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么几个简短的字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错是什么东西。
  萱城刚说了半个字,“你…”后面的那两个字“没错”被苻坚粗鲁的吻挡在了唇齿之间,再也无法出口了。
  他回应着苻坚粗鲁又激烈的亲吻,在这个冗长的热吻之后,萱城盯着苻坚的眼睛道,“你错了。”
  苻坚扣住他的下颌,“那你为何不劝朕?”
  萱城艰难的摇头,“我不是你弟弟。”
  谁料,苻坚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勐地一下推开萱城,“走。”
  萱城震惊了,可他不会被苻坚的怒吼所惊吓。
  “我不是你的弟弟,所以我不会劝你,只有你的弟弟才有资格劝你,可他可依旧劝不住你。”
  苻坚的身体倏然倒了下去,萱城眼疾,一把抱住,“你怎么了?”
  苻坚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说,“我…想明儿了。”
  吕光?
  萱城这才重新扫视了一眼殿内被揉碎扔掉的这些纸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了。
  “你想给吕光写信,可是,你为何又停下了呢?我想知道,那日他临走之际对你说了什么话,虽然你一直都不说。”
  苻坚抓住他的手,“不对,吕光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忽然庄重起来了,整了整身上微微凌乱的袍服,松开了萱城的手,“朕要给吕光写信,皇弟,你来替朕研磨。”
  萱城听他的话认认真真的在一旁研磨,他看着苻坚郑重的提笔书写,信中写了什么他无从得知,可从苻坚脸上淡淡的笑容来看,是一件好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当他放下御笔之后,眼睛望向远方,似乎在憧憬什么似的,“淳展之说的对,朕没必要同朝臣以及朕的亲人一一辩驳,那正是朕心意不决的表现,朕的心早就很坚定了,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注定要名垂青史,无论成败。成功了,朕要君临天下,成千古伟业,失败,朕将最后一步放在明儿身上。”
  “皇弟,你还记得鸠摩罗跋提说过的那个西域三宝之一的觉卧释迦佛像吗?”
  “皇兄想到什么了?”
  “鸠摩罗跋提口中的那个佛祖预言。”
  经他这么一说,萱城想起了,鸠摩罗跋提的确在苻坚面前提起过西域三宝,而且他说出了西天佛祖口中对于觉卧释迦佛像的预言,当时萱城就觉得那个预言太过神奇,似乎昭示着什么似的,“居西土一千二百八十五年、龟兹六十八年、凉州一十四年、长安一十七年、江南一百七十三年、海南三百六十七年,复至江南二十一年、汴京一百七十六年、北至燕京居今圣安寺十二年、又北至上京大储庆寺二十年、南还燕宫内殿居五十四年。”如今一想,更觉得匪夷所思,那个预言预示的正是中原王朝的更迭,而且他似乎预见了苻坚的失败,可奇怪的是,觉卧释迦佛像会来到中原,只是会先经过凉州,而凉州正好是吕光后来建立的后凉国,吕光是氐人,与苻坚同出一脉,而且他始终以苻坚作为自己的氐族宗主,可见苻秦虽灭,氐脉未断。
  “君王千秋业,苍生望太平。即便朕要打的这一仗没有回头路了,可朕依旧不会顺势屈服去做一个北国之王,后世百姓会记住朕,朕为了五族共和,天下一统而走过的路,是一条漫长而从不终止的路。”
  “将这封信送到西域吧。”
  萱城捏着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无语凝噎。
  苻坚下了多大的决心。
  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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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上天听懂了苻坚的心意,就在朝臣们依旧反对苻坚伐晋的同时,姚苌和慕容垂站了出来,他们是外人,可他们却支持苻坚的倾全国之力伐晋的决心。
  萱城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各有各有的算盘,他们一个作为羌人,一个作为慕容鲜卑人,无论苻坚是胜是败,他们都不会吃亏。
  四月末,西南夷和东海之面的各国都派使者来长安朝贡,进贡了本地特产。
  苻坚随口便提了提自己对伐晋一事的看法,不料这些外国使臣竟然异口同声的支持,更是许诺若是苻坚伐晋,他们定会举全国之兵协助,苻坚很高兴,留各国使臣在长安久住一月。
  五月初一,风和日丽,白练腾空,烟波浩瀚,是个天气绝好的日子。
  苻坚驰马南游霸上,萱城跟随在身边,慕容垂和姚苌等外族人也一同随行。
  面对水天一色的霸上风光,苻坚迎风感慨,面有忧色。
  姚苌见势道,“陛下有何忧心之事,不妨说出来,臣等愿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