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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醉,乱世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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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长安醉,乱世皇妃》    作者:离弗

  “看来叔父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位敌人啊。”
  “兄长若去秦营,我愿意跟随身边寸步不离。”
  “不,”谢玄将手放在谢琰肩上,轻轻的拍了拍,“不必担心,我会安然无忧归来。”
  月色洒在他坚定的眉眼上,将他眼眸中的冷静放大再放大,仿佛一尊高山明月上的青松屹立,谢琰美目对上他的视线,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兄长眼中的光芒,下一刻,他终于率先溃了下来,终是抿嘴一笑,“好,我守在这里。”
  “幼度,你想好了,真要亲自去秦营?若是你心意已决,我就让一人陪你前去。”
  “叔父,不必了,我一个人去。”
  谢石还想再说点什么。
  “叔父,你身边的那人还是不宜太过招摇了,小心你被罚喔。”
  谢玄的这句话夹杂着一丝芒刺朝谢石射去,这让谢石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他本是好意,不想自己的这位侄儿却心比磐石还坚固。
  谢玄扬了扬手,“好了,在这外面凉了大半夜了,走吧,回去睡觉。”
  他率先转身,只是微微停了一停,像是在等谁似的,最后自己径自朝营帐内走去,留下身后的谢石和谢琰在淡淡月色中迷茫。
  “叔父,兄长说的是谁啊,什么被罚,被谁?被父亲么?”
  呃………
  额上一道黑线,谢石张口结舌,面对着自己的侄子,脸上终是起了红色。
  谢琰扬声一笑,拽过他的胳膊,“走吧走吧,听兄长的,回去睡觉。”
  ————————
  就在秦军驻守在淝水河畔的十几日之后,十二月中旬,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萱城自己也不会想到,晋军会派人前来,他更不会想到,派来的这人还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却终生忌惮之人。
  这一日,萱城照旧与苻坚来这淝水河畔隔岸查看敌情,不远处忽然奔来一骑,待到近了翻身下马前来抱拳禀道,“陛下,阳平公,有一人自称晋使前来送信。”
  萱城睨了苻坚一眼,有些迷煳的样子,“又是晋使?”
  “又?他们来了很多次么?”苻坚察觉到他的用词,疑道。
  萱城道,“花兰来过,就一次。”
  苻坚若有所思的点头,“哦,谢石派他来的?”
  萱城并不直接回他,却对那人道,“让他留下书信,放他回去。”
  “可那人说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
  “给朕的?”
  苻坚愈发一头雾水,他盯着萱城看了半响,“你以为呢?朕该见见吗?”
  萱城摇头,并非是说不见,而是他也陷入了迷惘。
  苻坚转而望向淝水对岸,他眯着眼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排兵列阵,眼中闪过数道茫然,最终他转头对那人道,“将他带回城内,朕要见他。”
  “是。”
  那人得令后连忙退去执行,萱城望了一眼这些许雾气茫茫的河边,还是跟着苻坚一同回了城,来人已经被带进了寿阳城内,萱城让张天锡和慕容屈氏一起前来,张蚝依旧领军在淝水河畔坚守。
  二人缓缓步入府中,萱城的视线已落在了前方那位端立在一侧的人,萱城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垂着头,并没有看清模样,想他只是一介信使,也不敢在对方阵营中太多肆意,便掠过他的身旁而步上台阶,一阵淡香却扑鼻而来,萱城皱眉,“这熏香?”不禁重新将目光锁在那人身上。
  寻常士兵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闻的香气?
  他身上的香味浓而不艳,初闻之际是兰草雅香,再品之时却换了一种味道,有种沉郁的木香,前后味略不相同,融合在一起却能这般妙不可言,恍然有种荀令君坐席三日香的错觉。
  苻坚示意他上前来,那人便站了上来,微微躬身拱手,算作礼仪性的一拜。
  “你便是谢石派来的送信人?”
  “是。”那人没有抬头,声音却传了过来,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你们的大都督要你带给朕什么?”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了出来,苻坚示意南岸去接了过来,苻坚捏着那封书信并没有拆开来看,笑着说了一句,“莫非是你们的大都督要率军来投降,如果这样,朕倒是愿意一看。”
  “秦王陛下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苻坚听罢觉得有理,便径自的拆信开来,那上面写的正是,“君孤军深入我境,在淝水前列阵,显然是持久之计,而不敢速战。烦请贵军稍稍后退,待我军渡河后,令双方将士周旋,决一胜负。我与阁下策马观战,岂非美事一件?”
  萱城的目光望着苻坚脸上渐渐泛起的波澜,他似乎并不高兴,心道一定是那封信有古怪,便走到他跟前示意要看信上内容,苻坚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
  萱城扫视一遍,初时便觉这封信一定是谢家人亲笔所写,字字触及到苻坚的底线,秦军远道而来在晋境内排兵列阵,却丝毫没有开战的打算,到底是谁在拖谁?按理说这场战争苻坚南下,急在苻坚,可如今却反了过来,信中所言句句皆是苻坚之痛,颇有讽刺之意,既然要打仗,为何到了人家的国土上却驻扎停了下来?你把淝水密密麻麻的布上兵了,这样晋军都布不开阵了还怎么打仗?
  “这是你们的大都督让你送给朕的书信?既然要送东西给朕,为何不还朕之旧物?”苻坚朗声对着那人道。
  那人终于抬起了头来,顿时场内似乎有一股从天而降的光芒一般,萱城只觉眼睛被刺的睁不开来,可就在那一刻他看清了这位身有香薰的晋人。
  剑眉入鬓,双目灼灼,鼻如刀削,嘴角沉默,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优雅贵气,他看起来有种从始至终的淡定和沉着。
  “你、、”
  萱城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结舌半响,绕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在下谢玄,前来拜会秦王陛下。”
  “谢玄?”一时场内所有人念着这个名字,咀嚼了半响终于听得蹭蹭的拔剑声,紧接着,便将剑对准了这位孤身入秦营的晋军前锋都督。
  “陛下,扣下这人,我们便有了逼迫晋军的筹码。”有人提议。
  “陛下,杀了他。”
  萱城看着苻坚的目光落在了谢玄的身上,就像猎人紧紧盯着猎物那般犀利,他眉头略微颦起,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从上面缓缓步了下来,挥手屏退拿剑围住谢玄的人,逼近谢玄身前,初时目光凝重,又换上一抹玩味的眼神盯着,“你就是谢玄?你似乎不该来朕这里啊。”
  谢玄笑了笑,“是么?可我就站在陛下的眼前。”
  “好胆量,好气度,好风骨。”苻坚连用三语夸赞。
  “这封信是出自你手吧?”
  “何以见得?”
  苻坚一昂头,挑眉道,“你家那叔父,素来畏秦,如今有机会拖延岂能错过?这谢家的芝兰玉树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担得起的。”
  谢玄嗤笑一声,“看来秦王陛下对我爱之甚重啊,那么,还请屏退左右,在下与秦王有要事商谈。”
  苻坚思虑了一会儿,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萱城走到他身边,看了谢玄那嘴角的淡笑,愈发捉摸不透了,苻坚并没有要留下他的意思,萱城略一停顿,也走出了场外。
  站在屋外,身边的人围了上来,“主上,你该劝陛下杀了那谢玄啊。”慕容屈氏这般道。
  萱城的目光望向远处,一颗沉重的心却留在了那屋内,牵在那密谈的二人身上。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人家是晋军阵前大将。”
  “正是因为他是敌军主将,我们更应该不拘小节斩杀此人,若是放其归营,对我军后患无穷。”
  “战场胜败凭的是真刀实枪的打杀本事,怎可干这等阴谋之事,不必说了。”
  站在他身边的张天锡却丝毫不出半声,萱城睨向他道,“不知归义侯对此事如何看呢?你也认为该杀了谢玄么?”
  张天锡脸色平静道,“主上说得对,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谢玄毕竟是晋军阵前主将,亲自前来送信,我们理当以礼相待,如果滥杀之,即便侥幸得胜,也恐留后世骂名。”
  “你倒是一套一套的仁义礼信。”
  萱城道了一句。
  “你放心,不会杀他的,我们的陛下连仇人舍不得杀,何况是故人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