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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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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作戏

书籍名:《废帝与宫女》    作者:Miang

  小华子一步三回头地走,确定没人瞧见自己往这竹林子里来了,这才大胆地向前迈去。
  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竟被寿康宫的李姑姑指使来做这差使,往长信宫的地里埋写有皇上名讳的巫蛊娃娃!
  且不说这巫蛊本就容易折人的福气,便是当真如李姑姑嘴上说的那样,“巫蛊不过是以讹传讹,没什么用”,只要这事儿露了丁点儿蛛丝马迹出来,被旁人发现了,他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小华子心里恨恨的,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快要到埋巫蛊娃娃的地方时,他忽然听得一声冷戾的呵斥:“什么人?!”
  小华子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偷偷抬头一看,却瞧见这老竹林的深处,竟然立着一道贵气身影,原是长信宫的主子,魏王殿下。
  他在这做什么?
  “小…小的……尿急…赶不及去茅房,想来这儿…”小华子心惊胆战地解释着,话都说不利索了。目光一转,他又瞥见魏王的怀里还藏着个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个披头散发的宫女,乌黑的长发落在雪白染绯的颊边,一副羞恼不肯见人的模样。
  瞧见魏王搂着这宫女的模样,小华子的心稍稍落了地。
  看来,魏王殿下是瞧见这宫女漂亮,一时起意,便带她到这没人来的老林子里亲热。听闻魏王为人荒唐,想来,好美色也算不得什么奇事!
  “真是不懂规矩!”燕晚逢皱眉,伸手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手如拨琴弦似的,漫无目的地在她纤细的背上抚弄着,激的怀中的人轻轻地颤了颤。他眯了眼,又对小华子骂道,“丢人现眼,和市井的下三滥一个样子!”
  小华子忙跪了下来,不顾地上泥土四扬,巴巴地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燕晚逢冷哼道:“要本王饶恕你,也行。你将嘴巴封得紧点儿,当你今天没来过这片林子,什么都没有看到,本王就宽恕你的冲撞之行。”
  小华子打着哆嗦,忙说“小的遵命”。再抬头时,他从魏王的手臂间瞧见了那宫女的面容,一对淡山似的眉,小巧的鼻,人白得清冷,竟是这长信宫的掌事姑姑朝烟。
  待认出了人脸来,小华子心底真是惊诧不已。
  这两日他也没少见烟姑姑,知道对方是个看起来正正经经、说一不二的威严人,管起下仆来那叫一个严苛。据说她袖里还常备一条藤条,最看不得不守规矩之人。没想到,她私底下竟与魏王相好!
  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啊!
  小华子在心里诧异着,又偷眼去看自己埋巫蛊娃娃的地方。那片荒草丛看起来好端端的,并无什么异样。他原本还想多仔细看两眼,但这时,他却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魏王殿下的怒喝:“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快滚!”
  小华子吓得一个激灵。他生怕魏王起疑,连忙收回目光,一边说着“遵命”,一边一溜烟小跑地退走了,只打算晚上再来瞧瞧。
  等小华子走出了竹林,燕晚逢却还是搂着朝烟的腰。朝烟挣了挣,根本脱不出他的怀抱,面孔不由烫红得厉害。
  “殿下,可以松手了!”她催促了一声,又使了很大的力气去推,总算是从燕晚逢的怀里出来了。她抬头瞪了一眼燕晚逢,道,“虽说是做戏,可您未免也太过分了!”
  方才小华子在跟前时,燕晚逢仗着她不敢出声抬头,便把手死死地搂到她腰上来,险些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就扑在这人的怀里,压在他的胸膛上,大气也不敢喘。
  她生这么大,为数不多的几次与男子亲近,竟全给了这厚脸皮的无赖!
  燕晚逢掸了掸袖口,轻描淡写地说:“为了不让小华子起疑,只能委屈委屈你了。更何况,你都被我亲过一回了,再抱一次,也不算什么。”
  朝烟听了,愈觉得脸上烫,这回,她连脖子和耳朵都是发红的。所幸她的发髻被拆散了,长发悠悠地落下来,恰好能遮个一二。她连忙作势拨了拨发丝,挡去自己通红的脸,又走到了埋布人的地方,问:“殿下,这巫蛊布人可怎么办?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这是大罪。”
  闻言,燕晚逢也不再打趣,正色瞧向地上坑洼的泥土,说:“太后这么做,无疑是想给我栽一桩诅咒楚丘的罪名。今晚,小华子一定会再来确认这布人是否完好,然后再禀报与寿康宫,令太后前来搜查。”
  朝烟目光一转,很快就想到了法子:“我们先将这土堆弄回原样,等小华子查验过后,再将巫蛊布人挖走。”
  燕晚逢点了点头,说:“先这样安排吧。”
  于是,二人又蹲下身来,将土地拍平,洒上浮土,作出无人挖铲过的样子来。此地本就荒僻,小华子要是在深更半夜来,又是不提灯的,一片黑漆漆里,料想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不容易将泥土归为原样,朝烟用袖口擦了擦汗,站起来道:“殿下,咱们出去吧。在林子里待久了,怕是会晒伤。”
  燕晚逢说“好”,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竹林。燕晚逢先走出去,朝烟跟在后头。
  竹林外,香秀和小楼正搬着一口铜把大箱上台阶,乍一瞥见燕晚逢与朝烟二人从竹林子里出来,两人都愣住了。香秀张了张嘴,还傻傻地问:“姑姑,你的发髻怎么散了?”
  小楼公公却是红了面皮,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朝烟见二人表现古怪,微微一怔。待她余光再瞧见走廊上的宫女们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她忽而惊觉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貌了——鬓发散乱,满面潮红,跟在燕晚逢的身后,从一片没事儿绝无人去的竹林里走出来。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朝烟微呼一口气,眼见得众宫人瞧她的眼神颇为暧昧,她只得往燕晚逢的影子里一躲,催着他快走:“殿下,咱们快回去吧,商量商量那布人怎么处置。”
  在她的催促之下,燕晚逢总算是快了步子,带着她回到了殿上。
  殿门一合,隔绝了人们揶揄的眼神,朝烟总算是觉得好点儿了。
  “朝烟,脸怎么这么红?”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燕晚逢的声音,“是不是热坏了?来,冰在这,你凉快凉快。”
  朝烟看他一副雍容自若的样子,心底道:他竟还问的出口?还能理所当然地问她“脸怎么这么红”?!他心底明明都有数得很呢!
  朝烟靠近了冰笼边,就着碎冰的冷意给自己散散脸上的热度。那头的燕晚逢叫来了欢喜,先是踹了一脚欢喜,骂道:“你怎么干事的?竟没看住小华子!”
  欢喜理亏,瘪了气似地低下头,道:“是小的不争气,险些坏了殿下的大计。我叫小华子给我搓衣服,一个眨眼,他就自己偷偷溜走了!”
  燕晚逢啧了一声,人在炕上坐下,说:“得亏没出什么事,他还什么都没察觉呢。”顿一顿,魏王哼笑道,“寿康宫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竟往本王的宫里放巫蛊布人!”
  欢喜一听,也是吃了一惊,说:“这可真是歹毒!”
  燕晚逢说:“欢喜,今晚你再把小华子盯紧了,等他去那竹林里查验过了,便来通知本王。”
  朝烟拿碎冰敷着脸,关切地问:“殿下,那巫蛊娃娃怎么处置?回头将它挖出来烧了吗?”她见到那巫蛊布人,就觉得不安心,巴不得烧得一丝也不剩才好。
  “我改主意了,我想把它留着。”燕晚逢却这么说,“将它留在那洞里就行了,等着太后带人来挖。只不过,我们要将那巫蛊布人上头的字换一换。”
  闻言,朝烟有些困惑,还颇为不安:“您是说,把巫蛊娃娃上的名字换了?可是,无论换做谁的名字,摄政王的也好、太后娘娘的也罢,届时那玩意儿在咱们宫里被挖到了,那便是咱们的错处了,只不过是诅咒的人有所不同罢了!”
  “谁说要换诅咒之人的名字了?就让楚丘的名字留在上边。他福大命大,压得住这种邪术。”燕晚逢说,“朝烟,你过来,在纸上重新写一遍楚丘的名字。咱们就用你写的字,来代替布人上原有的字。”
  听了这话,朝烟大吃一惊:“我…我来写?”
  燕晚逢说:“你在段太后身旁也有近十年了吧?听闻你的字乃是寿康宫掌事李姑姑亲自教的,你还时常跟着李姑姑陪太后一道抄写经文,可对?”
  “这…倒确实不错。”朝烟犹豫地回答。
  从前在寿康宫时,她是宫中几个为数不多写字漂亮的宫女。明明刚入宫时大字也不识几个,但她人勤快,慢慢便练出了一手好字。太后抄经抄不过来,便会叫她与李姑姑一道帮忙。作为奖励,太后还赏过她一个亲自题了字的香囊。
  “您的意思是……”朝烟隐约有些猜到燕晚逢的想法了。
  “你仿着太后的字迹,把楚丘的名字写到布人身上去。”燕晚逢说,“用不着多相似,有一点儿韵味,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