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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之帝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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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牛吏之帝王崛起》    作者:天下九九

        “陛下开仓赈灾,供我们吃了两个多月的义粥,又果断出手,将粮价压到了三百钱一石,真是英明无比啊!”
        “有陛下在,咱们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等到陛下一统天下,说不定能像景之时,只要几十钱就能买到一石粮食!”
        “什么说不定?那是一定的!陛下一定会统一天下,一定会让咱们大汉的粮食吃都吃不完。”
        百姓拍手称快,皇帝自己也很高兴。他将官仓中的几十万石粮食高价卖出,又以卖价几分之一的价位收回了百万石粮食,在这一买一卖之间,皇帝挣了数不清的钱,如今他粮仓充实,钱袋子也满得要溢出来,这真是一笔合算的好买卖啊!
        要说开始时还对皇帝有所怀疑的话,如今宋弘对陛下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他迟疑不肯接受皇帝的征召,真是有眼无珠,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皇帝简直是比当年高祖皇帝还要英明的存在,有这样天资超凡的皇帝,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在又一个上朝的日子,许久没有见到皇帝的朝臣们在大殿中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场粮价风波,推测着皇帝今天身体如何,会不会又放了大家的鸽子,忽然宦官牛头一声长长的吆喝:“陛下驾到”
        皇帝昂首挺胸走上大殿,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跪拜之后,皇帝示意大家起身,说道:“朕许久未临朝,十分想念诸位卿家,尔等可有什么事要奏么?”
        宋弘第一个出列,说道:“陛下,臣请陛下治臣的罪,臣御下不严,有侍御史杜林等十人,与朝臣共五十六人逼宫死谏,惊扰圣驾臣有罪,请陛下处置!”
        皇帝道:“你初来乍到,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干系,你也不用往身上揽,退下吧!”
        司隶校尉鲍永出列奏道:“陛下,五十六名朝臣还在诏狱,未曾审讯,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皇帝挥了挥手道:“全放了,放他们回家,让他们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犯了什么错,每人写个折子上来!”

201.忠臣之心
        杜林的身边堆满了竹简,还有一卷卷的布帛,作为关中有名的豪门,杜家自然是不缺钱的。在他入狱之后,家人被允许来探过一次监,送来了衣服被褥,本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此时上面都布满了墨迹。杜林在上面写满了字,都是他对现实的失望,对百姓的怜悯,对皇帝的愤懑和不满。
        在狱中关了近一个月,他吃足了苦头,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凹陷,已有些脱相。但杜林并不后悔,他为民请命,死而不悔。
        他把自己比作被商纣杀死的比干,被项羽逼走的范增,两个人都是极有才能,忠心耿耿的大臣,奈何不被主上信用,一腔忠诚皆空洒,满怀壮志尽成灰。
        刚入狱的几天,他偶尔还幻想着皇帝会不会幡然醒悟,对他重新任用,狱吏每一次开门的声响都让他燃起希望。可是一次次的失望之后,杜林渐渐陷入绝望,望着那一方铁窗外的狭小天空,他想,或许自己再也走不出这诏狱了。
        这让他感觉到生命的可贵,杜林抓紧一切时间写作。作为一个满腹读书,享有盛誉的大儒,他有著书的才能,也有强烈的写作欲望,因为这次风波,他开始撰写一部书,书名为帝鉴。他要以历代帝王的行事,来讽谏当今的皇帝和后世的帝王,让他们学会如何做一个爱护百姓的好皇帝。全书采用教训的口吻,在写的时候,他内心的想象是针对着建世小皇帝,那一句句话,仿佛就是在告诉刘钰,他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做到真正的仁德爱民。
        杜林思如泉涌,他的书简不够了,家人没被允许送新的过来,他便用衣物接着写,将所有的衣物都写满了,他便又拆了被褥,用拆下来的布写,直写到他身上穿的、铺的盖的全是墨迹,他整个人都是黑乎乎的。
        写字的间隙,他便为长安的百姓,为关中的黎民忧愁,不知粮价涨到了什么地步,百姓如何能吃得上饭,如今。。。恐怕已有不少人饿死了吧?
        等到狱吏送饭来的时候,他便问道:“如今外面粮价如何?”
        狱吏将饭钵向地上重重地一放,说道:“吃你的饭吧!不知道何时连饭都没的吃了,还操心粮价的事!”
        杜林便想:连狱吏都知道,他不可能再活着出去了。
        他已有了心理准备,他不怕死,比干早就死了,范增也死了,可他们都留在了史册中,流传后世,想必后世的史书,也有他杜林的一席之地。
        与忠臣相对应的自然是暴君。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仁德的皇帝怎么就成了不顾百姓死活、迫害忠良的暴君。果然权力会迷惑人的心智,进入长安刚刚半年,刚体会到大权独揽的滋味,皇帝便不再是从前那个皇帝。如此看来,从前他的所作所为也许只是一场戏,他通过演戏获得了仁德之名,得到各方的支持,如今他真正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不需要再做戏了,这才暴露出暴君的本性。
        杜林恨自己看错了人,后悔从河西巴巴地赶回来,只为了这么一个假仁假义的皇帝,如今他尝到了苦果,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他入狱后大概一个多月,一个寻常的清晨,外面传来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在走动,也许是狱吏在查牢房吧!杜林想着,没有在意。
        然后他听到牢门不断被打开,咣咣当当的声响让有些混沌的头脑变得清醒,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声响,有人在哭,有人在笑,那都是与他一道去死谏的同僚。
        杜林心想,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他该上路了。
        他整了整衣冠,衣服已十分脏了,可他还是像模像样地抚平,掸了掸上面已结成泥的灰尘。
        他是高门大姓,最高贵的士大夫,就算去死也要有自己的尊严。
        他将竹简和写了字的布收拾到一处,用一床被子包裹起来,打成了一个大卷。这些遗物会由他的家人收走,由他的子孙为他传之后世。
        收拾好后,杜林正襟端坐,默默地等待。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三个人进来,为首的一个像是一个官吏,他打开一份帛书,看着上面的字,又看了看杜林,大声问道:“侍御史杜林?”
        杜林沉默不语,旁边的狱吏垂手道:“是。”
        “你可以走了!”
        “走吧,我准备好了,只是,我要先梳洗,我不能这么肮脏地上路。”杜林的脸平静无波。
        “梳洗?回家去有的是时间梳洗,在这儿梳洗什么?”
        “回家?你说让我走,到底去哪儿?”杜林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那个官吏也有点诧异,“我怎么知道你去哪儿?你不会连自己的家都不认识吧?”
        杜林抱着一卷竹简和帛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发懵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春风扑面而来,一切都与狱中不同,让他感觉愈加恍惚。
        杜林站在诏狱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他的弟弟杜成迎面过来,欣喜地叫道:“兄长,你出来了,出来就好。”
        杜成眼里蓄了泪,伸手来接他手中的被卷,杜林却还紧紧地抱着,没有松手。
        两个人上了马车,经过人流往来的大街,人人脚步匆匆,忙着自己的生计,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集市看似比往常愈加热闹。
        杜林一直看着车窗外,此时忽地转头问道:“长安城。。。饿死了多少人?”
        杜成一愣,显然没料到兄长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笑着答道:“怎么会?如今粮食充足,哪里会饿死人?”
        “粮食充足?怎么会充足?市面上不是没有多少粮食卖么?这么多天过去,更应该缺粮了。”
        “兄长,那是你入狱之前,当时是在闹粮荒,可自从陛下放开了粮价,商人都争先恐后从外边运粮进来,后来长安城的粮食就多了起来,百姓们都能买到低价粮。你看,原来的那些赈灾施粥点都撤了,用不着了,都买得起粮,谁还会去喝那些沙粥?兄长,这次你真的是错怪了陛下,陛下从来都把粮食的事放在心上,只是为了让粮商都能运粮进关中,并没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兄长,你带着朝臣闯进宫去死谏,把陛下置于何地?可陛下却宽宏大量,没有处置你们,只是让你们上书自陈罪过。兄长,你的才那么好,回去好好地写一篇奏折,向陛下请罪,想必陛下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