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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之帝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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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牛吏之帝王崛起》    作者:天下九九

        他说到这儿,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林忽然大叫道:“停车!快停车!”
        “兄长,你,你做什么?”
        杜成还没反应过来,杜林已匆匆跳下还没有停稳的马车,跌跌撞撞地向路边奔去。
        他冲进一家粮店,动作颇有些猛烈,把里面的伙计吓了一跳,忙上来说道:“客官,您要买粮吗?三百钱一石,若是零买,四个钱一斤。”
        伙计捂住了鼻子,在诏狱呆了一个多月的臭味从杜林身上散发出来。
        “三百钱。。。四个钱。。。怎么如此便宜?我不是在做梦吧?”杜林怀疑起自已的耳朵来,也难怪,一个多月前他入狱的时候,粮价还在七千五百钱一石。
        伙计虽然嫌弃他身上恶臭,却见他峨冠博带的像个士大夫,不敢不尊敬,陪着笑脸道:“哪有买粮嫌粮贱的?客官,我等也想粮再贵些,好多赚些钱,可是陛下心系百姓,不准粮价太高,我等便只好低价卖粮了。”
        “那么,陛下终于还是限价了吗?”
        这时旁边一个买家接口道:“限价?那怎么限得住?你问问这些奸商,陛下若是限价,他们还会摆这么多粮出来卖吗?陛下天资超凡,行事神鬼莫测,陛下自有陛下的妙法,不用限价,便让这些奸商乖乖地运粮进来,低价卖给百姓!”
        他一口一个奸商,说得伙计很是尴尬,嗫嚅道:“您看您,这是指着鼻子骂我们呢!”
        “骂你们怎么了?你们就是奸商!粮荒的时候,你们便把粮藏起来,让大家愈发买不起,如今粮食多了,你们又千方百计地拉我们来买,还要让我们多买!”
        另一个买家道:“那个杜御史,那些去死谏的朝臣,他们只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商人都是奸商!”
        伙计见要被他们围攻,忙向后躲去,不与他们辩论。
        店内的几名顾客却被挑起了情绪,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一个说道:“我如今才知陛下的高明,与陛下比起来,那些御史简直是无用之人,只知道污蔑陛下,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本事,遇到事除了挑别人的毛病便是束手无策。那这个御史谁不会当?挑毛病、骂人我也会,保准比他们挑得好,骂得狠!”
        “那个带头的御史杜林,据说也是饱读之士,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经济之才也没有,只会指责陛下,还自以为是忠臣,明明是带着一群人去闹事,往陛下身上泼脏水,还当自己是为民请命,实在是可笑!”
        “唉,也别这么说,他们也是为了百姓好,只是无知又无能罢了。”
        “如此无知,怎么能做朝廷高官,这天下要交给他们治理,岂不是乱了套了?要我说,陛下应该将他们都撤了,另选能干的人上来。”
        “岂止是撤了,应该重重地治罪!他们这样子诽谤陛下,让无知百姓们听了,岂不对陛下有所偏见?咱们长安人还知道些事情底细,明白陛下的苦心,要是远方之人,只听说御史们为民请命,入宫死谏,那会把陛下看作什么人?”
        “你说得有理,这样的人最是该杀!若是那些恶人诽谤陛下,百姓自不会相信,可这些人平时都被视作正人君子,打着正义的招牌,他们说的话自会有许多人相信,他们胡说八道一番,危害更大。”
        “这么好的陛下,被这些无能的御史诽谤,真是让人生气!”
        杜林听着众人的话,心里早已是翻江蹈海,自己舍了性命去为民请命,结果这些百姓竟然如此骂他,恨不得他去死,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自己真的是诽谤陛下?

202.书没白念
        杜林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过了两天,杜成进去见自己的兄长,发现他已憔悴得不成样子。
        杜林看起来整个人都垮掉了。
        在诏狱中时他没有垮掉,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的,他站在正义的一方,这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支持,即便是死,他也会甘之如饴。
        可是等到出了狱,在粮店听到百姓的谈论,他才知道,原来自已在他们心中的印象是又无知又无能,只会挑毛病骂人,空谈仁义没有用处,以自己的行为诽谤污蔑陛下,危害比恶人更大上百倍。
        他明明是坚守儒道的正人君子,他明明是为了百姓的福祉不顾个人安危的勇士,为何成了众人口中的大奸大恶之人?
        杜林不明白,也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幼学习圣贤之道,行事每每以圣贤之道要求自己,可为什么他学成了一个无用之人,难道圣贤之道也是无用之物吗?他的信仰崩塌了。
        杜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眠不休地思考,几天来他都处于痛苦之中。当家里人都担心他的健康时,杜林的屋门突然开了。
        他站在门口,瘦得像一只竹竿,怀里抱着他视若珍宝的一大卷东西,那是他满怀悲悯和愤懑,在狱中写成的七卷帝鉴,杜林本来要把这些流传后世,供后世的帝王学习参考。
        他抱着七卷帝鉴,不顾家人的呼喊,竟自走向厨房,将那些竹简和布帛投入火中,眼看着他们烧成灰烬。
        杜林仰天叹道:“只知读书,不会任事,于国于民皆无用,尚不及庖厨,犹得为他人备炊。杜某一个无用之人,竟妄想为帝王做训,岂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吗?”
        他沐浴梳洗,焚香研墨,写了一篇奏章,之后便身着素服,也不乘车,抱着奏章,径自向宫中走去。
        他奇怪的衣着和恍恍惚惚的样子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直到有人认出了他,大叫道:“瞧,那就是御史杜林,那个带头向陛下泼脏水的无用儒生。”
        “这个人最是可恶!竟然诋毁陛下的名声!”
        呼喊声招来了更多的人,许多百姓拥上来围观,有好事者追着他,看他去哪里。
        “这是要进宫吧?还要去劝谏陛下吗?”
        “看这样子是去请罪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有救!”
        杜成从后面追了上来,劝道:“兄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宽宏大量,既然已经放了你,自然是原谅了你,你要去请罪,我陪你,咱们一道去,兄长,你还是上车吧!这样被人指指点点,面子上不好看。。。”
        杜林道:“我诽谤陛下,罪不可恕,就算陛下饶恕,还有面目活在天地之间吗?受百姓唾骂,是我应得的惩罚,也是为陛下正名,让千千万万轻信我的人知道,陛下是对的。陛下之名因我而污,亦将因我而洗刷干净。”
        他不顾众人的嘲讽,执着地一步步向前,直到长乐宫附近,那些好事者才慢慢散去。
        小皇帝刘钰此时正在宫中与郑深、鲍永、宋弘和杨延寿等人议事。
        皇帝想让鲍永去镇抚并州,收云中、定襄等郡。
        这是他原本的打算,只是因为去年时他对鲍永还不放心,要叫他到京师,君臣互相增进了解,坚定彼此合作的心志,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半年过去了,鲍永的家稳定在了长安,想必他对于建世汉也有了归属感,对皇帝陛下有了信心和效忠之心,这时再将他放出去就放心多了。
        鲍永在更始军中威望很高,众人都比较信服他,这样的人正可用来劝服那些尚未归附的人,有时候比数万大军还要顶用。
        何况他本来就是奉更始帝之命去镇抚并州的,在并州有很强的号召力,派他去收并州再合适不过。
        皇帝征询了几位朝臣的意见,下旨以鲍永为镇北大将军,持节镇抚并州,可自行任命官吏。这是方面大员,威权行于一方,对鲍永是极大的信任,鲍永欣然领命。
        这时,太监牛头进来回道:“陛下,侍御史杜林来了,说是要向陛下请罪,如今正在外面跪着。”
        小皇帝道:“哦,他想通了吗?让他进来吧!”
        杜林进来便伏地叩首,将奏章高举过头顶,尚未说话,眼泪先流了出来,哽咽道:“陛下,臣,臣实在是糊涂,请陛下降罪!”
        刘钰伸手拿过奏章,翻看几下,正色道:“那你自己说说,你糊涂在哪儿了?”
        杜林道:“臣乃无用之人,只以一己浅陋之见,妄测圣心,冤屈了陛下,使陛下英名受损,臣之罪不可宽宥,请陛下重重责罚,臣死而无怨。”